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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終章 ...
说是处分并不正确,四处打探消息的京乐告诉她,那是山本总队长打的心理战,故意给日番谷开出逼在眉睫的期限,诱使他投降答应他的要求。
真是下三滥的威吓,山本老头也堕落了。京乐拔下叼了好久的千本,朝乱菊假装漠不在乎的脸悠悠瞟一眼,说刚才我跟日番谷君打过照面了,他说没有商量的余地,他绝不答应。
旁边的七绪推着反光的眼镜,展示一堆在图书馆找来的刑责个案,振振有词声言日番谷队长不可能受到处分的,没有这个道理,他没犯错。何况、何况,我们可以再劝劝雏森,只要她把真相原原本本说出来,这么一来……
她越说越没有底气,明显七绪曾经找过雏森,后者不愿意再就这件事作出任何回应。
小七绪,这不是有没有犯错的问题。京乐轻叹着往后躺,清澄的眼睛映荡部下秀气而深攒的眉棱,像悬立巍峞山巅的山野玫瑰,散发高高在上的端庄清丽。山本老头是要日番谷君妥协,他不妥协的话,他堂堂总队长的威严往那里挌?对护廷十三队而言,他就是凌驾一切的法律。
乱菊一言不发,回想日番谷离开前跟她的对话,她确定她的记忆没出差错,他是摆出大无畏的样子,镇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声称总队长只是召他问话一下,目的是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柔言细语安慰她不要担心,他会没事的。
既然如此,为甚么他要受到处分?
他是个骗子,这是唯一的答案。
酒席凌晨散去,乱菊提着空了半瓶的酒樽,踏着光明的月潮,摇头晃脑来到四番队,途中还撞到几双同情而好奇的眼睛。她朝看守拘留所的席官吃吃傻笑又傻笑,摸了好久方摸出卯之花给她的令牌,灰瞳瞇作一线,指着席官汗颜的脸,大笑大叫我要见队长!
卯之花把最舒适的囚室腾空给日番谷,然而囚室就是囚室,狭小飘散着异味,早上炎热透顶,夜晚寒凉蚀骨。每个房间只有一张小小的硬板床,附设薄得可怜的补钉被,和特制的铁栏栅小天窗,让虚渡时辰的囚犯看日出日落,看看多少只鸟儿振翅南飞……数数五更锣报了几声。
日番谷和乱菊半月不见,再见面时一道栏栅阻隔,大有桃花依旧人面全非的唏嘘,又像梦境一场。早些日子这个时份他们明明钻进一个被窝,她笑说队长队长我好冷啊,他发着窘粗声要她闭嘴快睡,虽说粗声却还是很轻柔的,经不起她接二连三的撒娇攻势,伸手握着她微凉的手掌,他的手比较她的有点儿小,可是有他十指紧扣她渐渐变得暖煦起来。
也许现在是某个深夜一场可怕的噩梦?她张开眼睛就能看见队舍雪白的天花板,还有熟睡了仍然紧握她的手的日番谷。
乱菊瞇上杏眼,心中数三、二、一,然后睁开一看。
甚么都没有改变,唯有冰冷无温的心,本来怀抱着小心翼翼的希望悬在半空,现在咔喳一声,迅速堕落到深不见底的泥沼。
她狂乱的笑容敛下来,酒意如河水退去。日番谷攒眉道:「妳怎么来了?」
他依然一副老神在在处变不惊的表情,看来丝毫没有把总队长的威胁放在心上。乱菊嘴梢微牵,在栏栅旁边坐下。「来看看队长你…习惯不习惯?」
日番谷噤语良久,乱菊疲惫的眼光让他心头一抽,才一段日子不见,她变憔悴了。「还好,卯之花队长很照顾我。」
他转移视线去看窗外的乌云,乱菊坐在牢外默默喝酒,突然五更锣响了,他们不约而同微微一悸。他执拗坐在小床不回头,甚至兴起喝令她回去的冲动,省得见面越久,越舍不得放她归去。乱菊却软软的呼唤他,低声下气婉求着:「队长,我不好容易来一趟,你怎么不过来我身边?」
她的嗓音带着抑压的颤抖,脆弱到让日番谷联想到不久以前,她拉着他的手为市丸银流泪的一幕,都是同样的孤苦无依,拔出枯死的莲荷痴痴幻想她也是有根的人,他不愿意叫她伤心,最后只得过去,隔着那道栏栅会面,两人各有说不出的愁绪。
他真的不想无言以对,可是现在说甚么都不适宜。乱菊一口接一口细呷,喝到差不多瓶子见底,日番谷伸手抢走她的酒壶,说:「我口喝,给我一点。」
「今天是最后期限呢,队长。」
「我知道,用不着妳提醒我,呆子。」他皱眉呸了几下,话说这呛喉的劳什子那里好喝?他真搞不清楚自家副官的奇特口味。
「不答应的话,会很糟糕吧?」
然后又是长久的寂静不语,苍穹还是一片不明朗的灰蒙,清晨的鸟啼却已叽叽作响。乱菊听到拘留所外换班的声音,压低嗓子的窃窃私语讨论的一定是他们两人。本来的版本是雏森桃任性薄情活该被甩,但是大众的同情心总是倾向受伤较重的一个,后来演变为松元乱菊横刀夺爱害雏森副官崩溃自杀。说来说去,男主角仍是老成持重的小队长,所以嘛妳看妳看那只猫不偷腥?我们是走了眼才以为日番谷队长是史无前例的痴情种子。
啊啊,现在不能称呼雏森副官了,山本总队长下令革除她的官衔,由三席顶上……真是可怜的孩子。
相对起来,吉良副官以下犯上只是被扣除粮晌,妳说是不是总队长也不值日番谷队长所为,故意从轻发落饶恕替伊人出头的吉良副官?要不然啊……妳看,日番谷队长还关在牢房,单单就他一人而已!其它人都被释放了。
每字每句清晰在狭长冷清的走廊回荡,他在拘留所听到多少这样的闲言杂语,他不在乎,她却潸然为他的处境抱不平。「队长…你答应总队长吧,我在其它番队也会做得很好,你不要顾虑我。」
日番谷瞪她一眼,说:「松元,妳知不知道妳那一点最惹我讨厌?」
他从栏栅的空隙伸手抹拭她的泪水,吁叹的时候带着怜爱的宠溺,眉头皱得很紧,可是触摸她的力道如春风轻暖。乱菊抬头对上他干净澄澈的瞳子内,一腔坚定不移的缠绵绻缱,她合上眼,他的气息在旁边环绕,他的温度在脸上流窜。霎那间两人又回到队舍之中,没有可憎的栏栅阻隔,她矫情的时候,他叫她不要哭、不要哭。
为甚么不要哭,以前两人不太说得上来。现在灵光一触,在电光火石的一刻终于找到了答案。
你就在我的身边,我不会哭。
因为你是我的队长,我是你的副官,这个关系会很长久,长久到望不见尽头。我们彼此信赖、彼此依靠,从此以后,再不会孤伶伶在荒芜的时间洪流里,苦苦寻觅不到一个救赎的出口,眼巴巴看着别人相亲相爱而自己寂寞凄怆。
死神的寿命是无穷止尽的永恒,我们相依的期限也是永无停息的以后。
「妳信誓旦旦说妳是我的副官,这个关系永远不会改变……难道是说好听的?」戏侃的角色一向由乱菊担任,现下调换人选,双方都有点不习惯,可是感觉不俗。他自觉终于与她比齐,她不无感慨地发现他的成长比她想象中快捷。要是平常她定取笑他哎哟队长突然变得很有男子气慨,然而不是现在的乱菊,不是现在这个……隐忍这么久,执拗不肯示弱人前,最后在日番谷面前弃甲投降的乱菊。
她拼命摇头,紧握他的手至指甲泛白,好不容易调回一道气到胸腔,沙哑着嗓子低叫道:「现在我、现在我只有队长你了!」
「啊,我知道。所以我不答应,我不能要别人接收工作态度那么差劲的副官,否则十番队面子有损。」
「好过份呢!我的工作表现有目共睹,队长你坐牢其间是我独撑大局的!」
「……我不是坐牢!」
调笑一阵,直至她破涕为笑,他才反客为主,转而把她的双手收进掌心。天空渐渐泛亮,乱菊蓦地想起与银居住东流魂街的光景,那青灰色的天空,孤单的冷月亮,旁边变凉的床铺,和被大风吹得凛凛响的破木门,所有的象征指向她的独自一人。好几次她想奔出流魂街找他,面对浩瀚人海却不知从何入手,万一她走了,他回来了,两人失诸交臂,怎么办?
入读中央灵术学院时,第一堂是洗脑课程,戴厚眼镜的电车男教师喷着口水花高声疾呼,你们一生一世要忠于你们的队长,鞠躬尽瘁,至死不渝!还强逼脸色不善的学生举起三只手指发毒誓。她很不爽,糊混着发了誓,最后念念有辞向见证的神明抛抛媚眼说刚才的不算哦。
「妳是我的天空啊,松元。」日番谷一直握着她微凉的手,直至她完全温暖才放开,一如那些平淡和谐的温馨晚上。他拨起她的浏海,在眉宇印下真挚的吻,如同宣誓。
「所以,不要再提那些愚蠢的提议,不要自作主张,乖乖等我回来…我会回来,懂吗?」
乱菊摸着额头上缕缕余温,看着日番谷与年纪不符的坚韧表情,听着自己鼓噪的心跳声,感觉汨汨热流温柔地抱裹着冰冷的心脏……她从来不晓得,有那么一个人,可以把苦恼的等候,说成动人心弦的期待。
她等银等了太久,久到天空成灰绿地成丘,久到她不愿意无止境地等下去,于是毅然放弃了他,放弃的时候,痛得撕心挫骨,五脏六腑一阵震慑的麻痹。
而现今……现今再有人叫她等他回来,这一次有了承诺,他承诺他会回来。回来以后,他们会过很好很好的日子,他们永远不会分开,永远不再孤独。
他会在更深夜重的时候陪伴她,吻上的不再是失意的眼泪。
乱菊微微点头,嘴梢牵起浅浅的泰然自若的笑。
「嗯。」
他也露出微笑,挑挑眉棱,说:「回去吧,时间到了,我差不多该去见总队长了。」
*
在中央灵术学院时,乱菊不愿意立下终生效忠的誓言,是因为她没有遇上个,值得她一生付托,全心全意信赖他、敬仰他,做到至死不渝的人。
真正的至死不渝,是即使死后化作无色无形的灵子,那抹包含忆记的灵子亦相随他的左右。
银是太飘忽的存在,她爱他爱苦了几百年凄风惨雨的黯淡岁月。她在银不辞而别的晚上,每个孤单的时刻,翘首看着东流魂街的清冷的月光,白白的在地下投影盘旋,如一层寒冷的薄冰,她碰上去才骤觉那不是月光而是银越走越远的轨迹。
她没有一同赏月的人,进入十番队之前,她看的月色一直是灰朦无温的冰冷。
人生是如此寂寥无趣。
乱菊撕开委任状的时候,很高兴雀部长次郎的二撇须气得翘了一翘。他大力拍桌,把乱菊几经艰辛完成的公文震得通天飞,她慌忙接住其中几份,幽幽怨怨瞪他一眼,说:「雀部副官,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完成的。我家队长还没有被释放出来,所有工作是我一个人摃上,你不帮忙不要紧,至少不要破坏,好吗?」
「松元乱菊!妳以为妳这种态度可以吗?!」
「甚么嘛…明明是雀部副官你打跌我的公文,还大声嚷嚷,恶人先告状。」
雀部拾起身首分家的委任状,怒道:「这是总队长的命令,妳必须转职到十三番队担任副官!不得有误!」
「那有这样的事,浮竹队长不会愿意的,志波海燕死后,十三番队副官一席不是因此悬空下来吗?」继续埋头公文,话说近来她终于明白到自家队长往日的辛劳。
「总队长就是有念及此,才决定把妳调过去填补空缺,提升两队的工作质素!」他挺直梁脊,陈着嗓子冷笑几声,道:「日番谷队长纵容妳的事人尽皆知,他的想法我管不着,但是护廷十三队不需要开小差的副官,这里也不是让你们谈恋爱的地方。」
乱菊闻言忍不住抬头。「好烦啊!没有你阻手碍脚的话,我的工作质素一定提高更快!再说,副官调职必须得到队长同意是瀞灵廷的惯例,我的队长同意了没?」
「这……」
「你请吧,不要打扰我工作。十番队的公文数量是瀞灵廷之冠你知不知道?」左手盖章,右手提笔疾书,顺道挑挑下巴叫门外又惊又怯的小席官把批文送去四番队。
这下雀部脸色完全变了,他拉开椅子,起来转身便走。「既然妳执意如此,那我们也无话可说了,妳休怪我不提醒妳……」临到门边,他回头向乱菊狠狠怒目相视。「妳这么冥顽不灵,视命令如无物,终有天要被关进牢里的!」
乱菊放下笔,笑得春风得意。「这样最好不过了,我一直很想探望队长,他总是啰嗦着不让我去。不过要是我被关进牢里就没辙了,命令嘛、命令。」她俏皮地眨眨灰瞳,听着雀部沉重的脚步声在偌静的队舍消声匿迹,乱菊才离开位子,把委任状递到烛台上烧毁。那洪洪火光从矮短的红烛流到她晶亮的灰色眼眸,看着纸片成烬,她吸一口气,打开窗子,迎入满室清爽明媚。
*
她会乖乖等他回来,不再迷惘,不再自作主张,不再抱有胡思乱想的念头。
她不会在夜晚哭泣,不会害怕孤独而酌酒闹事,一个人看月光的时候……也不会幼稚天真地误信,没有他的陪伴,投下来的光影如同冰雪封杀她脆弱的心扉。
因为他不曾真正离开,他总在同一片天空下,和她看着同一弧浑圆的皎月,听着五更锣声报时,合上眼后,他彷佛近在指咫,在她的三步之内,带着凛然的气慨,腼腆的神色,紧锁的眉和清澄的冰蓝眸子,狂妄地问“做甚么这样看我?”
窗外飘来一抹凉风,弧抱她的头发。她披上外衣御寒,回到写字桌上继续奋斗。每一下落笔,就看得见日番谷认真不疲的银白身影。
他执着她的手说,等我回来,我会回来……懂吗?
妳懂吗…松元,其中的深意?
他说的,她便相信。于是她昂首嫣然,轻轻点了点头,没有伤感没有犹豫…
她还给队长一个纯粹的笑靥,回握他的手,坚定地说,我懂。
……我们,至死不渝。
END
不好意思最后还要让这文来污染大家的眼睛>.<
我本来想贴5月雪但没检文的力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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