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龄天真女和鸡毛算计男》宫藤深秀

18、纯情爱未满

　　18

　　要说苏北其实从小到大没进过几回医院，但就因为次数少，所以每次的经历也就越发刻骨铭心，苏北从她幼儿园因为龋齿上医院的经历开始说——

　　那时那个女大夫给她杀牙神经，年纪小小的她一直惦记着‘好孩子不哭’这句话，不管多疼最多也是把眼泪悬在眼眶里，结果好不容易等到大夫把牙神经给她弄了下来，她想着折磨终于过去了她也能像故事里的革命烈士一样受人称赞了，那个女大夫却偏偏又用镊子夹着从她牙里拔出来的神经在她眼前晃来晃去逗她说是虫子，弄得她又惊又怕终于忍不桩哇’的哭了出来，从此以后苏北就养成睡前刷牙的好习惯，并且只要一闻牙科诊室飘出来的消毒水味就开始反射性的手脚发软。

　　说完幼儿园的经历苏北又说起小学的经历，苏北小学三四年级那会儿大城里正在大闹手足口病，那时的人也不知道什么叫手足口病，下过乡的大人们倒是见过猪身上闹‘口蹄疫’，就统一把这种生在孩子身上的病往那上面推，苏北很倒霉的被同班的小孩给传染上，大晚上被大人带去急诊。

　　苏北记得那个小屋子里挤满了人，当班的两个大夫被围得严严实实，好不容易轮到苏北上去看病，发了一天低烧的苏北嘴里起满了口疮一样的东西，大人们为了培养苏北的独立性，就让苏北自己说病情，结果苏北刚一张嘴说‘自己嘴疼’，就被那个看起来累得不成的小女大夫一句声言厉色的‘牙疼也到我这儿来看啊！’给顶了回去。

　　心灵受到伤害的苏北最后也没把自己的病症说清楚，最后还是熬到第二天，大人们看退烧药不管用才又带着她转战了大城儿童医院，苏北随着一堆看起来毛病都差不多的小朋友挨个让个老大夫，然后又去统一的排队拿药，结果吃了对症的药以后第二天就又生龙活虎起来，不过因为那个童年阴影结果到现在看到年轻的女大夫还是会紧张。

　　苏北神经兮兮的絮叨逗得那个在她脑门上缝针的小大夫嘎嘎大笑。

　　苏北回顾完她未成年前的就医经历，又开始说她上大学时的事，苏北上了大学之后体质越发强健，四年里义务献过两次血，基本没得过什么需要去医院的病，唯一一次还是因为夏天贪嘴，酸奶和鸭脖混在一起吃，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就跑了肚——

　　那一次一开始苏北同学还很坚强的认为自己这是在排毒，把不好的东西都排出去自然也就不生病了，但经过一上午的上吐下泻之后，苹果脸的苏北同学变成了青椒脸。

　　因为同宿舍的同学皆游荡在外，险些独自昏倒在厕所里的苏北同学只能咬着牙，先自己去楼下小卖部买了罐运动饮料和一袋全麦面包片，回来以后硬给自己塞下去补充体力，然后又自己一个人拿着钱和学生证，打车去校医院——

　　当初苏北考进大学时正赶上她们学校扩建，那一届的学生都被学校流放到了离学校两站多地的校外宿舍去住，苏北打车回了学校，往校医院走的短短一路又跑了两三趟厕所，能到最后挂完号，几乎是爬着去了诊室，一通的化验之后医生给开了一袋口服生理盐水和治急性肠炎的药。

　　一白天都被折磨得要死要活的苏北同学吃了药之后病情立缓，两三瓶运动饮料补充下去之后干瘪下去的青椒脸也眼瞧着复苏起来，但是苏北同学从此深刻铭记住自己一个人挣扎着去看病的苦楚，并且发誓，如果以后有男生愿意和她交往她一定虚心接受，至少这样两个人以后谁有了病还能相互扶持一把，不用再受那一个人孤苦无依的折磨。

　　只是苏北发这个誓时已是她大学三年级的第二学期——众所周知大学女生一过大三就在自己学校里滞销起来，到了大四依然还有闲心搞校园恋爱的男生基本都把目光投向了幼嫩好骗的一二年级女同学，因此一直到大学毕业，苏北都没有机会实现她这个誓言，而在苏北进入社会以后，呃，就像苏北现在的这样，她，‘剩’下了。

　　“好啦。”

　　为了听完苏北那串搞笑无比的絮叨而特意放慢了手术速度的小大夫，终于在苏北讲完她的大学从医经历的之后完成了最后一针。

　　苏北顶着一块白纱布晕乎乎的和女大夫一起回到外间诊室，丝毫不明白为什么她一出来，迎面坐在椅子上等她的两个男人就同时用一种要笑不笑的表情看着她。

　　女大夫又写了张药单，叮嘱了几句‘三天以后到医院门诊部复查’之类的话，苏北被领出了诊室，刘伟拿着药单去取消炎药，肖波站在医院走廊里瞧这脑袋上方方正正的顶了块白纱布的苏北，憋了半天的笑，最后终于板着脸，挤牙膏一般的挤出句：

　　“你……小姑娘，挺好，挺坚强——”

　　苏北听了那句说不上是褒是贬的话，瞧着眼前这个到现在其实也说不上到底是熟还是不熟的男人，眨了眨眼，忽然觉得自己简直委屈透了。

　　“……”

　　肖波看着面前刚才一脸无知者无畏表情的苏北忽然像受了欺负的兔子一样红了眼，一向以淡定帝自居的胖子终于难得的扭了扭脸，最后，只能默不作声的拉起垂着头抿着嘴，一个劲儿抹眼泪的苏北，一刻也不敢放手。

　　等到刘伟买好药，拿着塑料袋一路小跑到停车的地方时苏北和肖波已经在那站了有一会儿的时候。

　　大城的八月过了午夜依然透出股暑气，苏北靠在肖波那辆半蓝不灰的小奥拓上，脑袋上顶着那块方方正正的白纱布，上面还压了顶挺可笑的毛线小帽，小脸有点白，鼻头和眼睛都泛着红，一双兔子眼红通通的还漫了丝要掉不掉的水汽——

　　刘伟瞧着苏北那蔫头搭了脑的可怜劲儿，黑瘦俊俏的脸上刚要露出一个只见白牙不见眼的笑容，那眼睛却不知为什么就忽然扫到了那站在车门边的两个人拉在一起的手上，原本有一肚子哄人的话想说出口的小刘伟楞了楞，一下沉默了下来。

　　“……走吧。”

　　一直侧着身靠车而战的肖波看到刘伟回来了，就一转头把刚抽了几口的烟扔在地上，一脚踩灭，然后招呼了声转身上车。

　　苏北抽了抽水囊囊的鼻子，老老实实的在男人的招呼下上了车，三个人一路安静异常的回了家。
　　进了屋门，不知什么时候到家的于菲正在家里心急火燎的守着，一见苏北回来，就急赤白脸的批了一通这三个没带手机的人。

　　按于菲的话讲就是她回家来一看家里一人没有，厕所门口光剩下一地血，更可气的是她打谁手机谁手机就在她旁边响，弄得她以为家里进了什么入室抢劫犯，把他们三个全撂倒了，拖出去毁尸灭迹了！

　　已经从之前那股委屈劲儿里恢复过来的苏北伸着脑袋让于菲看她头上贴的纱布，为了讨可怜，还连比带划的跟于菲讲她一共被缝了七八针！七八针呢！

　　于菲小心翼翼的把苏北脑门上那块纱布揭开一个角，朝里面望了望，然后佩服的点了点头，冲着苏北说了句：

　　“人家医生果然专业，这针脚缝得真细密，手艺比你可好多了——”

　　被挖苦了的苏北皱了皱脸，结果眉头刚动了一下脸就疼得抽了抽。

　　站在一边的刘伟赶快从塑料袋里拿出药，按着医嘱给苏北掰了两个半片的消炎药，一屋人又折腾了多半了小时才各自回了屋。

　　关了灯，只是沾着水粗粗的梳洗了一下的苏北窝在被窝里，不知为什么睡不着，翻来覆去的烙了半天饼之后，缩在被窝里的苏北忽然‘嘿嘿’低笑了两声。吓得也还没睡着的于菲隔着被子笑骂了声：

　　“这么晚了还不睡，你自己□□个什么劲儿？”

　　“你别管，”苏北摸了摸自己脑门上那块贴得厚邦邦的纱布，回嘴，“你不是也没睡么？”

　　“小样儿，学会顶嘴了是吧？”于菲在被窝里哼了声，停了停，忽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以前也不见你胆子这么肥啊，怎么着,莫非是趁我不在的时候找到靠山了是吧？”

　　明知道于菲不过是诈言，窝在被窝里的苏北还是莫名的心跳快了几跳，一时间似乎有满肚子的话想和于菲倾诉一下，但停了停，却还得继续假装没事的嘴硬反驳：

　　“——谁找到靠山啦？姑娘我还纯洁着呢！”

　　于菲在被窝里低低的‘哈’了声，不以为然的咕哝：“这年头，纯洁的姑娘不值钱了，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要真看上谁就赶快扑哦，小心扑晚了，上好的肥肉就成别人的了！”

　　苏北自己满怀心事，就总觉得别人意有所指，所以被于菲的一番话说得的心又跳了两跳，但这一回学乖了的苏姑娘闭上嘴，没说话，于菲见自己好友已偃旗息鼓，就也翻了个身，犹自酝酿睡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