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旗夫人的发迹史》南平晚歌

26、张夫人的筵席

　　无论文太太说什么话，简敏只笑着，没有给文太太一个准话。等到时候差不多，前面文千户派人过来传话要告辞离开，文太太依然一脸不舍。
　　“妹妹要是有空了，记得来和我说说话。平时我在家，也没多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今日和妹妹见了，就觉得十分投缘，日后，咱们两家定要多多往来才是。”
　　简敏自然是笑着应好。
　　送走了所有宾客，简敏又向林太太道谢。林太太今日见到江宁城内数一数二的官夫人都来给宋家做面子，自然知道宋家不比往时，就算心里对简宁这个儿媳妇有些想法，但是也不会如从前般轻视。
　　等到林太太和简宁坐上马车，林太太还不忘叮嘱儿媳，“虽然文武两职殊途，但你和宋太太是姐妹，本来就应该比旁人更亲近才是。宋太太刚来江宁，人生路不熟，你该多和宋太太亲近。”
　　“是，媳妇知道。”
　　“我知道你辛苦了，哥儿天天待在书房念书，也是劳累，我和老爷说说，让你们小夫妻得空出外游玩一下。年轻人，总不能天天待在家里，闷得像老婆子一样。”林太太拉着简宁的手，说的很是慈爱。
　　简宁垂下脑袋，脸上微红，“相公念书要紧。”
　　“念书再要紧，也是得看顾妻子的。你且放心，这是我和老爷说。”
　　简宁脸上更红，垂着脑袋不说话。

　　再说程大奶奶离开宋家，回到家里，就让人请了程大少爷过来。
　　“你今日和宋太太说好了吗？”程大少爷挑起帘子，进门就问。
　　程大奶奶撇一眼丈夫，“哪能那么快就说啊，而且这事，我都拖了文太太帮忙说道，迟早能成事。你就别忧心了。”
　　程大少爷皱眉，“我今日和那宋千户隐瞒提起，但宋千户顾左右而言，不肯给我一句实话。”
　　“我说大少爷，你也太过杞人忧天了，宋千户是边军出身，按我说，边军出身的人就没几个是身家干净的。更何况宋太太的娘家在边城铺子不少，更不可能干净了，这事，相公你就放心好了。我看，那宋千户不过是小心行事。迟早还是要答应的。这白花花的银子，谁看着不心动。”
　　“但愿如此。不过近日帝都的动静总是让人有些不安心。”
　　“能有什么事呢，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程大奶奶比划一下，“要论份额，要论涉入程度，前头两家顶着呢。”
　　程大少爷长叹一声，“这事我原来是不同意的，但是那两家都同意了，程家要是不紧跟着，就怕和要张将军离心。程家的富贵只怕就会成了过眼云烟。”
　　程大奶奶对丈夫的忧心很是不解，按照她想，江宁城就是张家的天下，张家背后又站在帝都的大佬，就算帝都有什么台风，怎么也刮不到他们身上，他们只要跟着张家走就没问题了。更何况，这事是张家从中抽大头的，他们顶多就是帮凶，能有什么问题。宋家答应，参与进来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程大奶奶这样想，又是这样安慰了丈夫好几句，程大少爷脸上郁色不减。

　　宋家这边，宋存厚夫妻送走了众人。宋氏一脸疲累，“这样的宴会以后我们还是少办一些吧。”宋氏是真的觉得累了，上次有许氏在身边，宋氏还能勉强应付，这次宋氏是自己来迎战，虽然来宋家的人，都不会故意找茬，但是一天应付那么多官夫人，即便只是简单两句，对宋氏来说也是一件难事。
　　“今日这段饭吃得我难受。在边城的时候，咱们就两个人，抱着晟哥儿，一边吃饭，一边说说事。现在呢，丫鬟婆子往身后一站，看中了什么，也不能自己动筷子，还得让别人来夹，送到嘴里的东西顶多就是一两筷子，吃多了，都会被人多看几眼。唉…… 这日子真不如当初在边城过得舒坦。”宋氏揉揉脑袋，“下次再有这吃饭的事，别喊上我了，我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吃。”
　　怎么可能不喊上你。简敏和宋存厚心里都暗说一句，简敏冲宋存厚使一个颜色，宋存厚心灵神会，上前扶着宋氏回房，好生安慰一番。
　　简敏招来张妈妈，把今日送来的礼单，对照礼品一一入库，有些人家需要回礼，有些人家需要回访的，简敏一一记录下来。
　　经过今日，宋家算是正式在江宁城落脚了。

　　太太奶奶之间的活动，除了赏花，就是喝茶，诗会这种事情，对于未出阁的少女还说，是赚取名声的好机会，但是对于太太和奶奶之间，就是可有可无的事情。
　　江宁城大大小小的宴会，简敏也接了不少帖子。简敏略略分类，武官方面的邀请主要是千户太太的邀请，除她之外，五个千户太太轮流开宴席，今日这个赏花，明日那个喝茶，总之名目繁多。文官方面的邀请，主要来自于学政林家有关系的人家。简宁是简敏的妹妹，别家邀请林家的时候，也把宋家给捎带上了。
　　至于三大商户的邀请，简敏是完全放在一边。当日宴席结束后，简敏就程大奶奶的态度问过宋存厚。
　　宋存厚给简敏的态度就是，先拖着，不说成或者不成。
　　“当日上任的时候，我见过程家的总管，今日见过程家的大少爷。虽说民不与官争，但是程家如此恭谨的态度，我总是觉得内里事情不简单。”
　　宋存厚担心简敏不明白，“从前在边城，谭将军手下有些小买卖，我和岳父也是参与其中的。边军，有些职级的军士都这样做，算是给家里多一门收入。”
　　宋存厚说的简单，简敏怎会不明白。朝廷不愿意和蒙人通商，但是蒙人总是需要一些日用品吧，边军作为守军，很多时候，对于来往两地的商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商队呢，多少都有所孝敬，有些胆大的边军甚至自己拉起商队来做生意。
　　这事对于边军来说是常事，上至谭将军，下至宋存厚这样的总旗都是参与其中的，不过谭将军治下，尽管边军将士涉入其中，不过金额从来都不大。一来即便被人发现，只要金额不算大，朝廷轻易不会问罪，二来也是不希望因此被人拿捏。
　　“相公的意思是，程家有些不见得光的生意，需要卫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想不单如此，恐怕还有更深的东西，如果仅仅是为了霸占码头，程家的态度实在恭谨过头了。”
　　简敏拿出程大奶奶送给宋晟的见面礼，“文家恐怕也牵涉其中，今日文太太一直拉着我说话。话里话外都是帮着程家。”
　　“不单是文家，整一个江宁城说穿了都是一气的。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程家的事，你我暂时不要管，先等等看。程家的船到了码头，我再找人私下查探一番。”
　　“万事小心。”

　　有了和宋存厚的一番话，简敏对程家的宴请是能推就尽量推，对于其他三家也是，人不到，礼到了。
　　不过千户太太和张夫人的宴请，是简敏没办法推托的。按照下的帖子，简敏一连参加了好几次宴会。
　　无论大小宴会，简敏都秉承一个原则，多说多错，少说多错。别人说什么，问什么，不要紧的就回答，到了点子上的，就笑，或者一脸茫然装听不明白。
　　时日长了，除了文太太之外，其他四位千户夫人都对简敏有些淡淡的。吃饭宴请也会喊上简敏，不过就是聊聊几句话而已。
　　张夫人的宴会是一月一次，每次都是月初几天进行。被邀请来参加宴会的各位太太都会得到各种彩头。例如上上月是赏花，喜欢牡丹的潘千户太太就得到五盆极其名贵的牡丹花，其他人也能得到一盆名贵的牡丹，例如这上月是游湖，喜欢首饰打扮杨千户太太就得到一盒尾指大小的宝石，其他人得到两款新式的首饰，或是钗子，或者手镯。又例如这月是尝试福清楼的新菜式，文千户太太就得到三匹沙地锦，沙地锦是当今皇后娘娘最喜欢的衣料，平常供应就少，难得有一匹半匹流出市面，而张夫人出手就是三匹。其他人得到五匹蜀锦。
　　一连数月，简敏即便再笨也明白张夫人办这些筵席的用意。说穿了就是分东西。主持人是张夫人，对象就是六个千户太太，分的东西都是投其所好，当然首名得到东西的人，价值或许不一样，但都是名贵，难得之物。
　　简敏把这边的事情一一和宋存厚说了，宋存厚只让简敏先收下来。简敏心里对宋存厚很担心，拿人手软，自己这边收了那么多东西，宋存厚那边只怕更加不好办。
　　这时，一直在宋家不离开自己小院子的陈箐灵却是突然找过来。
　　“这些日子，承蒙太太照顾。”
　　“你说这话做什么。我一直忙事情，对你，倒是疏忽了。”
　　陈箐灵笑了，“我这日来找太太，是有事要告诉太太。”
　　简敏挺直了身体，“有话不妨直说。”
　　“这些话之前一直不说，是因为太太刚到江宁城，说出来，太太也不见得会相信，还不如不说。现在或许能够解开太太一些疑惑。”
　　“你说。”直觉告诉简敏，陈箐灵说的话，恐怕是和张家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