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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王府凶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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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照上床帐上绣着的墨色喜鹊的时候,伶俐的瑞珠打开房门,端着洗脸水与手巾等物进了卧房,看着床帐低垂,里面的人似乎毫无动静,便笑道:“公子日上三竿啦,还是早些起来吧,免得一会儿老爷又说公子整日游手好闲,不可救药。”
杜书彦慢悠悠起身下床,身上穿着是浅绯色内衫,双眼惺忪,大大伸个懒腰,摇头叹道:“我的小瑞珠儿如此深谙老爷心思,不如就将你调到老爷那里去?老爷没到,你倒先来聒噪。”说着便接过手巾,仔细净了脸。一边茜纱已将出门衣袍靴帽备好,服侍打扮停当,笑道:“公子今日还是少吃些酒,免得回来老爷那里交待不过去。
“好啦好啦,你们几个比老夫子还麻烦,还是茯苓儿好,光做事不说话。”杜书彦一转头却见茯苓儿嘴里在嚼着什么,见他望过来,颇有些尴尬,努力往下咽,瑞珠笑道:“嘴里塞着东西呢,当然不说话。”
杜书彦无奈摇头,再不说什么,出门去赴神威将军的局,神威将军乃世袭之职,这位神威将军乃是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纨绔子弟,每每弄来了新奇有趣的东西,都会呼朋唤友地在家里开席显摆。近日不知又得了什么,昨日特特派了小厮来请杜书彦。
京里权贵们的关系似近又似远,只是不管谁,也不会跟杜书彦生疏,当朝户部尚书的独子、圣上最宠爱的淑妃的亲弟,去岁金銮殿上陛下钦点的状元郎,这重重光环都在他一人身上。加之杜书彦年少时曾陪圣上在宫中读书,当时圣上只是先帝第五子,加之母家无权无势,也没什么人重视他,唯有杜书彦与他交好。
有人说这是老杜尚书眼光卓绝,看人极准,哪里就想到那几个皇子斗得两败俱伤,唯远离是非中心的五皇子在军中得了大功,反倒得承大统。只可惜杜书彦在金殿唱名之前,突然得了一场恶疾,卧床不起。可惜状元之材,只在翰林院挂名闲职。
病好之后,杜书彦心性突然大变,再不如年少时只知读书,不爱与贵公子们往来。现在但凡朱紫侯门,哪里都少不了杜大少的身影。
素来门风严谨的老杜尚书,竟然对独子的心性大变毫无反应,只说:“如今他也是有功名的人了,罢了罢了。”
神威将军府。
一时冠盖云集,不是侍郎便是侯爷,热闹不堪。杜书彦已经习惯出入这种场合,谈吐潇洒,说笑自如。没一会儿,便听到有人报“将军到”,众人齐齐望去,见年轻的神威将军李峰一身华服,从厅外进来,笑道:“多谢各位驾临……”与之相好的瑞王世子笑道:“客套话不必说啦,今儿又得了什么好东西,拿出来吧,大家都等着呢。”
又有一人从厅外进来,却是个金发碧眼的胡姬,身段妖娆,睫毛长而密,胸部高高耸起,全身上下只有数根碧色绸带勉强遮住几处隐秘,,脚腕上金铃清脆,她站在那里看着这些男人,毫无羞涩之情,比起醉仙楼云梦阁的姑娘们都坦然大方。
本朝与海外各国往来并不多,在场的虽是显贵之家,却也没几个见过这般模样的女子,只看直了双眼。瑞王世子笑笑:“美则美矣,有什么过人之处?”李峰早知道这位挑剔的公子必要计较,一击掌,从外头又进来几个乐师,手拿丝竹等物,其中一人执烧槽琵琶。
猜到这胡姬要跳舞,众人纷纷向后退去,空出一块场地,音乐一起,胡姬翩翩起舞,原本的静态美人顿时活色生香,媚眼如丝,纤腰盈盈,这下子连瑞王世子也看住了。
一舞献罢,李峰笑道:“如何?”瑞王世子点头赞叹:“仿若壁上飞天舞,状元郎,美人当前,何不赋诗一首以记今朝?”这话却是对着杜书彦说的。
杜书彦笑笑:“这有何难?”李峰忙命人取文房四宝来,杜书彦执笔问道:“却不知美人家乡是波斯还是大食?”李峰为难道:“这可把我问住了,这是个走丝路的商队头子送给我的,我又听不懂她说话。”杜书彦望着胡姬,开口用波斯语问好,胡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复又面色如常,回应了一声,再没多说。
瑞王世子道:“不愧是状元郎,连番邦话都这么流利。”
杜书彦将笔在砚上舔了一舔:“哪里哪里,师父教的好。”略一思忖,笔走龙蛇,文不加点,纸上已是一篇七言绝句,瑞王世子伸头瞧着:“嗯,盛世无须催征曲,琵琶声动舞飞天。你这是在说美人当前,李将军该靠边站吗?”对于这位世子嘴巴上的刻薄劲,众人早已习惯,李峰笑道:“美人难得,我么常见,靠边站也是应该的,应该的,哈哈哈。”
瑞王世子打量着胡姬:“哎呀,这美人不常见呀。”一双眼睛竟是粘在她身上了,李峰岂有不懂的,虽然高价买来,但岂能因为一个胡姬得罪了世子,他陪笑道:“既然世子喜欢,不如让她常伴左右,无事跳个舞解个闷?”世子对于李峰的懂事,非常满意,大笑点头。
胡姬从两人谈话神情中已猜到了自己的命运,一双美目含情,望着瑞王世子,笑得更加妩媚,李峰忙道:“看来世子殿下果然魅力惊人,连胡姬都被吸引了。”一面命下人收拾胡姬的东西。
宴席散后,李峰站在门口相送众人,胡姬跟在世子身后,杜书彦静静站在一边,胡姬似是无意看了他一眼,又扭过头去,不远处,王府的大车等在那里。
从那一眼里,杜书彦似乎看出了什么情绪,但又说不清楚。他想了想,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将军府。
夜深了,大地一片宁静。
瑞王世子今日纳了个美人,连贴身的丫环也只能守在外屋,待她起夜时,鼻尖闻到一股子血腥气,心里不安,便悄悄隔着纱橱看了一眼里头,不由惊叫出声,床脚满是鲜血,漫溢了一地板都是。
世子死状可怖,而那胡姬早已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