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 4 章 ...
-
奶娘就住在赵嫘的院子里,而赵娥媱也住在这个院子里。当玉竹和奶娘从院子里出来往相国夫人那边去时,恰好被回来的赵嫘和赵娥媱看见。
“玉竹那丫头,刚我找了她老半天,原来自己跑回来了!”赵嫘看着她跟奶娘走,心想应是有事儿,便也没有打算找她。
倒是赵娥媱,她知道奶娘是夫人的心腹,玉竹是赵嫘的贴身婢女,这两人若是凑在一起,定是有事情。于是,赵娥媱疑惑地笑道:“呀,那不是玉竹嘛?妹妹你快看,玉竹在那儿,你还不快喊她?”
“不用喊她,她跟奶娘在一块儿呢,准是有事儿。”赵嫘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落入了赵娥媱的心。
随后,赵嫘回了房,赵娥媱看着她进了房间后,却对身边的玉丹说:“我刚吃多了枣泥糕,觉着肚子胀,你回屋给我准备热水,我去附近散散步。”
“是。”玉丹并无多想,于是回了房。
……
且说这边屋里,相国夫人神色凝重地望着奶娘,低声地问:“这事儿你怎么看?”
奶娘先是摇了摇头,再是叹了一声:“怒婢子说句不中听的话,娥媱姑娘这些年虽蒙夫人照顾,过着千金小姐的日子,学习大户人家的规矩,可到底她是卑微舞姬所生的孩子,谁能保证这样的孩子心底里没有一点歪心思?若是别的歪心思也就罢了,可玉竹说的事儿可大可小,这往大了说,娥媱姑娘可是在跟嫘姑娘抢夫君啊。”
“我担心的正是这个。”相国夫人秀眉颦蹙,“原本也是想要借这个孩子,替小嫘挡挡外头那些传言,北城邻近外族边境,若是真有什么外族强人闻言来扰,咱们只能用这个无德的法子,让娥媱代替小嫘。如今传言虽然厉害,可若与罗家联姻,那些强人悍匪忌惮罗将军威名断也不敢造次。此次罗将军有意给小罗公子说亲,正是给小嫘安排终身归宿的最好时机。我总不能让娥媱坏了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到底是养了她一场,可如今她小小年纪却有这样的心思,我是断不能留她了!”
“夫人说的是。”奶娘也道,“娥媱姑娘已经来葵水了,这时候为她寻个人家,正好。”
“我正有这个主意,这件事儿就交给你去办。寻个不错的孩子,模样,家世,人品,但凡配得上,你就留意下,我信得过你的眼光。”相国夫人道。
“是,夫人,婢子会立刻着手去办的。”
待奶娘离开夫人房间的之后,一个瘦小的身影也悄悄地离开了。
……
玉丹在院门口等了许久,终于看见赵娥媱的身影,她松了口气,忙迎上前:“姑娘叫我好等啊,你散个步散到哪儿去了?周围一圈我都找遍了。”
“没什么,方才遇见后院奶娘的女儿,跟她聊了两句。”赵娥媱僵硬的笑着,随后进了院子。
回房之前,她看着赵嫘的房门,眼神有些空。
相国府千金,舞姬之女,这是两种何等差别的身份。若是相国府千金,她就能嫁给将军之子,若是舞姬之女,她就不能,甚至不知会被嫁给何等低下的人家。
罗苏叶,那个俊秀的少年,他对小嫘的态度明显是厌恶的,而对自己却是温和的。若是他知道自己不是相国府千金,还会不会跟自己好呢?
赵娥媱边想着,边进了房间,坐到梳妆台前,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抚摸着自己的脸,她忽然笑了:“这些年,府里的人,哪个不是看见我就百般讨好,看见小嫘就爱理不理的?就算是舞姬之女又如何?只要罗苏叶喜欢我,不喜欢小嫘,我照样能嫁进将军府。”
“姑娘,您自个儿对着镜子说什么呢?”玉丹端着热水走过来。
“没事儿,我有些累了。”她笑了笑。
※※※
半个月后的花朝节,罗常胜将军和他的大儿子罗绝,终于从南都回到了北城。他们并没有先回将军府,而是直接到相国府,准备接上小儿子罗苏叶一同归家。
相国夫人特意让人备了酒席为罗将军接风洗尘,不想才要出门迎接,就见罗将军左臂缠布血迹斑斑的进了门。
“这!这是怎么了?”相国夫人大惊。
“唉!”罗常胜重重地叹了一声,怎奈手臂忽然作痛。
“夫人,烦请您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过来为我父亲诊治断臂。”罗绝道。
断臂?
原来,此次南都之行,是天子的计策。天子生怕罗家在北城拥兵自重,几番下旨召不回,于是便以封赏为由邀请罗家父子进宫。
罗常胜也猜到此行,天子肯定另有打算,不会轻易地放过他们父子。果真进了宫,天子便有意将他调回南都,另派武将镇守北城。而罗常胜为表忠心,竟当庭拔下侍卫佩剑,自断左臂。
当下,文武百官竭力为罗常胜说话,天子这才放了他归来。只是眼下这接好的断臂仍旧流血不止,伤势并无好转。
“罗将军放心,我府上正有一位医术不错的大夫。”相国夫人立刻让人去将大夫请来。
……
“姑娘!姑娘!”玉竹急忙忙地跑进屋来。
赵嫘拿过她手上的面具和花环,边端详着,边疑惑地问:“我又不急要,你跑这么快也不怕摔着?”
玉竹咽了咽口水,忙道:“不是啊姑娘,才刚我出去买这些东西时,听咱们府上的丫鬟说,一个时辰前,罗将军和他的大公子回来了!眼下就在咱们府里呢!”
“是吗?”赵嫘眼睛一亮,仿佛松了一口大气,“太好了,这下那个傲气的小子终于要走了!我终于不用天天看见了他!”
“不对啊……”玉竹又道,“好像听说,罗将军受了点伤,加上今日又是花朝节,罗将军一家就留在咱们府上了,夫人还让大夫过去给罗将军治伤了。”
“啊?他们还不打算走啊?”她不愉快地将面具放下。
“是啊,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走的了。”说着,玉竹忖了忖,忽然笑道,“姑娘别这样嘛,小罗公子其实是很好的人,只是咱们跟他还不熟悉罢了。等晚上,一同到江边送花神,姑娘您多跟小罗公子说说话,再把我给您做的那几个荷包送一个给他,他肯定就会对娥媱姑娘一样对您好的。”
“真的吗?”赵嫘半信半疑,嘟囔着,“我才不稀罕他跟我好。”说完,又拿起桌上的面具,皱着眉抱怨道:“玉竹,我让你买那种白色面,朱唇,眼眶涂着金粉,左颊画着凤凰尾的面具,不是这种,这种只画着朱唇就什么都没有了,一点都不好看。”
“姑娘,玉竹找了好多家,也没用您说的那种面具啊。”玉竹为难道。
赵嫘有些不解,她看了看柜上的书:“既然没用,为何书里却写地那样细致呢?”
玉竹噗嗤一笑:“姑娘,若真按照您说的那样做出一个面具来,那肯定老贵了。谁会花大钱买一个面具啊?肯定是写书的那些人瞎掰的。”
“肯定不是!肯定有这种面具的!等晚上我自己去买!”
夜里,有人在江边放花灯。
“姑娘,我买了两个花灯,咱们也去放花灯吧!”玉竹笑道。
“才不呢!花灯放走了,第二日天亮全部堆在江尾,再叫行船的老伯伯捞起来扔掉!”赵嫘提着裙摆走上拱桥,“如此还不如不放,从前我总以为花灯会顺着江水流到花神的神宫去,如今我是不信了!”
“那咱们出来做什么呀?”玉竹忙跟上她,“小罗公子和娥媱姑娘在那边看戏,您又不去凑热闹,过了桥就是大街了,街上鱼龙混杂的,咱们就别去了吧!”
“怕什么?这里是相国府的大街,谁还敢造次不成?”赵嫘停了小会儿抓住玉竹的手,“你就别担心了,我会保护你的!”说罢,拉着玉竹往大街人群里一头扎了进去。
北城的江沿着大街一直顺下,今夜,街上挂满了五彩灯笼,江边摆着各种各样的花卉。
赵嫘一路走走停停,寻寻看看,却始终没有看见她想要的那种面具。
“姑娘!快看!花神来了!”玉竹拉着她的手跑到了江边,指着江中的画舫,兴奋地喊着,“快看快看!那是花神的船!”
“花神的船?”赵嫘惊喜地睁大了眼睛,“花神在船上吗?”
“是啊!民间的人会在花朝节选一个美貌的女子扮作花神,然后用画舫将花神送走。你看,那个带着面具的女子就是花神!”玉竹指着远处画舫上站着的那个女子,“姑娘,快许愿!花神要回神宫了,此刻跟花神许愿,愿望一定会成真的!”玉竹极快地说完,立刻将自己头上的簪花取了下来,放在手心,望着画舫认真地念着,“花神在上,凡女有一心愿……”
“心愿…心愿…”赵嫘又喜又惊,当下竟有些无措,一时不知该向花神许什么愿望。
“姑娘,你许愿了没有?”许完愿的玉竹,转头却见她仍旧一脸懵然,忙问。
“哎呀!我都不知道我要许什么愿望了!”话才说完,江中的画舫已经向下游走,赵嫘急了,忙沿江追了下去。
“姑娘,你别追啊!花神是要回花神宫的。”玉竹喊道。
赵嫘一心追着那画舫,根本不听玉竹所劝。终于,追到拱桥时,画舫行的有些慢了,她从桥上趴下,盯着画舫上站着的花神,忽然地,她发现!
“花神的面具!”她居然看见花神的面具跟书里所载的面具是一样的,“玉竹你快看!花神的面具就是我要的面具!你快看!”
原来,那是花神的面具,难怪如此精致,如此稀有。
“姑娘,咱们回去吧,花神过了这儿就回花神宫了。”玉竹劝道。
“你先回去,我去花神宫!”
撇下玉竹,赵嫘独自一人往另一方向追着画舫走。
“姑娘!姑娘!”
追了好一段路子,那艘画舫在街尾的岸口停了下来。而此时,一行仙童扮相的男男女女站在岸上,拥簇花神一路往花神宫而去。
很多人都挤过去看热闹了,赵嫘也不例外。她跟着人群挤进了花神宫,跟着人群行礼祭拜。可是,花神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露面了。
“大叔,花神呢?她不出来吗?”赵嫘忙问身旁的大叔。
“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大叔无奈一笑,“花神回宫了,上面那位就是花神啊!”说罢,指了指面前这尊美丽多彩的花神像。
“不是啊大叔!才刚不是他们迎了花神进来吗?”她有些茫然。
“哦!你是说那个扮花神的姑娘啊?”大叔恍然,“那肯定是回家去了啊,人家只是扮花神。”
“那她住在哪儿呢?”赵嫘又问。
“你这小姑娘这话儿问地真稀奇,扮花神的姑娘都戴着面具,都不知道是谁扮的,又如何知道她住哪儿啊?”说完,大叔摇着头离开了花神宫。
“原来,那是扮花神的面具……”她有些失落地离开了花神宫。
在一腔失落的情绪中,她独自返回原路。而此时,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天上的月亮倒是奇亮无比,街边和桥两边摆着许多盛开的鲜花,但此刻无人赏花,倒显得这些花儿格外凄凉。
“玉竹?”这会儿,她才想起玉竹,可街上都没有什么人了,玉竹肯定也已经回去了。
罢了罢了,我也回去吧。
自忖着,她百无聊赖地朝拱桥走去,而此刻,却有一个高高的身影大步流星地从她身边走过。
那人穿着青色衣衫,走过他身边时,竟有一股浓浓的花香味飘过。
赵嫘循着花香抬起头来,就在那人走上拱桥时,她清楚地看见那人的脸上戴着一个花神面具!
“花神!花神!” 她忙提起裙摆,兴奋地跑了过去。
戴着花神面具的人,似乎知道身后一个小姑娘在喊他,于是在桥上停了下来。
“花神!”赵嫘跑到他面前,矮矮的个子,红扑扑的脸蛋,她伸出手,展开手心里的一朵海棠花,傻傻地笑着,“我能否向您许一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