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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第一百零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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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眨眼间便结束了,卫池也决定好回去的日子,就是在祭祖的第二天。
张娜想着女儿又回到上海,心中颇有不舍,她心中合计着,便想着在祭祖那天,将有些隐瞒告诉给纪昀。
不过,祭祖那日,在他们还未出发前,却因为两人的拜访而被迫延日。
那时,纪昀正和卫池在卧室里收拾衣服,便听到屋外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张娜与纪哲闻的争吵声传来。
纪昀丢下衣服走到客服,就见父母站在玄关口,纪哲闻似乎想要开门,却被张娜阻挠。
“怎么了?”纪昀不解问道:“刚才什么声音?”
“没事!”张娜面红耳赤,对着站在一旁的纪昀和卫池道:“你们先进屋吧。”
“可是......”
“我说进屋!”张娜大吼一声,胸口剧烈起伏道。
纪哲闻一只腿残疾,自然不是张娜对手,他打开不了门,只有对卫池道:“快去开门,你爸妈来了。”
纪昀听到卫池父母过来,吓的跑进房里,然后又跑了出来,手里多了个镜子。张娜听到纪哲闻的话却惊住,虽然发了疯似地推开他,咆哮道:“你刚才说什么!”
纪哲闻抱住张娜,让卫池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卫修远手里拎着水果,宋晗则远远站着,却在见到卫池后也走了过来,与卫修远并肩而站,两人对着屋里的人深深一鞠躬,没有进来。
卫池对卫修远的拜访手足无措,他看着挣扎着的张娜,心中竟然也有关门的冲动。
“先进来吧。”
卫修远夫妇进来后,纪哲闻才将张娜给放开,累的精疲力尽的他,在纪昀的搀扶下,坐在椅上,对着拜访的两人道:“随便坐。”
卫修远颔首一笑,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宋晗则站在门口,双手垂放,显得很拘束。
卫池一言不发,走到纪昀身边,想将她带进屋里。
纪昀愣了愣,跟着卫池的脚步向屋里走去,却被纪哲闻拦下,“韵韵就呆在外面吧。”
卫池不言,却紧握着她的手不放,眼睛一直看着卫修远,充满了警惕。
“你们也坐下吧,”纪哲闻将宋晗给牵进了屋子,让她坐在卫修远的身边,“都一家人,还得的亲自过来接你。”
宋晗用手背擦拭着脸,红着眼眶道:“没,没呢。我这.......”
“你这做什么?两孩子在这,你这要哭了丢啥人?”
宋晗点了点头,坐在椅上没有说话。张娜在一旁喘着粗气,双目一直瞪着卫修远,仿佛要将他杀了似的。
“这是你卫叔叔,”纪哲闻介绍道:“这位是宋阿姨,也就是卫池的母亲。”
纪昀轻轻唤了一声,双手紧紧抓着卫池的手,不知为何,张娜和卫池的反应,让她十分担心。
纪哲闻看在眼里,让纪昀去泡了茶。
“这两孩子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也算是缘分。我就想着不管他们以后成不成,这双方父母也要见过面,再者,我们也有二十年没见面了,这多大的仇怨也该过去了。”
“别!别!”宋晗红着脸,泪簌簌地滚落了下来,“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的错!我的错!”
“这又什么话!”纪哲闻斥道:“都说孩子在了,你这哭了,让两孩子以后怎么处,这不让人笑话。”
宋晗情绪一时失控,只能拿着纸巾一直擦着眼泪。
张娜叹了口气,对着宋晗道:“你跟我进屋。”
二人进了屋将卧室门给关上,纪哲闻叹了口气,将锁在柜中的茶叶拿了出来,“看你现在过得不错,可买的水果都没我一袋茶叶贵,丢不丢人。”
卫修远大笑,接过茶叶放在鼻前嗅了嗅道:“这茶叶好,回头都给我。”
“想的美,”纪哲闻也笑起,又拿出一个大盒子,里面都是茶叶,“给我省着点喝,我可不会为了拍你马屁,跑到北京给你送茶叶。”
“你这不送,我还不能过来拿?”
两人大笑,纪哲闻对卫池招了招手,抓住他的手道:“你放心吧,叔叔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老一辈的事情都过去了,哪要你们小年轻掺合进来。再说,都不是什么大事,叔叔和阿姨都明白。”
卫池对纪哲闻心忧一笑,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有如惊弓之鸟的他,眼神游走于纪哲闻与卫修远之间,包括那一扇紧闭的门。
纪哲闻叹了口气,示意纪昀去给卫修远添茶水,却被卫池紧握双手而不得离开。
卫修远放下茶杯,眯着眼睛,对纪昀道:“卫池很喜欢你。”
怪异的气氛,加之面前所面对的人,除了卫池父亲之外的另一个身份,令纪昀十分紧张,说起话来不经大脑,“我也很喜欢卫池!非常喜欢!”
她着重强调一句“非常,”生怕纪哲闻不相信她的话,让这所谓门不当不户对的一段姻缘拆散。
不过,这一段浑浑噩噩的实话实说,却又让纪昀懊悔不已。她都未在卫池面前说过这个话,怎么今天就没羞没躁的在别人面前说起。
卫修远哈哈大笑,对纪昀的回答十分满意。纪哲闻也是一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表情,笑的连连摇头。
纪昀抚着额头,羞于见人。
卫修远笑后,看了卫池眼。可父子见面,虽说卫修远看来慈眉善目,但给人的感觉却非易亲近,他看卫池的眼神过于严肃,而卫池待他,也是一副严阵以待,双眸之中不见对父亲崇拜与善意。
纪昀纵是迟钝也能看出两父子之间怪异,她暗中抓紧卫池的手,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想在这时,让他可以宽心。
卫池依旧一言不发,他的所行所现,让纪昀想起在上海时的他,那样的不近人情,让人捉摸不透。
卫修远无奈地叹气一声,做出妥协道:“你爷爷最近身体不好,这次回上海你也不在,有空的时候回趟北京,顺便将韵韵也带过去。”
卫池不语,眼中的审视比对一个陌生人还要深重。
卫修远站起身子,向他们这边走来,卫池忽然站起,像对待敌人般地拦在面前,他不让卫修远靠近纪昀。
纪哲闻站了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一张照片,他将照片交给纪昀道:“这照片里有个人你认识不?”
这张照片她见过,是一张被裁减过的照片。
“是卫叔叔?”
“嗯,”纪哲闻点了点头,看着卫修远道:“爸爸和你卫叔叔认有三十年了。”
卫修远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你们从来没告诉我?卫池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吧,”卫修远答道:“我和你宋阿姨结婚后就去了北京,这一呆就是三十年。”
纪昀看了眼卫池,他曾经说过,他比她想象的早知晓她,也恨过她。
“那为什么我妈刚才那个反应?”犹豫了许久,她抛出这个问题,令自己彷徨。
“这得从很早之前说起,”纪哲闻道:“卫叔叔和你妈妈从小就认识,而爸爸认识妈妈的时候,家里很穷,当时你卫叔叔怕妈妈嫁跟我过苦日子,就有些反对,这之后爸爸腿又受了伤,当时卫叔叔也出了事,没能赶到医院看望爸爸,妈妈为这事耿耿于怀。”
“那为什么?”纪昀看了看卫池,将那原本该问的话咽入喉口,“那也不是卫叔叔的错,把事情说清楚就好了。”
“嗯,宋阿姨在和妈妈说呢。你和卫池先在外面呆着,我和卫叔叔进去看看。”
“嗯......”
其实,刚才纪哲闻所说的,并不是事实。
这是一个三个年轻人的故事。
三十年前,卫修远还仅是清华大学名不见经传的一名普通学生,而张娜与他都是在孤儿院长大,两人算作青梅竹马,一同在北京上学。
纪哲闻作为南方人,有着南方人的细腻与柔情,且那时的他喜欢写写诗词,文章经常被报纸刊登。
张娜便是被纪哲闻的才情所吸引,两人先是成了笔友,而后在卫修远的怂恿之下,有了第一次见面。
相识后的二人自是情投意合,书信来往更是密切。
而那时,还有另外一个人,他作为卫修远的舍友,亦是同班同学,那人便是丁如泉。
当年的男女关系不似这个社会开放,只怕一男一女独处,也怕被人背后议论着。
所以,在某一年的暑假里,卫修远带着丁如泉和张娜去了纪哲闻所在的城市。
那是在乡下,思想封闭之说更甚。
而在那里,丁如泉邂逅了一个叫琳的女孩。
丁如泉不似纪哲闻,男人的热情使得在短短暑假中,他便与琳私定终身。
暑假结束后,三人回到北京,丁如泉难忍相思,却因手臂骨折,不得不让卫修远代笔,写下那段段相思。
于是,这两段跨越几省的爱情在书信的寄托下,发展着,却带来了两种不同结果。
半年过后,卫修远一直作为丁如泉的代笔,而他的所行,却给自己带来毁灭的伤害。
琳怀孕了,那个年代,女人未婚先孕对家族是一种耻辱,而与此同时,国防大学需要招收一名学生,那两个人是在卫修远与丁如泉之间选择。
最终,丁如泉为了将来而放弃了琳,琳没有因为被放弃而选择抛弃这个孩子,她自杀了。
一个怀孕女人的死亡,在乡里掀起了轩然大波。然后,那一份份寄托思念的信被人找到。
那时,没有人想到所谓的DNA取证,找出琳腹中孩子父亲。
人们凭着书信找到卫修远,而面对那一份份证据,丁如泉为了将来,再次抛弃了所谓的兄弟。
他们的友谊,在所谓的将来面前,成了分文不值。
卫修远被迫接受调查,学校那边也给出留校观察的处分,国防大学更成错失。
张娜找到了纪哲闻帮忙,却没有想到纪哲闻将这件事给揽下来。他模仿了卫修远的笔迹,说出这些信都是他所写,自然,纪哲闻的承认也是应了琳腹中胎儿是他的。
这件事让本是纪家骄傲的纪哲闻成了羞耻,作为乡里唯一的大学生,纪哲闻父母接受不了这个打击纷纷病倒。而琳的父母看着死去的女儿,非要讨个说法。
最终,纪哲闻被乡里的人抓走,他们没有选择报警,而是要一命偿一命。
纪哲闻的腿就是那时被打断的,他的父母为了保全儿子,选择了自杀。最终,这一段过去,以两人生命作为补偿,纪哲闻活了下来,远走他乡。
国防大学毕业后,丁如泉步入官场,而卫修远在休学一年后,被国防大学录取。张娜离开了北京,四年后和纪哲闻结了婚。
丁如泉毕业后就结了婚,且因为岳父的关系,他在官场上混的风生水起,而卫修远也认识了宋晗。
作为宋自如的女婿,虽在丁如泉处处针对,却在步步艰辛之中走上今日,步步惊心。
卫修远为了报复丁如泉,自然不会永居于他之下。而这么对年来,他与纪哲闻也一直有书信往来。
可在卫池七岁那年,纪哲闻寄来的书信中,夹着一张纪昀的照片,而宋晗也知晓张娜这个人,又因为纪昀相貌随着母亲,加之卫修远对丁如泉之事的隐瞒,使得宋晗误会他对张娜有情。
于是,在这之后,张娜利用父亲身份,使纪哲闻夫妇被学校解雇。
而卫修远与宋晗婚姻因为这事而产生分歧。最终,宋晗搬去香港,与卫修远开始了长达十多年的分居生活,而卫池也更为照片之事而愧疚,郁郁寡欢,而有了抑郁症且又同时恨着照片上的那个人,也就是纪昀。
这一段往事,是纪昀和于洛非近订婚,纪哲闻却迟迟不肯去上海的原因,也是卫池有恃无恐的理由。
不过,这段往事,在于洛非以此被威胁,选择放弃纪昀;卫池以隐瞒,不愿被揭晓;而让当年的那一辈选择了另外一个故事作为隐瞒。
而在卧室里,宋晗一直为当年的过错而道歉,卫修远也为报仇丢下亲情、友情而自责不已,请求张娜的原谅。
在客厅,独处的二人,纪昀从卫池手中挣脱,却又被他紧紧抓住。
“我们还回去祭祖吗?”她问道。
“不知道,反正你跑不了,我在哪你在哪。”
“我才不在乎那些呢,”她对他眨了眨眼睛,调皮笑道:“反正你是我的,知道这个就够了。”
很多故事,无论描述的多么细腻,都有令人难懂的猜不透。她相信卫池,也相信父母。
但是,卫池曾说过选择的隐瞒,既然是隐瞒,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令她知晓。无论这件隐瞒是方才的吐露还是另外一件往事,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就如他们所说,那是上一辈的事了,又何必让他们这一辈去斤斤计较。
而且,不疑不问,卫池对她的尊重,亦是她对他的尊重。
她与于洛非,一切经历后。若是她,应该对当初那段,假如不是因为那些照片,或许今日再见,爱情已成过往,有缘成无缘。
“我会更加努力!一定会配上你的,”她认真道:“我不会放手!”
她说的如此坚定,仿佛对未来的事情,对自己的心已肯定到不可令任何一个人去怀疑。当然,这种肯定是建立在她对卫池的相信,这个男人,成了他唯一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