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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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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木崖,日月教总坛。
红衣娇媚的美人贴近静坐沉思的黑衣男子身畔,后者一惊,起身便要下拜,一双玉手将他托住,红衣美人盈盈一笑,道:“不是同你说过,你我之间不须如此多礼。”
“教主身份尊贵,属下不敢僭越。”
曲洋心下疑窦丛生。东方不败本就生得极美,但也是一个英武阳刚的男子,近几年来,神态举止却越来越像女人,到后来,更是明目张胆的穿起了女装,一颦一笑间,倒也是一个勾魂摄魄的妖艳佳人。而且他对自己的态度也愈发亲昵,虽名义上是将自己软禁,却也是好吃好喝的照料周全,弄得倒像是……金屋藏娇一般。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随即自嘲一笑,教主与他都是堂堂男子,哪来这么多龌龊念头?
东方不败秀美一蹙。“曲长老又是在想你的刘贤弟?”
曲洋还记得,东方不败的眉毛本身极浓烈飞扬,长在他过于秀美的脸上,平添了一股勃勃英气,本是他最为欣赏的部分,不知何事,却修成了细细的柳叶弯眉,衬着精致的妆容,活脱脱一个美妇人。
“怎么本座天天来此,你还是忘不了他?难道他比本座还美?”
“教主与刘贤弟,本无可比之处。”
东方不败步步紧逼。“那你说,我和刘正风,谁更美?”
曲洋恭敬道:“教主是天上明月,人人仰望,在世人眼中,教主的美无人可及。”
“那在曲洋你眼中呢?”
“在属下眼中,自然是刘贤弟最好看。”
“曲长老好深情。如果有哪个男人愿意这样对我,我就是马上去死,也是值得的。”
东方不败眼中深情款款,看得曲洋一阵恶寒。他不知东方不败为何会特地跑来与他讨论这么无聊的问题,不过在他看来,东方不败现在一身脂粉味,没有一丝男儿气概,怎比得上刘贤弟英武少年?不过,即使换了从前的东方不败,他的答案也不会更改,因为他的刘贤弟,永远是他心里独一无二的最美的那一个。
东方不败冷哼一声:“你这样挂念他,可知他已经背弃于你,另娶他人了?”
曲洋听后,没有露出东方不败料想的愤怒懊恼的神色,反倒露出欣慰的笑容。东方不败这许多年,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真心的笑容,不由惊怒交加道:“他已另结新欢,难道你还要为着他放弃弱水三千?”
曲洋道:“我和刘贤弟,自然是不同的。他以为我已死了,我却知道他还活着。他可以忘我,我绝不可以负他。”
东方不败咬牙切齿道:“好一个深情如许!你既然那么想他,就下山去见他吧,看看你的刘贤弟,是否还是当初纯洁无瑕的样子。”
曲洋连忙跪下。“多谢教主圣德!”
东方不败冷冷一笑。“你且莫着急,你留下陪我几日,哄得我心情好了,自会放你和你的刘贤弟团圆。”“团圆”二字,咬得极重。
一日,刘正风回到家,看到丫鬟锦钗哭啼啼的跑出来,忙问:“发生何事?”
锦钗哭道:“夫人和菁小姐蓁少爷,都被嵩山派弟子强行带走了!”
刘正风心下大骇,道:“怎会如此?”
锦钗又道:“那个大弟子叫什么肺病的,还说一定要您亲自去嵩山一趟,否则……否则就要对夫人和小姐少爷下毒手!”
刘正风恨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你好好在这儿等着,我现在就去把夫人他们带回来!”
刘正风在丫鬟眼里,自然是无所不能,锦钗听他这样说,放心地重重点头,道:“老爷您一定要好好教训那群混蛋!”
得知刘正风到了嵩山,左冷禅马上派人设下筵席盛情招待。刘正风见到他,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地说:“我要带我夫人孩子回去!”
左冷禅道:“我记得刘师弟离开嵩山时,还口口声声说只爱曲大哥一人,现在才过了几年,就已经满心都是娇妻美眷了?枉我还为师弟真心感动,让你回去,却不知,你亦如世人般见异思迁。”
刘正风冷笑道:“左盟主好不讲道理!你扣押了我的妻儿,还反过来指责我,试问我变心与否,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既然刘师弟能爱上女子,为何不能同我结缘?”
刘正风一下子脸色煞白。“你……到底意欲何为?”
“刘师弟且放心,我没有为难夫人的意思,只要师弟肯乖乖听话,我自会让他们平安回去。何况,师弟本身就是喜欢男人的不是?”
刘正风气得浑身颤抖。“你休想!”
左冷禅面色一沉。“那就休怪我无情了。来人,带夫人上来!”
两个侍从押着林雪衣和菁儿蓁儿上到大厅,数日未见,林雪衣已是憔悴不堪,身上衣衫亦是沾满血污,但是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瑟缩畏惧。
“雪衣,你怎么样了?他们可有对你用刑?”
林雪衣朝刘正风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相公能来救我,心里还有我,真好……”
刘正风泪盈于睫。“你说什么傻话?你是我的夫人啊!”
林雪衣摇头微笑。“相公,有你这句话,雪衣就什么都不怕了。”
左冷禅在一旁道:“尊夫人一身傲骨,左某很是佩服,只是不知道这傲骨是否和寻常骨头一样,经受不住铁棒的打击?”
刘正风目眦欲裂。“左冷禅,林雪衣不过是个弱质女子,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相公,你就是雪衣的信仰,只要你安好,雪衣无所畏惧。若是相公为了救我,而为人所玷污,雪衣万死难偿。”
“你切莫要这样想!”刘正风忙道。“左冷禅,你放了他们,我……任你予取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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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刘正风醒来时,只觉浑身痛楚不堪,一根指头都动弹不得。他在床上躺了半日,才有一个奴仆端饭进来,把碗重重往桌上一放便转身离去。刘正风听力仍很灵敏,是以听到他在关门时,轻轻嘟囔的一句“长得那么漂亮,竟是个以色侍人的男娼!”
刘正风挣扎几下,依旧起不了身,躺回床上,心如死灰。脑中浑浑噩噩,无数个念头转过,似乎又没有任何想法,最后所有思绪汇聚到一点,竟是:这下,终于可以对曲大哥死心了。
这样想着,刘正风觉得也没什么好想不开的。曲大哥得到的,是完璧纯洁的自己;曲大哥心里记着的自己,也会是完璧纯洁的。他想了想,竟轻轻笑出声来。
曲大哥,是我要死了吗,竟又看到你了……这么温柔熟悉的眉眼,是我全部的阳光啊!
“离开你的头几年,我一直梦见你……后来我想着,不能这样啊,如果你回来了,我还当是梦,怎么办?”
“过了那么多年,你的样貌,我竟都有些模糊了……可是,我不怕我忘了你,我的曲大哥是那么英俊,只要一眼,便足以烙刻进我的心里……”
“曲大哥,你果真还是那样俊朗,一点都没有变老……可是,你鸦翅般的双鬓,什么时候多了丝丝白发?”
“难道……梦里的曲大哥,也会像我一样渐渐老去吗?”
“曲大哥……我好想你!”
他凝望着眼前的容颜,在心里一字一句一遍一遍地倾诉。
“……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握住,听到耳畔清晰的声音:“不是故人入梦,是我回来了。正风,我回来了。”
刘正风醒来时,尚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做了一场不堪回事的噩梦,接着又做了一场痴心妄想的美梦。
等到曲洋端着药推门进来,刘正风重新躺下,想:原来我还没醒。曲洋扶他起来,道:“先把药喝了再睡。”他闻了闻那碗黑漆漆的药汁,苦得皱起了眉。
“正风别怕,我回来了。我没死,我回来了。”
刘正风保持着半起的姿势,小心翼翼地捏了捏曲洋的手背。七年了,这七年来,他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在祈祷曲洋平安,现在那人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曲洋放下碗,紧紧抱住了他。
过了好久,刘正风终于找回点属于自己的意识。他轻轻推开曲洋,问道:“我夫人现在何处?”
曲洋愕然。“你竟不关心我所遇何事?”
“快去救我妻子!”刘正风猛一起身,浑身一阵疼痛,重又跌落回床上。曲洋心疼得剑眉紧蹙,连声安慰:“你别急,别急,我马上去救他们。”
曲洋扶他慢慢躺下,道:“你在这安心等我,我去去就回。”
刘正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在心里说:曲大哥,知道你安好,正风别无所求了……这样肮脏的我,再不敢奢求什么,从此陌路,只愿君……一生平安喜乐……
曲洋劫回林雪衣等人,与刘正风一起安置在一处乡间小筑,每日对刘正风悉心照料,自是不在话下。
过了半月,刘正风伤势好了大半,便要启程回衡山。曲洋一路跟着回去,到了衡阳,刘正风道:“曲大侠就此止步,勿要再送了。”
曲洋莫名其妙。“你不要我跟你回去?”
刘正风轻轻一笑。“正风已有妻子,曲大侠还跟着,似乎有些不妥吧?”
曲洋嬉皮笑脸道:“难道刘贤弟有了妻儿,就不要曲大哥了?”
刘正风面上一红,垂首道:“正风当时年幼,行事荒唐,时过经年,那些陈年旧事,就不要再提了吧。不过,曲大侠相救之恩,正风会永远铭记在心。”
曲洋这才色变。“刘贤弟,你可是认真的?可是有人迫你?”
刘正风冷笑道:“还有谁能迫我?过了这么多年,我以为大哥早死了,现在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却要我如何接受你?”
曲洋紧紧抱住了刘正风。“是大哥对不起你!”
刘正风一把推开他,冷冷道:“曲大侠莫要如此,让雪衣看到,却要我如何解释?”
曲洋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绝望一笑。“好,好!”吐出一口鲜血,转身走了。
刘正风痴痴看着他的背影,等到快要消失不见,连忙施展轻功飞身追赶,伤势未愈快步疾行下,竟未发出半点声响。
曲洋一路跌跌撞撞地走着,嘴里唱着荒腔走板的乡野俚曲,唱到悲凉处,仰天长啸,刘正风在后面跟着,只觉心如刀割。
曲洋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到了何处。刘正风心里一直在想,如果他回头看到了自己,自己该怎么办?只要他回头,自己就会不顾一切地跟他走吧……这样想着,心里既期待又害怕,忐忑不安,五内如焚。
可惜,一直到尽头,曲洋都没有回头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