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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穿越男李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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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臣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他在考察一个民国被盗古墓的时候莫名其妙的迷了路,车子装备什么的都不见了不说,连来时的路都消失了。
梦中的一切太真实,他还记得那种饿的放佛肠胃里烧了一个洞的疼痛感,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饥寒交迫中走了多久,才在一条河边遇到一个牵着毛驴的小姑娘。
小姑娘热心的告诉他,现在是民国十七年。
这一切都太诡异,李臣受惊过度,干脆直接晕了过去。
晕过去好啊,晕过去再醒来他就又能看到自家温暖明亮卧室里的天花板了。
是的,跟无数穿越前辈们比起来,李臣一点都不想穿,作为□□人人称羡的公务员大队的在编人员,李臣自认自己的小日子颇为过得,十分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根本没想过要去另一个时空里筚路蓝缕建功立业。
可惜,这世上很多事都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而更多的时候都是你不想怎么样就偏偏怎么样,所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嘛。
就像写这篇文的作者十分想穿越古代去种田,以逃避现实生活的种种琐碎,但穿越大神偏不给她这个机会,于是她就只能坐在自家的电脑前意淫,而打死不想穿越的成功人士李臣,却莫名其妙的被丢在了家国飘摇的民国十七年,开始他不情不愿的穿越之旅。
李臣醒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如愿看到他家卧室里雪白的天花板,取而代之的是灰扑扑的木顶房梁。
身子底下躺着的也不是他家里那张花大价钱订购的花梨木大床,而是他小时候在农村爷爷奶奶家看过的那种简易木床。
身上盖着的也是一床老式蜡染麻花被,他小时候同样在老家见过的式样,据说是他老奶奶当年的陪嫁,被他奶奶废物利用拿来装了麦秸褥子。
不用说,这一切都表明,他并没有做梦,而是真的穿越回了民国十七年。
李臣此时的心境,真应了那句“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他刚买的房,新置的车,计划中写了一半的书,还有上司打包票过完年就提拔他当正科的承诺,他在21世纪的如花美眷,锦绣前程,突然一下子都成了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李臣现在是真后悔自己不听父母的话,闲暇时间不好好找个女朋友看看电影逛逛街,偏去考察什么被盗古墓,做什么盗墓史研究,结果把自己研究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年代。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不是独生子女,年迈的父母还有哥哥照应,不至于老无所依,但想到父母知道他失踪,白发人送黑发人,还不知道怎么伤心,李臣不自觉的眼窝子就浅了。
宝珠端着小米粥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她救回来的怪人正坐在床上抹眼泪,她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她家里她爹是江湖好汉,相与往来的也都是些流血不流泪的豪杰,宝珠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男人哭,一时就有点尴尬,不知道停在门槛外的另一只脚该不该迈进来。
好在李臣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十分不好意思的揩了把脸:“让你笑话了。”
宝珠心里只当他是落难的他乡客,背井离乡怎么可能少了伤心事,也就体贴的当做没看见,只把小米粥递给他:“郎中说你是饿晕了,喝点小米粥润润胃就好了。”
李臣现在满肚子心思,哪有胃口吃饭,喝了两口就要放下,宝珠看不惯他那副食不甘味的样子,忍不住道:“天大的事也得吃饱了饭再说,你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过不去的槛,就愁得连饭也不吃了,白费了我那么大劲把你弄回来。”
宝珠说完了也不接他递过来的碗,转身出去了,李臣只好望着她的背影苦笑,心想这姑娘可真是个爆炭性子,不过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有理,他现在人在异乡,茕茕孑立,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这副身板了,如果连身体都饿坏了,那可真是一点希望都没了。
且不说将来打算如何,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吧。
宝珠偷偷的在门口立了一会儿,听到屋里响起呼噜呼噜喝粥的声音才放下心来,转过身就看见她娘石氏正立在堂屋门前冲她招手,她去赶了个集回来就带回来一个大男人,这一向忙着又是请郎中,又是熬米汤的,就还没顾上跟她娘解释,她就走过去扶着她娘进了屋,在八仙桌旁的四出头椅子上坐了,把她半路上遇到这个男人的情形细细的复述了一遍。
她说完了石氏也不搭腔,只盯着她看,把宝珠看的毛骨悚然,她想起来母亲是个刻板的性子,大概怪她把个陌生男人弄到家里来让别人说闲话,就忙忙的解释:“娘,你不是常说要怜老惜贫行善积德吗,我看他实在可怜,就那样晕在路上,我要不把他弄回来,恐怕就饿死了,我是太着急了,一时就没想那么多,您要是觉得他一个男人住在咱们家不方便,我就把他挪到二大爷家去。”
石氏叹了口气:“我看那孩子细皮嫩肉的不像是穷苦人,想来也是家里遭了难才流落到咱们这,都是苦命人,你帮把手有什么不方便的。”
知道石氏不是怪罪她,二妞的一颗心就又落回肚子里,重又活泼起来,笑眯眯的跟她说起她救回来的怪人来:“您不知道,刚还在那偷偷的抹眼泪呢,明明饿的什么似得,还矫情的不肯吃饭,非得被我呛两句。”
“他看上去比我哥还大呢,跟我哥比可差远了,竟然还饿晕了,漫山遍野的兔子,随便套两只也能对付好几顿。”
宝珠话一说出口就意识到说错了话,果然石氏的脸色又沉下来:“你别跟我提那个逆子。”
宝珠心里就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何她娘在别的事情上都算开明,怎么就在她哥哥的事上犯了死犟。
她哥王延让三年前偷了家里20块大洋,跑到广州去读军校,俗话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老王家就这一颗独苗苗,他这一跑,几乎气掉了石氏半条命,病床上大骂“儿子跟他老子一样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从此只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她以为他娘只是说气话,没想到一年前他哥哥托人捎回来100块大洋,却让她娘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还让来人带话,说她没有当丘八的儿子。
这话显然是气的狠了,但此后他哥哥无论是烧钱,还是寄信,她娘都一概不收,竟真做出一副要断绝母子关系的样子来,两年来,态度丝毫没有转圜,提起这个来,宝珠就只有叹气,但心里其实也不难理解她娘的意思。
石氏是前清秀才家的女儿,秉奉耕读传家,在她看来再没有比庄稼和粮食更重要的事体,偏嫁了个丈夫是条江湖好汉,为朋友两肋插刀惹了官司,婆母头七还没过,他就隐姓埋名随人家闯了关东,这一去就再也没有音信。
他走了当然万事逍遥,只苦了留下来的孤儿寡母,她们这一房身上背着官司,大房就怕引火烧身,忙不迭的逼着分了家,幼弟不肖,惹了祸事,分家自然也分不到什么好处,只留给他们几亩薄田和这一间院子。
石氏倒也刚强,靠着吃苦能干,开了一间豆腐作坊,拉扯大了儿子女儿,她吃够了男人不安分的苦头,就从小拘着儿子读书,实指望能换一换家门,没想到儿子却是跟他老子一样的种,一点不体谅她含辛茹苦,从小就爱舞刀弄枪不说,竟然还学人家弃笔从戎,撇下孀母幼妹,无人照应。
宝珠知道,她娘表面上是气她哥当兵,实际上是恨她哥随了她爹的性子,还是她哥刚走的时候,她有一次听到她娘跟吕氏哭诉:“他老子就是个不安分的,我们庄户人家,他却不思耕收,成日里做他飞黄腾达的春梦,惹下那滔天祸事,连累父母妻儿,让我婆婆临死都闭不上眼,我那时候就想一定要教好骡子,让他读书明理,别走他老子的路,没想到教来教去,还是教出个丧良心的东西,革命革命,这是要先革他老娘的命啊。”
但凡涉及到她爹,宝珠就知道这事不好回转,果然石氏气了这些年,提起她哥哥来依然没有好颜色,宝珠还在襁褓里她爹就走了,因此她对她爹倒没什么印象,石氏说什么就是什么,但她哥哥却是从小到大带她下河抓鱼上树逮鸟爱她护她有一个鸟蛋都要先紧着她吃的好哥哥,因此便十分不乐意她老娘的评价,忍不住道:“我哥是做大事的人,他去当兵还不是为了保家卫国......”
“你少往他脸上贴金,什么保家卫国,说到底还不都是为了升官发财,我看这世道没他们这些当兵的反而太平些。”
石氏气的狠了,竟然咳嗽起来,宝珠不敢再说,连忙给她抚背倒水,候她咳嗽好了,才说:“不过是说闲话,您不想提不说就是,何苦气着自己。”
石氏白她一眼:“你也知道我生气,还提。”
“谁要听那个。”石氏没好气,抚了她的手问:“你这次去你孙叔家,可有问学武啥时候回来?”
提起学武,宝珠就有点低沉,她怕石氏生气,斟酌了词句说:“说是陆大帅要跟南边打仗呢,他今年回不来过年了。”
果然石氏神色不虞:“什么回不来,我看是不想回来吧。”
宝珠只好拿劝吕氏的话来劝她,说些他公务繁忙顾不上之类的话,但丈母娘的心情毕竟跟当妈的不一样,石氏很没有吕氏好糊弄:“你就替他掰扯吧。”
宝珠便拉了母亲的手撒娇:“娘,你女婿上进是好事啊,等他建功立业回来,风风观光的娶我进门,您脸上也有光是不是?”
石氏却不吃她这一套,冷哼道:“也不知道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依着我,三年前就该把婚结了,他想怎么建功立业不行,还非得打着光棍才能建功立业啦?”
三年前宝珠就该出嫁的,只是那时候石氏被自己儿子气的大病一场,半年下不来床,家里家外全赖宝珠一人操持,她哪里放心出嫁?还是学武见她为难,主动提出推迟婚期,只是没想到这一推迟就推迟到了今天。
宝珠却丝毫不以为意:“娘,当初学武贴心,提出让我推迟婚期,在家里照顾您,我心里只有感激的,如今他有事,忙,走不开,咱也不能不体贴他是不是?”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想到宝珠已经19了,村里像她这么大的姑娘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宝珠却还没出门子,石氏心里哪能不着急,叹息道:“说到底都是娘耽误了你。”
眼见着石氏又要开始自责,宝珠忙安慰道:“娘,都说闺女是娘的贴身小棉袄,我在家里多留几年,我这个贴身小棉袄您就多穿几年,怎么您还嫌弃我啊?”
说的石氏都笑了,但还是白了自己闺女一眼:“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傻闺女,一点都不知道愁。”
宝珠也笑:“有娘给我做主呢,我愁啥。”
母女两个正说着话,就看见李臣犹犹豫豫的站在门口,母女俩赶快把他让到屋里来,又让他坐,李臣方犹犹豫豫的问:“大娘,我能跟您商量点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