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世界》梅若水

90、半含酸倾诉衷肠

　　正当新情惊慌失措之际，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吓的她立刻转过身来，一看是伊寒，稍稍松了口气，问：“大少爷？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伊寒笑笑说：“没什么，心情不好，出来随便走走。你呢？”
　　“我、我也是……”新情含糊的回答，“如果大少爷没事，那我就走了。”说着她逃也似的离开了。
　　这天晚上，大门早早就闭了，伊凡陪着伊寒到处察看，在二门碰到了子珉，互相问过好以后，子珉嘱咐两人，“今天晚上就准备听枪声吧，睡觉时可要小心点，大家要互相照应……”
　　两个人点点头离开了，这个晚上梧楸比往常要安静的多了，再也听不到吵闹的声音，更听不到打牌的声音，每个人都害怕大声说话，连走路的步子也放轻了，他似乎开始觉得这件事不是好玩的了，眼前忽然现出两年前的一幅图画：两年前的一场战争，一颗子弹飞也似的刺向一位站在院落里的老仆人的胸脯，他惨叫了一声便倒了下去，地上只有一滩血，生命就这样完了，从存在到消失仅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想到这些他的后背都冒出了冷汗，也是在彼时彼刻，他忽然发现生命的脆弱，人这样一个伟大的生灵制造出这样小小的子弹，而生命正是在这枚小小的子弹面前显得这么脆弱，这么苍白无力，他不明白人为什么要发明这样的武器，这不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么？他这样想着，竟害怕起来，伊秋此时走到他的屋里来，看到他惊讶的说：“三弟，你怎么了？脸色这样惨白？”
　　伊凡见他进来了，慌忙掩饰着起身说：“没什么，都十点多了，二哥还没有睡么？”
　　“你不也是一样？看你的脸色如同白纸一样，害怕了？”
　　伊凡还是嘴硬，“我害怕？笑话！我要睡了，你若没事儿的话便出去吧！”他这样说着果真脱下了外衣，伊秋阻止他说：“要睡也好，不过不必脱衣服。”伊秋好心的提醒他。
　　伊凡冷笑了一声，“不脱衣服怎么睡？”
　　第二天，是一个大晴天，太阳带着新的光明升了起来，带给梧楸一片安静祥和，除了远处有模糊的枪声之外，这里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人们的心情稍显紧张……
　　伊寒几人来到周氏的房间，周氏关切的问：“昨晚上你们睡得可好么？”
　　“我素来梦理事最容易惊醒的，可不知为什么，昨天晚上竟睡得特别好！”伊秋笑着说。
　　“看兰心那布满血丝的眼，不用问也知道，昨晚上一定是没有睡好吧？”周氏问。
　　“我向来胆小，遇到这种事怎么能睡得好呢？”李菀不好意思地开口。
　　“老三呢？你到现在还没说一句话呢！”周氏见伊凡一直沉默着，有些奇怪的问。
　　“我？没什么啊！一直都过的挺好的。”他如梦惊醒，慌乱的回答。
　　“昨日里三弟还那样兴奋，今日却这样安静，这是让人捉摸不透……”伊寒手里还啃着一个苹果，这样说。
　　“这有什么好捉摸的？我就是我，从来没有变过！”他有些生气的丢下这样一句话就走了。
　　十点钟光景，接连又响起了几声枪响，紧接着是一个异常的雷声把空气都震裂了，再就是一片“哗啦啦”的声音，仿佛是哪里的房屋倒下了。
　　刘秘书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市长！他们都开始用大炮了，这岂不是要轰城么？您为什么还不去管一管呢？”
　　金琚坐在办公室里也是烦躁的很，“管？你叫我怎么管？你以为这是两年前的省内小战争么？我说说他们就可以听的，这可是总理大人和军阀之间的战争，省长都不敢吱声我说了算什么！”
　　“那……我们，就这样看着么？”刘秘书如泄了气的皮球，可还是不甘心的问了一句。
　　“不然怎么办？除非你是大总统的人！这个混乱的年代，老百姓才是最悲哀的，打仗受苦最大的就是百姓！”
　　“市长大人，这里可是市政府……”刘秘书怕他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赶紧提醒道。
　　“市政府？”金琚冷笑了一下，“我看就快要变成我的监牢了……”
　　金琚虽然这样说着，可还记得自己的责任，“你赶快调集一些物资，一方面应命支援前线，另一方面分发百姓。”
　　“这……”刘秘书有些为难。
　　“叫你去你就去，我这个市长能坐一天便是一天，多为老百姓谋点福吧！不要激起民愤才是好的！”金琚这样说着又长叹一口气。
　　刘秘书听了，也无奈的叹了口气，出去办事儿了。
　　金芙和金雨在公馆里待着，听着忽远忽近的枪声，金芙脸色惨白，“完了，完了，他们这样用大炮轰我们肯定完了……”他的话音还没有落，竟听到电话铃声，两人都吓得跳了起来，惊讶的看着电话，“这个时候会是谁呢？”金雨奇怪的说，忽然又神采飞扬，“对了，慧！”他这样说着兴奋的跑过去接电话，才拿起话筒兴奋的问：“喂？是慧吗？”
　　“嗯？”子鉴也愣了一下，“金雨吗？我是你三叔啊……”
　　金雨的声音一下子就黯淡了许多，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把话筒递给金芙说：“你的电话！”
　　金芙一脸的惊讶，“我的……”
　　“对！三叔打来的！”他懒洋洋的说。
　　金芙接过电话，果然是子鉴的声音，原来只是问她过的还好不好，金雨在一旁羡慕的看着他，心里埋怨道：“这个该死的慧，为什么不给我来电话！”
　　正当他看着姑姑接电话愣神的时候，又听到父亲金琚房里的电话响，他又是惊喜，“会是慧吗？”不过他跑在走廊上的时候就已经否定了，他怎么可能回答这个电话？结果来一问，原来是教育局长，要向他请示工作的事儿，金雨一听就烦了，“这里是金公馆呀！工作上的事儿为什么要打到这里来？”
　　“对……对不起……”电话那边传颤抖的声音，“金少爷，我打过政府的电话，可是总也接不进去，……”
　　“那就是打电话的人太多了，等等吧！”他说罢气呼呼的把电话挂断了。来到客厅的时候看到姑姑还在讲电话，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有人这样关心她，他和父亲也省了好多心。这样想着走到厨房，洗了一个苹果吃，才坐到沙发上又听到父亲房里的电话响，他十二分不情愿的跑过去，“喂？您找谁？”
　　“请问金市长在家吗？我是后勤部的……”
　　金雨一听就烦了，“工作上的事儿打到政府去！”他说罢不容分说的就挂断了电话。
　　“今天都怎么了吗？难道政府的电话坏了吗？该不会是……”他一连接到两个这样的电话，开始有些担心了，决定打电话到政府去问问，可是一连拨了三回都是占线，他无奈的放下电话，眉头紧皱。忽的站起来吩咐司机，准备车子要去市政府，这时铃声又响了起来，金雨气呼呼的抓起电话，问也不问就大叫道：“金市长不在家，有事打到政府去！”
　　伊凡愣了一下，“金雨吗？我找你！”
　　金雨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慧？那么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打到这个电话？我还要问你呢！你家的电话怎么回事儿？一连都是占线……”伊凡气呼呼的问。
　　金雨坏坏的一笑，“这可怪不得我，使你可爱的三叔正在和我姑姑谈得热闹呢，他们已经谈了有半个小时了吧？我都听累了……”
　　“是么？”伊凡没有想到，他不想再说这个问题了，转而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儿？什么打到政府？”
　　金雨解释道，“刚才我接到两个找我父亲谈公事的人，一打起仗来我父亲竟会这样忙，连个电话也打不进去了，可打到我们家里是什么道理！我快被烦死了。”
　　“你还好吧？”伊凡关切的问。
　　“还好，你呢？”
　　“战争对我来说没多大的威胁，但是心情却糟糕透了。”伊凡怏怏的说。
　　“怎么回事儿？”金雨惊讶的问。
　　“我同新情吵架了，我们都好些天不说话了。”伊凡如实说。
　　金雨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笑了，“你俩拌嘴不是常有的事么。”
　　“这次比以往都要严重！”伊凡认真的说。
　　“为什么？”金雨听他的口气，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或许……他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了吧。”伊凡苦涩的说，一个无法逃避又不敢面对的问题。
　　“怎么会？难道在梧楸还有比你更优秀的人？”金雨不相信。
　　“我不知道是不是比我优秀，我只知道他比我更靠近情儿，更多地看到她的笑脸，想到这些我就莫名其妙的想骂人。”
　　“或许是你误会了也说不定……”金雨话音未落定，就听到楼下金芙喊他，他无匆匆的结束通话，“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有时间和她好好谈谈，我觉得情儿不会是这样的人。小姑姑叫我，我先挂电话了。”伊凡听说他有事，也不好勉强，只由他去了。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更让他觉的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