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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生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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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回教室午休。
我站在四楼的那个露天平台上,这里是去年和宣凌因为等错车站而争执过的地方。我趴在天台边的栏杆上,看着楼下的操场,微风吹过掀起我两侧的头发,我稍稍拨了一下,将头发别在耳后。而这时,我愣了一下,余光里,旁边的角落仿佛出现了两个穿着校服的人,一个说:“早上你人呢?”
一个摊着手,说:“我来了啊,我还在那儿等了几分钟!”
“你几点钟到的?”
“六点四十。”
“不可能,六点四十我在车站,我等了你半个多小时。”
“我发誓,六点四十我也绝对在车站,而且还等了一会儿!”
两个傻子一样。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经快一年了。
“找到你了。”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我不回头都能猜到他是谁,我把头埋进臂弯里,装作听不到。
听脚步声,宣凌走到了我的身侧,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说话,我们就在这个即将入秋的时节,站在天台上,吹着风。
“你要是生气,我可以让你还回来。”他终于再次说话。
我仍然埋着头:“已经没有了,怎么还。”
我的初吻没有了……
宣凌拍拍我的肩膀:“你抬起头,我告诉你。”
心里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从臂弯里抬起头,看向宣凌。可是我没办法控制,只要看到他,我脑袋里就跳出刚刚的画面,和他的气息,我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热,不对!是全身都在发热!
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颗奶糖,拆了糖纸后塞到我的嘴里。
“什么意思?”我含含糊糊地问他。
他稍稍蹲下来一些,与我一样高,然后指指自己的嘴唇,说:“OK了,你还回来吧。”
“……噗!”
我没憋住,笑了出来,笑出来后又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看看手表,整个生气时间没超过一刻钟,中间跑走的时候还当着那么多人面摔了个狗吃屎,乐乔啊乐乔,你亏大了这回!
越想越懊恼,越想越不甘,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宣凌愣了,估计觉得奇怪,这人怎么笑着笑着又哭起来了:“你……你哭什么,还在生我的气?”
手掌胡乱抹去眼泪:“我生我自己的气。”
他蹲下来看我抹眼泪:“你生自己什么气啊?”
“我生气,我生气……”我跺脚,“我生气你生气时可以保持那么多天对我冷言冷语,我生气自己生气时却被你一个不好笑的笑话就逗笑了,我觉得自己好没面子,没面子!”
宣凌挑高一边眉毛:“……啊?”
“我生气你不拿我的生气当生气!”
“……”宣凌估计也放弃去理解我说的那些七拐八绕的意思了,他抬手摸了摸我的脑袋,“这样挺好的。”
“好个蛋蛋!”我发飙。
他抿嘴,一个浅浅的笑,嘴角有两个刀刻一般的沟:“乐乔,你要知道,你真的生气的话,我会没办法的。”
我抹眼泪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含着满眼的泪水抬头看他:“啊?”
“你们两个哪个班的!”
突然有声音从一楼传来,吓了我一跳。虽然听出是教导主任的声音,但我还傻乎乎地下意识想要往楼下看。好在宣凌一下子把我扯回来,抓着我的手腕,说:“跑啊!”
“跑,跑哪儿?”
“回教室啊,还能去哪儿。”
我捂住脸:“我不要,刚才太丢人了。”
宣凌松开手:“哦,那再见,你去主任办公室吧。”
说完他就一个人往回走了。
我当场愣在原地,宣凌你不按剧本来,这种时候你难道不该拽着我就跑吗,偶像剧里不都这么演吗!喂!你等等我!
回到教室后,两个人都坐下,迟来的不好意思发酵在周围的空气里,我趴在桌子上,心跳一直没能减速,我都有点担心一直这么跳下去心脏都要负荷不了。
我用余光偷偷看他,宣凌没睡,手撑着下巴,小动作很多,一会儿摸摸鼻子,一会儿挠挠脖子后面,不经意间的一转头,目光碰上。
两个人都迅速躲开。
谁能给我面镜子,让我看看自己脸有多红!
“那个……周六,你有空吗?”
他突然问。
我勒个去,这个问题在我听来,相当于:妹子,约么?
那一瞬间我的脑袋里刮起了一阵头脑风暴,我是约还是不约啊!说约好像显得太不矜持,但是说不约的话,好像……也……也不太礼貌嘛!对~只是不礼貌!
“周六,我不上课。”我磕磕绊绊地说。
说完我就再次想头槌桌子,这话说的,谁不知道你周六不上课啊!全班,不是,全校周六都不上课好不好!
宣凌居然没有嘲笑我。
“那个,我听说……”
看电影?最近上映的有名的是周星驰的《长江7号》,我没去电影院看过,但是曾经电影频道都不知道放过多少次了。还是去滑冰?奥体中心的滑冰场最近才开,而且这几天气温也没降,去滑个冰好像是个不错的选择。还是去KTV,那我完蛋了,我俗称“开口跪”,拿手的只有梁静茹的歌,只要KTV我就是梁静茹包场……
“我听说老严好像在家里办了个补课班,每节课50块,我准备去,你去吗?”
“……”
宣凌眨眼:“你怎么不说话。”
我什么都不想说,谁也不想搭理。
“乐乔,”感觉他的声音凑近了我一些,因为教室里有人睡觉,所以他的声音很低,很轻,混着气流扑进耳朵里,“你听不出我在追你吗?”
我转过头去,学他的姿势撑着脑袋,掩饰着怦怦的心跳,和他四目相对:“说实话,有点难。”
“我没那么刻板,”他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你总是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但是我总觉得这次回来,我开始越来越不懂你在想什么了……
“我也想和你出去玩,但是……我怕影响了你。”
很莫名的觉得有些暖,明明心里还在鄙薄着他的不解风情,明明还在吐槽他所谓的“追”,只是听到这儿,倒也觉得他不那么奇葩了。
我忍不住先是翻了个白眼,下一秒又笑出来:“我回去问下我父母吧,比较补课费是他们出,我得征求一下意见。”
说到补课这事儿,天底下很难找出有父母不愿意的,不过我爸是个例外。他觉得我平时睡眠时间少,希望我周六补一下,所以平时周六周日他们早上从不喊我起床,随便我睡到几点。
后来打听了一下,老严这课是在下午2点到4点,不用早起。而且这课不是立刻就上,老严带新班级,有点忙,要期中考试以后才开课,加上我妈是很希望我去上的,我爸这才同意下来。
好嘞,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我们的期中考试是在每年的11月,天气一天天凉下来,夏季校服脱去了,换上了棉质的秋季校服。范桃那段时间有点奇怪,虽说每天中午和我一起吃饭,但她总吃得不多,就算我怎么说她,她都摆手说吃不下了,我再让她吃,她就干呕,跟我有时候早晨吃不下鸡蛋的模样一样。看样子是真吃不下了,我没办法,总不能拿起饭往她嘴巴里塞吧。
我知道她减肥心切,可节食真不是健康的做法,虽说那段时间的确好像瘦了些,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她骨子里透着一股虚劲儿。
果然,11月的第一个周一,她就出事儿了。
那天早晨晨会,国旗和着国歌一起升上去了,全校将近四十个班级一个小方块一个小方块,乌压压地在操场上站着。
虽说是11月,可七八点的太阳正是耀目,照得六班的光头班主任头顶一片晶莹水滑的反光。六班,还有六班旁边的五班七班全在笑,事件当事人却毫不知情,站得□□。
范桃站在我的右后方。
“下面有请政治课邓薇老师为大家带来国旗下的讲话。”
稀稀落落完全不走心的掌声。
而就在这串大概时长只有5秒的掌声里,我的手忽然被右后方的范桃抓住,那时她的腰已经弯下去了,根本站立不住的样子:
“乐乔,我坚持不住了……”
全是气音。
说完她就倒下去了。
旁边的女生纷纷尖叫起来,往旁边退开几步,于是以范桃为圆心划出了一片空地。我还算冷静,虽然慌张,却也没尖叫,我没管这是什么晨会,先是扶住范桃,接着大声喊:“牧老师!牧老师!范桃昏倒了!”
接着我对宣凌说:“你去找医务室老师,看看有没有担架什么的!快!”
喊完后,我把范桃翻过来,让她平卧在草地上,接着试着去掐她的人中。感谢曾经主持过的《三言两语》,有一期的是针对“XX市地铁一名男士昏倒,因无人及时救治而导致死亡”的话题进行讨论,请来过急救医生普及急救知识。
还好我还记得,还好我还记得!
“乐乔你让一下。”
牧老师闻讯赶来,把我拦到一边,接着一手揽住范桃的后背,一手穿过她的膝盖下方,将她拦腰抱起,快步冲向医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