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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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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没有像皇上想的那么简单,傅恒规划路线倒是很快,详细的路线就写了呈报给皇上,可军机处的事务,却没那么容易离开傅恒,交托事务耽搁了整整七天,才算勉强放下,这七天里,傅恒几乎没时间好好睡一觉,忙得连皇上想见他一面都得排队。好容易见上了,傅恒手里总是捧着一大堆的折子给他,搞得皇上都怕见傅恒了。最后一件事,是通免全国一年的赋税,傅恒带着各部各府议了许多次,最终还是力排众议敲定了,然后亲手拟了旨,这才算把要紧的事都告一段落。
离了京,皇上只带了傅恒和随身伺候的王普,以及四个皇上贴身的大内侍卫,而傅恒身边那四个皇上说不要带了,人太多,惹眼。七个人乘一艘快船,直奔了海关道。
一路上,傅恒的精神都不是特别好,一来他这七天没怎睡觉,二来他有点晕船,还好晕得不算特别厉害,但一路上脸色都是苍白苍白的,所以他们的船虽快,可皇上时不时要停下来给傅恒休息。好容易到了地方,皇上兴致盎然,傅恒却是摇摇欲坠了。傅恒一早写信给尹继善,说自己要过去,让他准备好宅子,不过为了皇上的安全着想,他没告诉尹继善皇上也来了,然后因为皇上似乎还在生尹继善的气,所以也没告诉皇上,宅子是尹继善准备的。一上了岸,皇上看傅恒真的是不成了,所以便带着王普出去逛了,原本皇上是将四个侍卫留下两个来保护傅恒的,可傅恒坚决不要,他不能跟随保护,已经是失职,若再分散了皇上的护卫,就是罪加一等了,见他坚持,皇上琢磨着,这芙蓉会馆是在繁华地带,有兵有人的,大白天也不会出什么事,他逛一会就回来,也就没再多说。
皇上前脚走,尹继善后脚就到了,一进门看见傅恒躺在床上的摸样就是一阵皱眉,“春和?”他轻轻叫了一声,傅恒身上难受,只是闭目小憩,并没有真的睡着,听见声音便睁开眼,看见尹继善心情好了不少,“元长,你来了。”傅恒勉强支撑着坐了起来,有客来访,躺着不像话。
“怎么回事?”尹继善连忙坐到他旁边,伸手去扶他,见他身子无力,便轻轻揽着他的肩,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也没什么,是我太不中用,竟有些晕船。”虽然傅恒觉得靠在尹继善的身上似乎于礼不合,不过确实舒服不少,想着两人关系甚好,应也无妨,便没拒绝。
听傅恒这样说,尹继善松了口气,“这个好办,我着人抓副药来,喝了好好睡一觉便无妨了。”
“多谢元长了。”傅恒还真是急于痊愈,就算这次来帮不上忙,可总不能拖后腿。
“你如今怎么有空到这里来?”尹继善乍一接到傅宏的信,吓了一跳,还以为傅恒也失宠,给谪官下来了,可读到后来,说只是暂住一阵,才略略放心。
“来办差的,”傅恒轻声的回答,“是密旨,所以元长不要问。”
尹继善自然明白其中利害,便点点头,“你的差事我不问,我只负责你在这里的日子,健康愉快,好吧?”
傅恒被逗得一笑,“那就有劳元长了。”
“同我还用如此见外吗?”尹继善低头就看见傅恒的笑容,便也是一笑。傅恒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尹继善就只低头看着,两人半晌无语,渐渐傅恒的呼吸均匀绵长了起来,竟是乏得厉害,睡着了。
尹继善知道傅恒睡觉一向很轻,想将他放下,却又怕将他吵醒,于是就这么半抱着他,小心扯了锦被将傅恒盖好。
后院里已经有人在熬药,暖风吹进来时,带着一丝隐约的药香。这芙蓉会馆就邻着街,街上人来人往,杂声不断,虽然他们是在二楼,可声音却十分清晰。傅恒却没有醒,反而睡得很沉,看来这次是累得狠了,直到有人将煎好的药送进来,傅恒也一直没有醒。尹继善的肩已经又酸又麻,可他终究是不忍吵醒傅恒,看着那药还烫,便想让他再多睡一会。
便在此时,一楼门口传来声响,似乎是他带来的差役和什么人吵了起来,尹继善皱眉,低头看了看傅恒,他的睫毛颤了颤,却没醒,于是便没出声,很快一楼的声音就停了,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尹继善以为是前来回报的差役,便没在意,只端起药碗低头叫醒傅恒,“春和?春和醒醒,将药喝了再睡。”
温言软语,仿佛哄孩子似的,皇上走上来一眼看见的就是傅恒靠在尹继善肩上,听到的就是尹继善那两声春和,于是皇上当即就爆发了,“你们在做什么?!”
尹继善猛然抬头,心差点蹦出来,“皇……主子!”他想站起来跪见,可傅恒还在他身上靠着,一时竟没有动,听见皇上的怒吼,傅恒也终于醒了,睁眼就看见黑沉着脸的皇上,于是揉揉眼,声音有些低哑的说,“主子回来了?”
尹继善见傅恒醒了,连忙就跪下见架。傅恒见皇上脸色不对,却不知道皇上为何生气,“主子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问朕怎么了?!”皇上怒不可遏,可是手边什么都没有,于是端起那碗药就摔在了地上,药汁溅了尹继善一身,傅恒没想到皇上生气竟是因为他,于是连忙也跪下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跟在皇上身边,碰到了什么糟心的事?还是因为自己私自将皇上行踪告诉了尹继善?
皇上气得猛喘气,脸都红了。
“主子息怒!奴才哪里惹了主子不快都是奴才的错,主子莫气伤了身子。”傅恒抬头去看王普,王普咧着嘴,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傅恒也不知道他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哪里不快?”皇上咬牙切齿的说,“你行啊傅恒,亏得朕还怕污了你,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做,你倒好,你倒好!”
傅恒听得一头雾水,抬起头来茫然的看着皇上,听皇上这意思,是要对自己说什么,还要做什么,他是皇上,有什么话说不得,什么事做不得呢?就算他要自己死,自己也只能去死啊,他实在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主子……在说什么?”
看着傅恒的神情,皇上发现好像是自己误会了,火气一下子就全灭了,可火已经发了,话也已经说了,现在不好下台,便也只好继续怒下去,“尹继善,你为何在此?”
“主子,是奴才写信着他置办住处,是奴才有所隐瞒,请主子治罪。”现在皇上正看尹继善不顺眼,眼下又在气头上,傅恒生怕皇上真的处置尹继善,连忙将错都揽了过来。
“是你?”皇上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傅恒,“你倒信任他,你还对他说了什么?”
“回主子,傅大人只说让奴才置办个住处,其他什么都没说。”傅恒不知道皇上为什么生气,可尹继善却知道,这位主子一怒之下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便也连忙为傅恒开脱,皇上看他们两个互相回护,火气就真的又上来了,傅恒也许是真的不知道,可尹继善觉得不冤枉,没想到把他调出京了,还躲不过。
“尹继善,你出去,记住,出了这道门,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别打听,若走漏了一点风声,朕决不轻饶!”
“着!”尹继善连忙起身出门,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