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恰许你应允》羽沐长风

69、第六十九章

　　不知何时再次睡着，醒来时床边的位置已经空了，纪昀穿好衣服出了卧室，客厅里空无一人，昨日落下的外套依然保持着原先的位置，垂挂在沙发上。

　　她在屋里转了一圈，手机落在房里，手表放在床头，屋里没有可以看到时间的器械，除了室外的阳光明媚，让她猜测此时几刻。

　　“醒了？”

　　卫池从书房的位置走出来，身上穿着一件米色卫衣，头发有些凌乱，看来少了冷漠，有着他这个年龄该有的色彩。

　　她甩了甩手臂，左右张望一眼，朝他挥了挥手，笑的尴尬，“早。”

　　“吃早饭吧，”卫池的脸色不是太好，语气生硬。

　　餐桌上摆放着一碗小米粥和糕点，并非西餐，纪昀对米粥的情有独钟，百吃不厌。她瞪大双眼，拿起调羹，喝了口米粥，一脸满足。

　　卫池保持着盛粥的姿势看着他，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缓和。

　　“粥好好喝，”她道，然后低着头，却又偷偷地看着他，就像是幼时懵懂遇到心仪之人的单纯，见到他便是满足。

　　“你不用上班吗？”她又小声嘀咕一句，等着卫池回答，正好可以正大光明看他。

　　“这几天休息，你也放假了吧？”

　　她不知道卫池最后补充的一句，而且是以肯定的语气，“放假了，准备去杭州找耿悦呢。”

　　她将他没有问的也说了出来，且又十分认真地补充了一句，“我去过杭州好几次了，都没遇到她。”

　　“这两天我正准备去杭州。”

　　迟钝的她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单以为的巧合，“ 不过洛非说要过几天，”果然，卫池因为她的这句话，就没有回话了。

　　一顿很晚很安静的早饭，纪昀上楼换衣服去了，待下了楼，卫池将桌子收拾干净，正站在楼梯口看着她。

　　她不自然地摸了摸短发，本想装作自然地看他，最后却还是因心虚低下了头。

　　屋里的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说昨晚的事，纪昀的过去简简单单，卫池是她的暗恋，虽说现在两人发生了关系，却也不知可不可说是初恋。

　　她不知别人对这种事会如何处理，她更不知卫池会怎么想，她也更加不愿为此事而心事重重。

　　也许，当两个人熟稔之后，床笫之欢是夫妻间的情趣，当这对她来说却是羞于说出，更加不敢细想。

　　“去书房？”卫池拉着她的手去了书房，打开电脑，坐在书桌前不知在做什么，认真的很，纪昀上了楼，此时艳阳高照，楼上的落地窗与沙发近临，坐上去正好可以晒到太阳，“给。”

　　卫池将电脑拿上楼递给了她，他也坐在了沙发上，一只手压在沙发背上，斜着身子对着她。

　　纪昀看着打开的播放器，都是些偶像剧，她不由地想着，平日一本正经的人，聚集回神看着偶像剧，或到伤感之处，情不能自己，哭的稀里哗啦。

　　“笑什么？”他问道。

　　“没，”她连连摇头，将电脑还过去，“我不看电视。”

　　“嗯？”卫池有些惊讶，有了一个站起的动作，却没有行动，只是望了眼楼下，眼神闪烁，“女孩子喜欢购物是吗？我没有账号。”

　　“我也不是太喜欢，”纪昀傻傻答道。她回答的并没有错，记得高一后，在他离开后，她的生活就是看书背书，那两年喝的咖啡留下的玻璃罐，里面装满了硬币，可以说是她高中的记忆深刻，以致她现在对什么咖啡都免疫了。

　　卫池下了楼，他将电脑丢下，谁打起电话；纪昀看着电脑发了会呆，去年的时候，她来这里，这个屋子里好像并没有网络，如今网络有了，有些东西也变了，当似乎阳光依旧晴朗。

　　她将电脑抱下楼，卫池转过身子，看着她的动作。

　　“电脑我放着了，”她将电脑放在书桌上，整齐的桌上放了本《经济法》，一本灰色格纹的本子半阖着，本子里夹着一张钢笔，只露出一个笔帽，看起来有些眼熟。

　　纪昀好奇地将手覆在本子上，正欲将笔抽出来时，卫池打好电话走过来，她尴尬地将手放下，“我就是看看笔。”

　　“怎么了？”卫池将钢笔抽出来，放在桌上道。

　　“我也买过一只，所以看起来很眼熟，”她回道，却又立刻解释着，生怕他误会她的意思，“只是觉得很巧，有点.......高兴，所以、所以.......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她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竟能将不该说的话全部说出来，还解释的一塌糊涂。

　　“是很巧，”他将钢笔放到抽屉里，没有看出生气，这让纪昀大舒一口气。

　　“我上去了，”她用手指了指楼上，一言一行都看的出拘谨。

　　“等等，”卫池敲了敲桌子，有话要说，却又在斟酌，“你......中午准备吃什么？”

　　“不是才吃过早饭吗？”

　　“午餐........”

　　纪昀没有想到卫池所谓的午餐竟是商场扫货，她很费解，是不是当年她的记忆错乱，明明记忆里的他话很少，对了！应该是那个时候不曾主动，所以才会这么认为。

　　所以，明明是午餐，却买了一堆衣服，这点到是和于洛非很像。或许小时候曾经有过的贫苦，所以对衣着上面，她倒没有多大追求，只要穿的舒适便可，可于洛非对这方面却很讲究，以致她的衣服，除去内衣，几乎都是他一人承包，所以，对于品味差一说，于洛非提出，她也没有反驳过。

　　而今，和卫池走在商场里，迈出去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战战兢兢，她心里的落差此时此刻喷涌，千言万语，都是一句不配。

　　不过，卫池却很有耐性，也许是他提出的，所以对于每件衣服，当她从试衣间里出来时，他都会给出建议。

　　但是，对纪昀来说，还是很生疏，以至两人走时，要么一前一后，要么隔着远远距离，好在并不是空手而回，当卫池手上拎的东西越来越多，她反而觉得自在些了。

　　或许，她还是有想法的，只是不愿承认。

　　之后，也不知过了多久，买了多少衣服。后知后觉的人，浑浑噩噩跟着他的脚步，忽然想起王莎莎曾经说过的故事，她和卫池之间，越来越像包养关系了。

　　“怎么了？”她停下脚步，包里的那张银行卡是不是该还给他？还有今天的大大小小，由他付款的包件。

　　“没事，”纪昀将头发别到而后，脸色并不好。

　　“是不是累了？”卫池的手里都是领着购物袋，腾不出手来看时间，“要不先休息会？”

　　“嗯.......”她吱吱呜呜，也不知自己走到哪里，只是一直跟着他，为何现在会到家纺区，“我想买床单。”

　　“好，”卫池没有犹豫，进了她手指的那家店。

　　店员热情地迎接着，卫池腾出双手来，纪昀则变得魂不守舍，胡思乱想。

　　“都不喜欢吗？”

　　没有料到，他会牵起她的手，嗯？就像是情侣，又更像是准备结婚的男女，这种感觉.......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奇妙，让她的疑惑变得更加让人疑惑，却是开心的疑惑。

　　“就这个吧，”纪昀承认自己的品味差，高中的时候，她的主打色就是白色，上了大学，白色突然从她生活的色系里消失，之后的五颜六色，大二之后，她穿了两年的黑色，估计那时想着年轻，偏爱装老熟，现在真老了，反而又喜欢起嫩色系来。

　　“粉色？”卫池有些惊讶，他弯下身子，看着那套粉色床上用品，对店员道：“就这个。”

　　店员笑意盈盈，问起床的大小来。

　　“一米，”纪昀脱口道，但是在她开口之际，卫池显然也是有话要说，只是晚了一步。

　　“您确认？”店员见二人表情，再又询问道。

　　纪昀没有点头，她想着卫池曾经也睡过那张床，难道是她记错了？

　　最后的结果，她是错了，却非记错。

　　纪昀说买床上用品之事只是个借词，但进入店内后，她也确实想将现在公寓那套换新，可卫池的理解，她所中意的，是要用在他在斐业的那套房子，也就是说，是他的家中。

　　粉色的床单床套，每天的清晨和深夜，阳光生气与落下，卫池从那张被粉色包围的床上醒来，那是一件多么不敢想象的事。

　　“还有喜欢的吗？”最终，卫池将那套粉色买下，并显得很兴奋。

　　“没了。”

　　“先回去，晚上和我出去，”看了眼手表后，他似乎没有继续逛下去的意思，“这些暂时够你穿一段时间，这样省的你住我那没衣服。”

　　店员在后窃窃私语，纪昀的脸羞红羞红，她小步地跟上卫池，脸上依旧心事重重，可眼眸却无愁色。

　　二人从商场回家的路上，卫池将衣服送去干洗店，纪昀一个人呆在车里，放在扶手箱上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是条信息。

　　纪昀朝干洗店看了眼，卫池正从屋里走出来，扶手箱上的手机又亮了起来，应该是手机调成了静音。

　　手机的灯光闪烁着，她一直看着卫池的方向，待他打开车门，她连收回目光，却瞥到手机的号码，虽然没有署名，但是从号码的末尾连号，是钱轻轻的电话。

　　卫池上车后看到手机，他看了眼纪昀，将电话挂断，对她道：“我先送你回家，晚上回来接你。”

　　待等到天黑，卫池归来，一身烟味的他先洗了个澡，才将睡梦中的纪昀喊醒。

　　二人来到一家王纪酱骨餐厅，可能是五一小长假，餐厅里的人显得有些多，有几个还在收银台这边排队等着位置。

　　对于这家餐厅，纪昀和于洛非来过数次，所以对此很熟悉，不过，她很意外，卫池会来这里。

　　二人进了餐厅，餐厅经理将他们引入一间包厢，原来已有三人在此等候。

　　对于包厢内的人，纪昀对Dave算是熟悉，其他两个虽然能叫上名字来，却也只是酒吧那日的点头之交。

　　卫池的迟到，其坐下后，Dave就一直啧嘴，对仇辰钰道：“你们两个这一点还真是像，这衣服穿了就脱不下来了。”

　　仇辰钰摇头笑了笑，没有回答，纪昀不明白Dave话中意思，只是在场几人都露出些许笑意，她也应着笑了笑，只怕冷了场。

　　“怎么这么晚才来？”纪昀知道仇辰钰和任萱宣的关系，却又好奇她与卫池之间，且从她的问话可以猜出，两人关系应该是很好。

　　“出去见了个朋友，”卫池解释道，且还看了纪昀一眼。

　　“晚到将近一个小时了，”任萱宣不满道：“难得你请吃饭，却让我们等这么久，也不知道是存的什么心。”

　　卫池又是笑笑，他看着一直低着头的纪昀，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纪昀连说了几遍，有些拘谨，却又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放不开，毕竟这些人是他的朋友，“就是有些饿。”

　　果然，她说了饿后，本来空空的桌上立刻上满了菜，不过，却都是酱骨。

　　Dave拿了着酱骨头，嗷呜一声，评头论足，“地方是好地方，骨头也是好骨头，不过，这满满一桌的骨头，你这是变着法子整我们吧？为了你的一顿饭，我们三从北京赶过来，你给我们吃这？”

　　邱辰钰接道：“卫公子，我一直以为咋们是一笑泯恩仇了，想不到你今天也变着法子暗损我，这骨头你摆一桌，是骂我们是狗吗？”

　　纪昀越听脸越红，头低的更是厉害。因为每次她和于洛非到这家餐厅来吃饭，必点且唯一点的，就是这里的招牌菜酱骨，也和今日差不多，摆的满满一桌。

　　仇辰钰把酱骨向碗里一扔，脸上又是笑嘻嘻的表情，看不出是真怒还是假怒。Dave拿着酱骨咬了口，随后又学狼叫了声，三下两初二的把骨头啃的干净，不注形象地吮吸着手指，“你小子呆上海才多长时间，这么好吃的地方怎么发现的？”

　　“无意发现的，”卫池道。

　　仇辰钰听Dave这么一说，也行动了起来，不过他自己倒未吃，这是帮着任萱宣，不让她脏到手嘴，可说无微不至。

　　纪昀一直低着头，待脸上的红潮退去，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这样的环境，卫池会来这种餐厅，这对她来说很意外很意外，在她所认为的理解，他们这种人绝对不会拿着骨头啃的，而且，从刚才Dave和仇辰钰的表情来看，她的认为是对的。

　　但是，他偏偏选了这家餐厅，是太过巧合了，并且，在场的三个人，应该都是卫池很亲近的朋友，为什么他会选在这里？而且还是与亲密的朋友。

　　“不吃吗？”

　　“嗯？”卫池忽然问话，她支支吾吾，将水杯握在手上，摇头又是点头，“我先喝点水。”

　　她和他有了最亲密的关系，却没有最熟悉的坦然，如果，卫池换成了于洛非，她会放的开？

　　不会，因为在场的还有别人。是的，她和于洛非之间，多像是老夫老妻，彼此都熟悉了对方，所以在对方面前都是最真实的自己。而现在，她的面前有他，有他的朋友，一切都要小心翼翼。

　　“少喝些水，”卫池将剔好的骨肉放到纪昀碗里，却惊的她措手不及，杯子失手翻倒，不过因为水被她喝去大半，加之卫池补救即使，水没有弄脏衣服。

　　纪昀有些无措，当着别人的面，小小过失，她也不知当时是怎么想的，只是觉得给他丢了脸，或许说，在战战兢兢面前，她做什么都错，除非她停止胡思乱想。

　　“对不起，”她红着脸，手不安地紧握着，想要去解释。

　　“没事，”服务员将狼藉收拾过后，卫池与她之间原本该有的距离变近了，他的脸上没有怒色，专心地给她剔肉。

　　纪昀拿着筷子吃了口，却没有以往的滋味。

　　对于这家酱骨餐厅，当初是她发现的。因为在她长大的城市，也有一家与上海一模一样的餐厅。所以，当她发现后，更加相信缘分之说，她相信在这座城市里，也许在不同的街头，不同的时间，那个人会出现在这个城市，也许他会站在她曾经走过的路，看着她曾经看过的风景。

　　她不知会是什么时候，那时她的心心念念，便是去法国，就好像被人下的蛊咒。

　　“在想什么？”眨眼间的功夫，她的碗里已被肉堆满，桌上的其他几人，Dave满嘴油光，已不在乎形象，而邱辰钰正耐心地给任萱宣剔肉，且时不时的说着耳语，惹的吃饭的那人一直捂着偷笑。

　　“没想什么，”纪昀握着筷子，抬头看了眼卫池，二人双目对视，她心虚地避开，依然食不知味。

　　“如果不想吃就不要勉强了。”

　　“没，”纪昀紧张地摇头，她也不知怎么了，为何会这么多愁善感，都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她无奈地放下筷子，又将茶杯抱着，垂下眼睑，眼中的愁色像是杯中茶水，暗涌着无奈愁气。

　　卫池也停下手中动作，他摘下手套，猛地灌了口水，看得出，他心中也似乎有些不满意。

　　“干嘛呢？”Dave看了二人数眼，其擦了擦嘴，啧了一声道：“忘了和你说了，才得到的消息，他去美国了，应该.......”

　　Dave话没有说完，卫池就将茶杯狠狠放下，纪昀受到惊吓，尖叫声哽塞在喉口，仇辰钰敲了敲桌子，“Dave那小子脑抽，你别理他。”

　　卫池没有说话，却目露不悦地看了Dave数眼，坐在一旁的纪昀，将他不悦归于自己，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无比糟糕，无比后悔。

　　一顿晚餐吃的闷闷不乐，Dave和仇辰钰二人说是去酒吧，卫池变得沉默寡言，直接带着纪昀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