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郝然师兄的番外（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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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元牙师尊轻叹一声，有些无奈地伸手收回那缕黑发：“真是又一个麻烦，让我当妖的师父，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
“哈哈哈，别谦虚了元牙，你可以元字辈里，除了元晖道行最高的，你俩都超了你们师父辈了。”
“是呀是呀，华旭还老是跟我们炫耀你，谁不知道他是第一个被超过的，老不羞。”
“长老就别取笑我了，我这点点道行跟元晖师兄比起来，可什么都不是啊。”
“哈哈哈，元晖的确是你们几个里面最有出息的。”
“他个国师当得可舒坦了。”
“还别说，元晖从小就块料，能干。”
他们夸赞清微教的元晖师叔，元晖师叔几年前就已经有百多年道行，他仅仅修炼了六十余年，现在身在京城修为更是深不可测。
自己才修炼了二十年，其实毛都不是。
“行了，这孩子我抱走了。”元牙伸手把她重新裹起来，抱在手里，又不由苦笑，摇头道，“这么小，轻轻一捏就碎了，真是让我无从是好。”
几位长老看着元牙师尊为难的样子，不约而同发出爆笑，“哈哈哈哈。”这让师尊脸上苦笑更深了。
“准备起个什么名。”山羊胡老道凑到她面前，好笑地看着她。
元牙小心翼翼地抱着她，仿佛抱着一块易碎的珍宝，好看的眉头都揪了起来，怀里的孩子还不安份，偏偏要伸手去摸他的脸，他一边躲一边道：“再说吧，等她大点儿。这太调皮了！”
“哈哈哈哈。”
“郝然，你带回来的，你过来处理。”元牙师尊终于忍受不住了，他把我叫去，将她小心翼翼地交接到我手上，她一双乌黑的珠子看看我，看看元牙师尊，打了个哈欠悄悄睡去。我觉得她的眼睛有点像元牙师尊，都是那样漆黑如墨，可以把周围的色彩全都吸走，魅惑众生。
“哈哈哈，还是你徒弟行，到他手上就睡着了。”
“那我们便先退下了。”
“行，去吧。”
我们跟长老行过礼后，带着她回到元牙师尊的书房。
师尊负手站在窗口前，半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我抱着她站在师尊身后不远处，不知道师尊在想什么。
我低着头盯着元牙师尊黑色长袍上的暗红色祥云。默不作声，我已经看师尊穿了二十年的黑衣了，不管什么场合，师尊总是这一身黑色带祥云的衣服，给他整理衣柜的时候，里面有好些件一模一样的。每年办置新衣，师尊都让我拿一件他的旧衣去照做。
元芳师叔时常会调笑他，说他是个老古板，就喜欢一成不变，他也只是笑笑抿口茶，不予反击。
我一直觉得元牙师尊是一个很沉稳，很淡然的人。之前抱着婴儿时的神情慌乱，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一种师尊还是个普通人的错觉，没有一直以往的仙风道骨了。
近几年来，我还发现元牙师尊越发慵懒起来，吃过午食后，就一个人拿着一本册子，靠在窗边的卧榻上，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师尊一声叹息将我从回忆的思绪里拉回，我低头看了看她，又抬头等候元牙师尊吩咐。
“郝然，”师尊轻轻唤了我的名字，又许久没有说话，他伸手抚摸木质的窗沿，轻声道，“你把她送去伙房吧。”
我听后一下瞠目结舌，不知所措起来，有些结巴道：“师，师尊……”
元牙师尊回过身来，走到我的面前，伸手轻轻触摸了我怀里的婴儿的脸，师尊的黑跟她的白交相辉映，我似乎看到了她睡梦中微微上扬的嘴角。
师尊收回手，之间互相轻捻，像是在对我说，也像是在对他自己说一般，很轻很轻道：“她是我的劫。”
我猛然抬头，望着师尊如墨的双眸，他的眼底映着她熟睡的面容，映着她的白洁。
我想要开口，又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话来。
“送她去吧。”元牙师尊又伸出食指在她眉心轻轻一点，挥手让我送她过去。
抱着她走出书房，我有些恍然，一路恍恍惚惚地走到伙房，伙房婆婆走出来看到我，好奇地看着我怀里的孩子。
“咦，这是哪家的孩子？”
“我的新师妹。”
“哟，这么好看啊。”
“嗯。”我笑着点点头，想到她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连忙问伙房婆婆，“婆婆，她还没吃过东西，能不能喂点东西给她？”
“哎呦，她娘呢？这么大得喝奶啊！”
“她是我后山捡到的，没娘。”
“这么可怜啊，快快快进来，我给她弄点米汤喝。”
“谢谢婆婆。”
伙房婆婆热心的烧了一碗米汤，我等温度降下来了，轻轻摇醒她，把米汤送进她微张的小嘴里。
婆婆坐在一旁，笑着看着她：“这丫头生得真好看。”
我笑着点头，对她颇为喜爱，看着她慢慢喝下米汤，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婆婆有没有孩子穿的旧衣，这孩子什么衣服都没有，我改日才能下山……”
“有有，我给她改改。”
“谢谢婆婆，我改日下山给她卖点穿的用的送过来。”
婆婆突然一惊，看着这么小的孩子要住在伙房里，有些心疼道：“送过来？这么小，要住在这里？这里条件可不好啊。”
我有些舍不得摸摸她，她喝了半碗米汤，吧嗒吧嗒嘴，又靠在我怀里睡着了。我轻轻道：“嗯，师尊让她留在这里，我们那边照顾不好。”
“哎呦，那我去给她收拾个屋子出来。”
“谢谢婆婆了，麻烦婆婆多多担待，我会经常来看她的。”
“好叻。”
这样小师妹就被留在了伙房，我每隔几天去看看她，她长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能下地行走，看到我还会跑上来抱住我的小腿，“啊啊啊”的叫唤。
看着她穿着我买来的新衣服，短短的头发披在脑后，白瓷般的脸蛋上两颗乌黑的珠子。
今天买了个孩子们都喜欢的拨浪鼓，红红的小珠子旋转着飞舞，她圆圆的眼睛跟着动，目不专心地看着，我好笑地逗她玩。她不哭也不恼，就跟在我后面，看着我手上红色的拨浪鼓。
“啊啊”她伸手想要够，够不到，嘴里发出糯糯的童音。我笑着把拨浪鼓递给她，她坐在地上“铛铛铛”地玩。
伙房婆婆对师妹生出了一些惧意，常人的孩子没有才几天，就能长成一岁大的包子，还颤颤巍巍在地上走的。
虽然我安慰了婆婆，告诉她小师妹是后山的石精，长老都说她没有威胁，可是婆婆还是有些怕，只每天帮她换洗衣服，给她吃饭，就不陪她了。
走得时候，看着师妹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呆呆，我突然有些于心不忍，跑去找元牙师尊。
我敲门进了师尊的书房，看着窗边软榻上正在看书的他道：“师尊，能不能将师妹接回来？伙房的婆婆怕她。”
元牙师尊没有说话，默默地翻过去一页。
我有些急了，语气稍许有些重：“师尊！”
“再过一段时间吧。”他淡然道。
我退下。
我每日去看小师妹，就像那时候我每日去看那块红石一样。自从捡到了她以后，我再去山洞寻找那块阮石，就再寻不到了。我想到长老们说的，师妹可能是石精，我就淡然了。
也许，那块石头听多了我的诉苦，然后化成人了呢？
我拉着师妹的手陪她玩，她的手心烫烫的，一直烫进了我的心里。让我不由想起娘带我上清微山时，也像我拉着师妹一样，拉着我。
我伸手轻轻揉着师妹光软的头发，她仰头笑着看我，天真的眼睛里只有我一人。
我又想起了元牙师尊说的“她是我的劫”，到底是指的什么呢？
之前每过一段时间我就去寻元牙师尊，师尊都说让师妹留在那边，名字也不给她起，我曾想要据理力争，但是师尊说一不二。
终于，在师尊某个生辰前，他把我叫到书房，笑着对我说：“那天你让她来吧。”
我大喜，都来不及感谢元牙师尊就跑到了伙房，告诉师妹那个好消息。正在偷吃咸菜的师妹，水灵灵的眼珠看着我，却是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教中都是修道之人，大家都有降妖除魔的心，对待她的态度看在元牙师尊的面上，不会好，也不会坏。
我装作镇定地拿走，师妹正在偷吃的咸菜，果不其然她暴怒用水瓢丢我，我长久以来的阴霾都删去不少。
我相信师妹就是那块石头的成精。
师妹对其他颜色都是可有可无，但却尤为喜爱红色，很鲜亮的红，淡一点的红。她喜欢穿红颜色的衣服，带红色的头绳，穿红色的鞋子，整个一团红红的跑来跑去，特别有张力。就好像她拉着我的手，把温度烫进我心里一样，我看着火红的她，也好像心被烫着了。
元牙师尊给了师妹名字——红泽，很好听的名字，很像她水灵灵的。
我教会她识字，带她修炼，看着她一点一点的成长，而我却发现她的目光一天天的，聚集在元牙师尊的身上。她朗书的时候，大多数的目光都不在书上，而是在元牙师尊的身上，她每天嘴上挂念最多的也是师尊。
她喜欢叫元牙师尊“师父”，她说那样比较好听，师尊太老气了，一点都不符合元牙师尊好看的外表。
我觉得她才好看，白洁的脸蛋，乌黑的双眸，柔滑的秀发，走起来轻轻飘扬，映着那火红的身影，一路荡进我的心里。
师尊越发的慵懒，自从红泽识字多了，他把看书的任务全交给她来朗读，他就躺在卧榻上昏昏欲睡。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在拼命修炼的时候，师尊要这样放弃他的修为。
可能在只是我眼里，师尊的行为是放弃修为吧。其实，师尊的修为，我从来就没有看到过，随着我的修炼越入佳境，我就越觉得师尊的修为深厚。
有的时候，我常常会觉得红泽与元牙师尊有些相像，但又找不出，不知道是气息上的近似，还是相貌上的。红泽喜闹爱吃，元牙喜静。
师妹闯了祸，去崖上面壁了，我偷偷找到元牙师尊，告诉他我好像喜欢上了红泽师妹。
元牙坐在书桌后面一脸平静，他如墨如玉的眼睛就那么看着我，仿佛看进了我的心里，看到了我对红泽师妹的那点龌龊心事。
良久，他叹了口气，伸手抽出一封信丢在我面前：“你不是一直想下山去修炼么，你按照信上所说去看看吧。”
我抽出信来，细细读了一回，是东边的一个小乡落里闹妖，吸食成年男性的精气。
我知道是元牙师尊想要我好好冷静想想，我低头领命，在踏出书房那一刻，我好像若有若无的听到师尊说了一句：“原来，也是你的劫。”
师尊的声音太轻，以至于我没听清是在说他，还是在说我了。
我上崖给师妹送了些好吃的，让她安心面壁，便下山去了。我心里还有个疑问，娘那时候为什么要把我送来。
我知道，也许我这一下山，可能会走上与过去截然不同的路。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郝然师兄的番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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