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纯雪》凌草夏

4、蛟

　　沐阳谷有一个外人，这个外人不属于我们沐阳谷内的妖众，他是生活在溪水中的蛟。
　　这条溪水穿越沐阳谷，从来都是沐阳谷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记不得是哪一天，我发现溪水中有了他的存在。沐阳谷从来没有其余的妖物敢擅自闯入，当然，从来也没有宣称过沐阳谷不欢迎外人。这么一个集天地灵气之地，蛟的出现，再正常不过。
　　起初，我是不认识蛟的。
　　那日，晴空万里，我在溪畔，蛟在溪底。
　　他的角先露了出来，浮在溪面，恍然若龙。
　　我一时慌乱起来，不知如何是好。龙乃神兽，通常行使着泽被万物之职，也不乏驱除妖魔之事。我虽然肯定自己未曾犯错，但心中也戚戚然。
　　“我是蛟。”他浮出水面，对我说。
　　“蛟？！”我细眼一看，果然。
　　原来也是和我们一样的妖物，修炼未曾完成之物。
　　“我打算住在溪底，不知是否打搅谷主？”蛟说话时看上去很诚恳的样子，不过没有足的身体看上去怎么也觉得奇怪。
　　“谷主？呵，这沐阳谷从来是天地万物所有，小女子可担当不起。”我猛然发现和这只蛟说话的时候，我就像换了一个人。
　　“那以后麻烦谷主了。”蛟言毕，沉入溪底。
　　我看着翻滚着水花的溪面，寻思着今后的日子又多了许多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
　　“纯雪姐姐，刚才那是什么？”
　　我还未回过神，冰凝便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
　　他看上去已经是少年的模样了，肩膀在慢慢撑开，鼻翼也渐渐挺立，当初的小狐狸不知觉间已经是少年郎了。
　　“是我们的新邻居，蛟。”我笑着回道，顺手像以往一样想要拍拍冰凝的头。
　　没有想到冰凝迅速躲开了，说：“雪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了，以后不要拍我头了。”
　　少年的脸上难得一脸认真，果真是长大了。

　　蛟住进谷内并未增添太多的变化，在这过去的日子中，唯一可以提出一谈的事情可能就是那次冬天的奇寒。
　　那样寒冷的冬日我从未遇见，几百年来，只有那年的冬天让我觉得天地都被静止，万物都停止了呼吸。沐阳谷也无法逃脱被冰封的命运，谷里的小狐狸们整日在洞窟之内不肯外出，不过话说回来，这样严酷的天气，除了我在外面基本上能算是若无其事，恐怕其余的小狐狸们出去都会被冻成当年的冰凝。
　　“小冰儿，话说当年捡回你时，那寒冬也只能算是今年的一成吧？”我拍着一只趴在我腿上熟睡的小狐狸，和冰凝打趣道。
　　那小狐狸猛地脸通红，转过身去，看上去生气了一般。
　　这些时日冰凝变得可爱许多，经常被我和玉琴拿来开玩笑。
　　一直在旁边含笑看着冰凝的玉琴忽然说话了：“姐姐，你听。”
　　我凝神，果真听到了一声声熟悉，但却有些奇怪的声音。
　　玉琴乃乐器所化，历来听力比我好许多，我一脸疑问地看着玉琴。
　　“是求救。”玉琴一脸凝重，半晌，面容舒展开来，“哈，是溪底那只蛟，溪水被完全冻住了，他醒来之后，却出不来。”
　　闷声不响的冰凝听了这话，猛然提起了精神：“哈，活该，纯雪姐姐，我们不要管他，谁叫他平时那么傲气。”
　　“冰儿，蛟何时傲气？何时又得罪了你？”我觉得好笑，问道。
　　“总之，我不喜欢他。”冰凝又生气了，我和玉琴相视一笑。

　　我和玉琴站在溪边，多日未出洞窟，谷内的情景几乎让人认不出来，溪水被冻得如同一条路。冰凝也跟在我们身后，一脸复杂。
　　来到溪边，蛟的声音才变得真切起来。
　　听上去急切又好笑。
　　我和玉琴对视一眼，准备施法救他出来。
　　玉琴拉出了那把钗，转手变大，从琴上拉出几根琴弦，钉入冻住的溪中。
　　我将手指凝在胸口，默默念咒，熊熊火焰从我手指上飞出，沿着琴弦进入冰缝。
　　随着玉琴琴弦的切割，狐火轻易地融化了冰层。
　　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面上的冰块拉出。
　　“冰儿，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帮忙？”玉琴对在一旁依然在闹别扭的冰凝说道。
　　三人合力，那块巨大的冰块总算是被我们拉出了溪面。
　　一条冰棍从溪水中缓缓升起，悬在半空，如同小狗一般从头抖动了一番，蛟的身形才算是露了出来。
　　“呼，真是感谢，不然，恐怕到明年春天，我肯定得被冻成一条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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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情，多年之后想起也觉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