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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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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个。"
我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不情愿地起身开门去。一大清早，就扰了我的美梦，还真是令人厌烦，我不满得嘟嘴。开门的一刹那，许久未见的明亮刺入我的眼中，不由得微微眯起眼。
门外站着一个头戴护额的人。他大概从很远的地方来，古铜色的两颊挂满汗珠，脏兮兮的衣服被磨破了几处，浅色的里衬露了出来。
"请问鬼盖先生在吗？"他大口喘着气，极力调整呼吸。
又是一个来求药材的人。我无聊地眨了眨眼：“先生前些日子就上山采药了，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先生什么时候回来？"浓眉蹙起，那人两眉间突起一个"川"字。
"我说了我也不知道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可是，风影大人等不了那么久了啊!"那人激动起来，刚理顺的呼吸又急促起来。
我指着远处烟雾中的山，"需要什么药，就自己去采吧。"
他摇头道:"风影大人需要的是千年山参，只有鬼盖先生才有，本来……"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冷冷的语气打断那人未完的话语，我重重地关上门，砰砰的敲门声混合着呼喊，振动着我的耳膜。我摸摸耳垂，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转身回房继续睡，小孩的身体还需长个儿的。
第二天，等我睡到自然醒，懒洋洋地推开窗时，我不耐烦地撇了下嘴，昨天的那个人没有走，还多了一个脸上画了油彩的人。
隔着小小的猫眼，我观察着他们。他们并没有敲门，只是在等待。准确说，是那个脸上画了油彩的人在等待，好几次昨天的那人欲要敲门，都被他阻止了。
我揉揉膝盖，踢踢已经麻了的腿。夕阳的金辉透过猫眼孔洞射进幽暗的房里，明晃晃的光斑在地面上跳动。
我低头审视起自己苍白的皮肤和青紫色的血管，在房里待久了的人果然适应不了强光。我望了眼"大花脸"，在落日的照耀下，他的背影泛着红光，不强悍却坚定。于是，我和自己打了个赌，要是他能等到第十天，我就开门。
此后几天，"大花脸"一直在门外等待，我也一直在等待，等着他什么时候离开。最初敲门的那个人早就没有影儿了。
本以为赢定了的，可是……我旋开把手，迎面而来的寒风夹杂着雪花，呼啸穿过脸颊，温度迅速从指尖流走。我缩着脖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艰难地走出去。我的脚深深浅浅地陷入积雪里，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小脚印。
"喂，你要不要进屋。"落满雪花的黑色兜帽缓缓转过来，整张脸都被冰雪掩盖住了，若不是紫黑的嘴唇吐出一团白汽，我一定以为他已经冻死了。
"鬼盖先生什么时候回来？"他问。
喝下三碗姜汤，"大花脸"的脸上终于红润起来。我往炉里添了捆柴火，树皮爆裂的刺拉声在屋里回荡。
"鬼盖先生什么时候回来？"他又问。"先生回来，也未必会与你千年山参。"我好心地提醒他。
"不，我一定会让他同意的。"几乎没有思索，他便脱口而出。握紧的拳头刚正有力。他是如此坚信，我想有某种信念在他心底生根成长，化作藤蔓缠住了他。我突然好奇起来:"你要救的是什么人呢？"
"我弟弟。"碗中的姜汤升腾起缕缕白烟，模糊了他的脸。
炉边飘来沁人心脾的木香，悄然融入暖暖的空气里。屋外风雪正紧。
那个夜晚，有那么一个人对我说起他的弟弟＿年轻的风影。他从风影悲惨的童年说起，说风影的转变，说风影对村子的守护之心，当然也包括他作为兄长的悔恨、歉意、追随。果不其然，这次的事还是为了村子。
雪后的清晨，“大花脸"来向我道别。他要上山寻鬼盖先生。就在他开门的时候，我叫住了他。
"别去了。"
他摆摆手，"我会小心的，谢谢你。"说着就要迈开步子，我赶忙拉住他的衣袖。
"别去了，山上危险。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我睁大双眼，注视他，摆出一副我认为诚恳的样子。画着油彩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积雪映射出的白光将天地照得透亮，浅白的云朵罩住了苍穹，枝头的堆雪从从容容地簌簌下坠。青翠的松针披着晶莹的水滴。几只活泼的鸟雀在林间嬉戏跳跃，叽叽喳喳，好不快活。
我深吸一口气，寒凉的气息充斥了肺部。"你弟弟会长命百岁的，他已经得到村民的认可了。"
我的身体变得透明起来，胫部以下消失了。我微笑着仰起头，明媚的阳光洒在我的脸上。
"大花脸"早就惊讶得目瞪口呆。
"根本就没有什么鬼盖先生，你要找的就是我。"我平静地望着他，我知道我很快就要现出真身来了，我的手已经变回参须。没错，我就是那株千年山参。鬼盖不过是挖参人们对我的称呼，含着敬意，又含着神秘。
我眯起眼，细细打量着世界和眼前的人。
就这样结束，也不错。
End
注:人参别称鬼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