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娘的自我修养》北***B

68、第 68 章

　　他这话说得煽情，我却忍不住气的笑出了声，我上前一步，质问道：“到底是这世上的那一条道理规定的，在死者的尸首前忏悔自己的过错是对死者的弥补？如果你真的觉得这样就可以平息亡者的怨恨，那你死了以后，希望我在你坟前说什么？百里越一，你不如现在写篇祭文给自己，我看在我们青梅竹马的份上，我定然在你坟前，一字不落的念给你听，告慰你的在天之灵。”
　　百里越一终究是绷不住那张脸，眉心起怒，愤恨地道：“玄默娘你……”
　　“你……离她远一点。”金丝血鞭横在百里越一与我之间，笔直的像一把剑，听到这处，姜柏似乎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他冰冷而充满敌意的盯着百里越一。我退回来，拉住他的手，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姜柏手腕一甩，鞭舌轻轻刮过百里越一的脸，消失的无影无踪。
　　“默娘，白月城是你的地方，在这里我都听你的。但是，对不起你的人，对不起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玄默娘，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回去见他？”
　　百里越一没有管脸上的伤痕，转过头来冷冷地问。
　　“我回来，自然是为了来见他。但你若不想他被我气得连今天都活不过，最好让我先歇歇。还请大神官替我和姜柏安排一下住处。”我挽着姜柏的手往前走。经过他的时候，看见他痛苦的闭上双眼，然后听见满是苦涩的声音：“你……您的住处，一直如故，从来没有一日停止过清扫，殿下。陛下，一直在等您回来。”
　　我停了一步，姜柏转过头来看我，用传音入密道。
　　“想去就去，有我在，没有人敢笑话你。”
　　我抬头望着他的眼睛，发现自己真的是越来越喜欢这对灰蓝色的眸子，总是那样清澈而坚定。
　　我说：“我真的会把他气死的。”
　　我带着姜柏回了我的宫殿，一如百里越一所言，宫室里的一切摆设如故，纤尘不染。推开大殿的门，黄昏的日光落在大红猩猩毛毯上，毯子的尽头黄花梨长几上还留着我看到一半的书，书页用上好锦白宣做的，千年如一日的崭新。殿前的两株西府海棠却茂密了许多，苍老的藤条上发出了嫩芽，依旧垂着胭脂色的小花。
　　只有院中的新苔在院中的红土地上斑驳出了不一样的花色，细碎的梨花随风飞扬了一地，姜柏停在梨花树下抬眼打量整个安静的庭院，目光中带着不可抑制的好奇。
　　“原来你喜欢这样布置。”
　　我望着妖娆的海棠花，想起母亲曾经跟我说过，她亲手种下了这两棵西府海棠，神色不禁跟着温柔起来，摇摇头，轻声道：“不是，这里原是我娘未出阁前的住处，我搬到这里来以后，什么都没有改过。”
　　“闻香夫人？”
　　我点点头，道：“那时候妖界还简单的很，我娘的闺名就叫做闻香，我父君后来才给我们家取了个姓。”
　　“默娘，我今天才发现一件事。”他盯着我的眼睛，停顿了片刻，我示意他继续说，他有些谨慎地道：“你喊闻香夫人的时候，从来都是直接喊娘。可是你喊白月城主的时候，从来只喊父君。你很恨他，为什么？还有百里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一千年，可我今天才发现，我好像不像想象中那么了解……默娘，我说这些，不是因为置气，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真的，你要相信我。”
　　他说到这里，开始有些着急，那样子叫我忍不住笑起来，我说：“我信你。阿柏，不要急，慢慢说。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你的。”
　　他这才平静了些许，继续道：“我不小了，这些年来我对你来说，没有一点秘密，但是自己却从来不问你的过去。因为我不想让你伤心，我想你只要跟我在一起，不管过去如何，你的未来会很开心。”
　　我笑道：“那你为什么现在又想问呢？”
　　姜柏神色严肃地道：“因为我今天发现，我错了。或许是因为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吧。我一直觉得，快乐是可以分享的东西，就像你微笑的时候，我也会开心。但痛苦不行，痛苦是不能分担的东西，因为告诉任何人都无法减轻自己的痛苦，只有报仇才能洗刷我的痛苦。有人说活在仇恨里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可是在我看来这只是弱者的自欺欺人罢了，我杀黑不溜的时候，没有觉得失落，在这之前任何事情都无法弥补我曾经的痛苦。所以我从来不问你，他们是怎么亏欠你的，因为我一直以为只要替你讨回来，你就会开心，解开心结。可是，对你来说，并不是这样。因为他们对你的亏欠和黑不溜与我之间的账是不一样的。”
　　“我对黑不溜只有恨，我们之间除了仇恨没有任何的瓜葛，他杀了我爹，对我来说他做错了，可对他来说他并没有错，不过是成王败寇的道理。可是有些东西不能这样来计算，性命并不能偿还感情，这世界上的任何物质都不能用来偿还感情。”
　　“阿柏，你到底想说什么？”
　　姜柏停了下来，盯着我的眼睛，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重新开口道：“其实你今天不和百里越一说任何一句话，只要让我动手杀了他就好了，可是你向他倾诉你们之间的一笔笔债。默娘，那时候我才知道，其实你一直希望有一人知道你受过的委屈，而不是让它们默默无闻的埋在你的心底腐烂入骨。所以你才会向他们去声讨，声讨那些你理应得到而没有得到的东西。”
　　我闭上眼，往上望着渐渐暮色四合的天空。
　　姜柏揽住我的肩，将我拉到他结实的怀抱里。
　　“可是，其实默娘你不需要这样做。因为你有我，你可以将一切都告诉我，因为这个世上不会有谁比我更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