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印》源衣

19、“全身”而退（二）

　　跟着墨风源来到他的房间。

　　回来的路上他都没怎么说话。
　　看他脸色不太好，我只好轻声试探——“这是惜心要给你的东西，我帮他转交一下。”
　　“惜心？”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小小的惊讶。
　　“恩，刚才在三楼碰到的。给。”
　　他接了过去，却没有拆开，看了一眼便搁在了桌上。
　　“过来坐吧。”他摆开身边的椅子，示意我过去。

　　又是这个半圆的阳台。我抬头看去，云朵像棉花一样塞满了天空，不见太阳。
　　不久禅心带了一个人来——瓦尔。
　　一见她，我便脱口而出：“水水呢？她回来没？”
　　只见瓦尔一脸害怕的神情，根本没有抬头看我。
　　“我不怪你。”墨风源看着我说，“可是帮你的那个人，是要负责任的。”
　　什么？

　　对不起水水，没想到我会害了你。

　　“我问过昨晚在门口值班的人了，是小姐房内的另一位女仆。不是她。”禅心道。
　　“那个人呢？”墨风源挑眉看着瓦尔。
　　我对着瓦尔摇头，暗示她就算知道水水去了哪儿，也决不能说。
　　“我……不知道。”瓦尔的声音颤抖。
　　“真的吗？”墨风源端起茶杯，却在那一瞬间他的手指竟然和茶杯壁错开。
　　“据说今天早晨有个女仆出了门，再也没有回来。”禅心接话道。

　　四个人，死寂一般，甚至可以听见手指触碰到茶杯壁的声音。

　　过了很久，墨风源才终于开口：“小依，你才来两天，就跟她们关系这么好了。那个帮你的人，竟然畏罪潜逃。”
　　我没有看错，他说这话时竟然在微笑。
　　笨蛋！我暗暗说道，“她帮我还不都是因为你。”
　　“什么？”
　　没想到我随口说的一句话竟然被他听到。
　　我赶紧侧头，“没什么。”
　　“剩下的事情你解决吧，禅心。”墨风源端起茶杯，说这话时只是盯着杯中茶。
　　“是。”禅心把瓦尔引出了门，临走时还说了一句：“少爷，您记得休息。”

　　我看着墨风源，感受到他的灵气并不如之前，倒有几分虚弱。
　　“你，能不能放了她们？”我轻声试探。
　　“当然可以。”
　　出乎我所料，他竟然答应地如此迅速。我抬头看他，他也正直视着我，面上仍是无比温和。
　　我心中暗想，莫非有什么条件？

　　这时却只听他单薄的声音：“我只是不希望你陷入危险。”
　　随后他的右手攀上我的左腕，一股热流在银手镯上散发开去。

　　午后，墨风源支开了所有佣人在房间里休息。
　　房里只有我和他。
　　我坐在床边，身边的墨风源早已睡去，微抿的嘴唇，均匀的呼吸。看来是真的累着了。
　　想到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心里像是塞进了什么东西般堵的难受。
　　回头看他。一张从容的睡脸映入眼帘，睫毛微颤……你是不是做梦了呢。

　　我轻轻下床，生怕吵醒了他。
　　独自来到阳台，俯看花园，抬头望见那在凡间难得一见的蔚蓝天空。
　　前世，在这样的世界里过一辈子也不错啊。可是……可是现在这样，我又是在坚持着什么呢。

　　咦？
　　当我的目光不经意瞟向花园。怎么……怎么长老竟然站在花丛中？他向我挥手，示意我下楼。
　　下楼？现在吗？
　　我回头看了看正在熟睡的墨风源，难道……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于是我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忽闻一声“小依”，害得我两腿发软。
　　我小心地回头，却见墨风源翻了个身继续沉睡，嘴唇翕动。
　　原来只是梦话啊。

　　我伸出左手轻转门把手。
　　为什么突然使不上劲了？怎么回事？
　　真到了要走的时候，怎么会有点不舍得呢。

　　不行。长老他在等我。只好说再见。

　　赶到花园，心中也还是万分不安。“长老。”我的声音有些喘。
　　“我们回去吧。”
　　不出意料地听到长老的这句话，却还是让自己的脑海一片空白。
　　“不会被发现吗。”我喃喃着。
　　“不会的。”长老说。

　　长老怎么突然这么有信心了？

　　“孩子，你该学着克制神族的特性继续暴露发展下去了。你的头发，你的语言……实在恢复的太快，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这样有什么危害吗？”
　　长老没有回答我,表情严肃。
　　“那，要怎么克制？”我只好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也许刚才不该脱口而出那样的话。
　　“比如这样。”长老徒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
　　我的身体，瞬间换上了长老最初给我的那件法师服。而墨风源赠予我的那件衣服却不知去了何处。
　　我有些心疼起来。

　　“从现在开始，过回原来的生活，不许想神族的一切事物。”
　　长老看着我，用中文说道：“明白了吗？”
　　我点头，也用中文回答：“明白。”
　　即便是看童话书，也终究会有合上书本的那个时刻吧。现在，就是那个时候了。

　　我终于回到了长老家。一进门，顿时热闹非凡。原来大家都在这里。
　　佳萌凑到我耳边小声说：“憬天在这里。”
　　我这才注意到她身后一个瘦长的身影。憬天一袭黑色衬衣，仍然是凡间的打扮。他看见我，微微点了点头。
　　“他还要回去凡间么？”我贴在佳萌耳畔。
　　佳萌对着我微笑地点点头。
　　我也笑了，原来憬天他和我选择了同一个世界。

　　“小依。你的头发怎么这么多颜色？”子枫猛地一把将我拉了过去，仔细打量起来。
　　“喂……”
　　被他这样看珍稀动物一样的眼光注视着才别扭。我赶忙推开他的手，站的老远。

　　然而，在经历了看似短暂分别后，这样的重逢也令人温暖。
　　你们都还在，都还认识我。我还是林依，没有变。
　　想到这里，我又觉得自己好傻。真不知有什么好怀疑的。

　　“长老，把我头发变黑吧。”
　　“这个我做不到，看你自己了。”长老的语气淡淡的，说这话时他也并没有看我。
　　“那我要怎么去学校呢？”我嘀咕道。
　　这次长老甚至没有理会我。
　　这样别说去上学，就算是在大街上走一圈，怕也有超高的回头率吧。
　　“快点，小依，让我看看。”子枫坏笑着，顺势伸手来拽我胳膊。
　　“你别过来。”
　　可我越是躲开，子枫就越是穷追不舍。脸上火辣辣的烧，我却顾不上。

　　就在我们热闹的间隙，小远却站在一边与长老交谈。尽管声音不大，可还是被我听见了。
　　“为什么会变回去？”是小远的声音。他轻靠着墙壁，双手交叉于胸前，看不出什么表情。
　　“她的神族特性慢慢苏醒了，包括身体发肤也会逐渐靠近原来的样子。”长老低沉的声音融合在空气中，“不过记忆远没有身体来的迅速。所以暂时不用担心。”
　　我突然想起，就在今天早上，镜中的墨风源曾对我说过的话——“再过不久你的记忆也会恢复，到时候你再不会跑了。”
　　记忆会恢复？不久？

　　这次回来比我想象中的顺利多了，昨夜大家在长老家团聚后，就一同被送回到了凡世。
　　一觉醒来，自己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

　　再回到学校，周遭的同学们还沉浸在节假的气氛中。
　　这个世界还是没变呢。我心中暗暗感慨。

　　不知是灵力没有恢复还是怎么的，我上课总觉得难以集中精力。看到老师在讲台上转悠来转悠去，我却仿佛在看哑剧一般。
　　耳朵里总有一个声音在说什么，却又听不清。那声音浑浊到几乎可以触摸到，可是却又逃的太快。

　　“小依今天又和双远一起来的吧。”忽然一个女声在耳畔响起。
　　“恩。”我自顾自地清自己的抽屉。
　　“你们总不能天天碰到吧。是约好的？”
　　“恩。那就是吧。”
　　我抬起头，直视小岑的眼睛——她是我高中以后认识的好友，与我同班。
　　“别突然凑这么近。我会脸红的。”她脸上满是可爱的神色。
　　“谁不知道你，妻妾成群。”
　　“可是你知道我最爱你的啦。”
　　说着，她伸出那罪恶的魔爪伸向我的脸，“怎么过了个五一再看你，有点不一样了。”
　　“有吗？”
　　“恩。”她说，“你是不是吃了什么好东西，长得白白胖胖的。”
　　是吗。神族好吃的太多了。还有那里的阳光，远没有我们这里这么毒辣，当然会养的白白胖胖的了。

　　等一下。白白胖胖？
　　都快到夏天了，怎么可以长胖呢。
　　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岑早在一旁笑开了。

　　可是这时我竟不自觉怀念起那边的风景来了。
　　不行，不能想。
　　一定要忘掉那里 ——纵然，太过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