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愚人节》阿弥野

3、爱是信仰

　　宝儿的情人来找他了。
　　半夜三更，他来到宝儿的房门口狂敲门，把我都吵醒了。
　　宝儿起身开门，情人眼色阴郁的走了进来。
　　他看到了我，眼中竟流露出恨意。
　　浓浓的恨意。
　　可惜我的心已太伤，对这种恨意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他把眼光移向宝儿，突然重重打了宝儿一掌。
　　打吧，
　　打吧。
　　我累死了，不想再搅和到他们当中去。
　　可是他竟然转身向我走来，扑向我，掐住我的脖子。
　　他眼里的忿恨竟浓得要杀死我。
　　我有些惊，但却无力反抗，也不想动。
　　真的，现在这种心情，只怕是天塌下来我也不会动的。
　　宝儿厉喝着要扯开他。
　　可是，他的力量太大了。
　　我渐渐喘不过气来。
　　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宝儿硬把他推倒在地，把我抱到一边。
　　我的眼光遇上了他的目光。
　　天，居然是一种彻底绝望的目光。
　　我的心又是一震。
　　我的这一生中，三次心震，两次居然都是为了他。宝儿的情人。
　　我小声对宝儿说：宝儿，你不要管我，去看看他。
　　不。他要杀你。我不能原谅他。
　　你去吧。我的话也不听吗？
　　不！
　　宝儿这一刻好坚决！
　　宝儿——
　　若离，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好怕。
　　宝儿紧紧抱住我泪如泉涌：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我还怎么活在这个世上？
　　我的泪也不可制的流下。
　　我明白宝儿的心情，那是种再也不能依傍同行的恐惧。
　　宝儿的情人慢慢起身了，慢慢向门口走去。
　　宝儿没有动，仍然紧抱着我。
　　情人在门口慢慢转过身，久久看着宝儿说：“我要回国了，以后都不会再回来！
　　我明显地感到宝儿的心猝然激颤，我用力把宝儿一推！
　　宝儿顺势就扑到情人面前，紧紧抱住他。
　　两个人在我面前再次激吻！
　　不知为什么，这一次看着这个场面我却不停的反胃，不停的跑到厕所呕吐。
　　直到三个人都筋疲力尽！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整栋房间只剩下我和一张纸。
　　那纸上写着：若离，我们走了，你若不想回家，就先住在我这吧。不要担心，我留了足够的生活费给你。
　　接下来的日子，我去了医院做检查。医生说我已怀孕三个月了。
　　我真是茫然又凄然。
　　在那些日子里，尤其是在夜晚，仍然会不能自己地想到我的爱人，那种心痛没有办法用言语表达。
　　有时候会整夜整夜地放声哭泣。
　　有时候会发了疯似地在午夜的大街上走来走去，迎着风，流着泪，只为了能舒缓心中的痛！
　　心中那抓了狂的爱和恨！
　　直到有一天的傍晚，我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声音虚弱又无力，是宝儿的情人。
　　他的声音令我意外，他的话更令我心惊：若离，救救我！
　　我赶到他说的那个地方。
　　是一个离市区很远的偏远小招待所。
　　宝儿做了比任何人都疯狂的事。
　　宝儿把自己和情人都困在房间里，宁愿死也不放他回国。
　　我真的有崩溃的感觉！
　　这是什么世界！
　　为什么男人，女人，同性恋，异性恋都没有好下场，都没有出路！
　　宝儿已奄奄一息，情人倒还一息尚存。
　　我要打电话叫救护车，他却死死拉住我的手。我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只好打去我父亲所在的医院叫他们开车来。
　　车没来之前，他靠在我的怀里，说不出话，只是慢慢地用手指在我的手心里写着：Sorry。
　　我的泪不停的流。
　　车来了，把我们三个人都接了回去。
　　宝儿住在父亲的医院里，而他则在第二天就被接走了。
　　从此，再无音讯。
　　从此，宝儿就恨我了。
　　从此，宝儿就离开我了。
　　我在一个人的寂寞当中迎来了我的女儿，一个生下来有52公分，3.6Kg的小公主。
　　我的人生翻开了新的一页。
　　是更沉痛的一页！
　　我的小公主出生三个月才长了1斤肉，我带着疑惑的心情到儿童医院去检查。
　　医生一把听诊器放在她的心口就说：“这是心脏病啊！”
　　我呆呆地看着他好一会，又看看我怀里的小公主，怎么也不能相信她居然会得心脏病！
　　“你明天要马上来做一个彩超检查。”
　　我紧紧抱着我的小公主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宝儿！
　　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刹那，我已是痛哭失声！
　　宝儿第一时间来到我的身边！
　　我没有太多的犹豫，第二天做了彩超，医生说你这个小孩肺动脉压非常高，要马上住院手术。
　　我接过报告单，说了声谢谢，就到省医心研所住院了。医生安排了三天后做手术。
　　手术前一天晚上，医生拿了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并发症的纸跟我讲解，讲得宝儿心都发毛，问我：“若离，她才三个月，要不要等一等再做？”
　　我缓缓而坚定的摇头：“不，我不能等。我受不了这种等待。医生，你告诉我你们医院有没有比她更重的病人？”
　　“有啊，都有小孩上了手术台却没有下来的。”
　　宝儿暗啊了一声。
　　“你们做过最小的小孩有多大？”
　　“七天。”
　　“活了吗？”
　　“小孩子越小手术风险越大，但是越小做将来恢复的也比大的要好。”
　　“那就做！”
　　“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这些并发症的可能性。”
　　“最大的并发症就是死亡吧，我知道了。做吧。”
　　“若离，你想好，你小孩的病只比那些死在手术台上的小孩好一点。”宝儿劝我。
　　“做吧。”

　　在做手术那天，我抱着我的小公主进入手术室门口，在护士接走她之前，我在她前额深深吻了一口，小声对她说：“宝贝，你会没事的。妈妈等你出来。”
　　我和宝儿在手术室外等了一个多小时，手术就做完了。
　　我开心死了，搂着宝儿说：“才做了一个多小时，那手术一定很顺利，我的宝贝没事了。”
　　又过了三天，我的宝贝从手术ICU室转到了新生儿科，我以为一切都好转了。要不怎么会从ICU室转到了新生儿科呢？
　　上去之后我还叫宝儿先回去休息，这里有我就行了。
　　宝儿走后我才知道原来根本不是这样的。
　　我的宝贝根本是病情危急，在手术室的ICU室都没有办法搞定，所以才赶快转到新生儿科的
　　因为在我的宝贝进去之后医生和护士都在不停的进出，仪器、输液也在不停地进入，还有外来的医生匆匆赶来。
　　我开始还不相信，但仔细想想今天只有我的宝贝来到这里。
　　我的心开始抖！
　　重症监护室的门半开着，我定定地站在门对面墙边，双手紧握，眼睛紧盯着抢救台上的小宝贝。
　　她是那么的小。
　　可是，却已是鲜血满身，因为找不到静脉为她输液，医生在为她找静脉开方，两边手都找不到好的，终于在她的劲项找到了血管！
　　我看着我的宝贝的身体由红变成蜡黄，再缓缓变成白色，直到微微变得有些红润。我没有流下一滴泪，因为我告诉自己，只要我不流泪，我的宝贝就能活过来！
　　只要我不流泪，我的宝贝就能活过来！
　　有医生过来告诉我，他们会尽力抢救，但是用的药都很贵，住院费用可能不够了。
　　医生，你放心，你尽管用最好的药，我马上叫人再拿一笔钱来。
　　医生走了，我马上打电话叫宝儿帮我取一笔钱交费。
　　医生和护士仍在紧张的忙碌。
　　我双手合什心中默念：宝贝，只要你能活过来，妈妈不会再怨恨任何人，妈妈会原谅所有曾伤害过妈妈的人!没有你，妈妈没有活下去的意义。只要你能活过来，妈妈才能活下去。
　　宝儿来了，而且还带来了一个人：我的爱人。
　　若离，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事？难道我在你心里竟是如此的不堪？即使我们的孩子的死亡也不能令你有一点点记起我吗？
　　你少在这胡说八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若离，让我和你一起分担吧。
　　不用，她会活过来!
　　那以后呢？难道你要让她永远没有父亲。
　　老公不一定能带给老婆幸福，老爸也不一定能带给女儿幸福。
　　若离，不要这样，宝儿劝我。
　　够了，她的病注定我以后要全身心的抚养她，我没有精力再侍候一个大人。
　　若离，我不要你侍候我，我想和你分担我们女儿的将来!
　　你能做到吗？你能做到一年甚至五年也没有□□吗？你认为你能，我也不相信你能。不是你不够好，是我不相信自己还能和你像从前一样相处。我不想再有太多烦恼。你放手吧。你不出现在我面前，对我是最好的关怀。
　　若离!
　　若离!
　　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