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24章：记忆的深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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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的匣子打开，安放在里面的不仅仅只是甜蜜的糖果。
那一年李小毓才十六岁，妹妹李筱梦还活着。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天上有微卷的薄云，太阳已经西下，红霞如纱遮着西边的天空。
李小毓放学后如往常一样，背着书包朝校门口走去，外面停着接送她的车子，远远地便见开车的肖叔叔从窗口探出脸来，朝她挥手微笑。
她脚步轻快地上了车子，然后去接李筱梦一起回家。
在车上的时候，李筱梦还‘姐姐姐姐’不厌其烦地喊叫着，和李小毓分享学校里同学之间的趣事，谈论今晚吃什么菜。肖叔叔边开着车，边忍不住和她们一起聊着天。三个人一起笑闹着，根本不曾察觉危险正在靠近。
他们的车子被突然蹿出的大卡车拦截，而后面紧跟着的两辆面包车也停了下来，在他们还未明白出了什么事，已经有人上前砸开了他们的车门。
李小毓和李筱梦立即被人绑住，并劫持到面包车里，肖叔叔被人直接打成重伤，昏迷过去，然后面包车载着她们狂飙而去。
她们被绑架了，赎金是五千万。
李氏并非拿不出这笔钱，但是她们的父亲似乎选择了先报警。绑架的规则里，报警其实就是舍弃、撕票，在歹徒眼中，恶念和贪婪永无止境，手段必然极端可怕，所以得不到就得毁掉，毫无退让可言。
为了获得更多的时间逃亡，歹徒立即将她们转移到其他地点，但是谁也无法预想到，这一次的不仅是歹徒的逃亡，也是李筱梦生命的终结。
当李姗姗只身一人赶到的时候，只剩下李小毓躺在被撞烂的面包车里满身是血，而她旁边的李筱梦已经再也无法醒来。
那一刻，当李小毓掌心里的手渐渐失去温度，她绝望地哭着，那股血腥味让她再也找不到出路。
李小毓不愿想起这些痛苦的事情，这些回忆似乎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自己，她那可爱的妹妹就是这样，在她的眼皮底下永远地再也回不来了，永远地只定格在了回忆中。
只是半会儿的时间，韩越看见李小毓面上变幻万千的情绪，不知她心里经历了怎样的一番煎熬，正苦苦寻求着出路。
李小毓轻轻眯着眼睛，将那满满的情绪掩在阴影中，强压下心中的疼痛，这些事情她不会和任何人说，这些伤口只要自己痛着就好，与他人无关。
“所以你其实是晕血，而不是怀孕？”韩越自己也吓了一跳。
李小毓已经从自己杂乱的回忆里将情绪抽出，转过头，一脸黑线地看着面前的韩越，忍不住抽搐了嘴角，“谁告诉你呕吐就一定是怀孕？胃口不好不行么，肠胃不好不行么……”
说完这话，李小毓便见韩越古里古怪地笑了，她哪知道这人又发什么神经，便不再理会他了。
在他们上回C城高速路的时候，韩越早就已经致电他C城的朋友去查探李父的病情。
大家都不知道李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有邻居看见救护车急急赶来李宅，李父被家里的仆人和护士医生一起抬出来，那时候李父似乎已经有些意识不清，迷迷糊糊哼叫着，发出痛苦的呻吟。
然后救护车的鸣笛声盖过了一切，带着李父赶往医院。
这李父入院一事在C城又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立刻在报纸上占了很大封面进行报道。
两天之后，台风‘青梅’虽然已经走了，但是天气并没有因此转好，依然是阴雨连连，乌云满天。
这两日没日没夜地开车，韩越的双眼已经布满血丝，气色并不好。李小毓心里有牵挂，自然也精神紧绷，脸色极差。
李小毓的手机在第二天的时候已经没电，但幸好在没电之前，接到了司机老卢的电话，知晓了大概情况。
她的父亲摔倒时扶住一旁的栏杆，但是还是没支撑站稳，最后滑倒了，若是没有扶住这栏杆缓了几秒，怕是现在已经没了命。父亲的手刮伤了，腰上的老毛病因为这次更加严重，最重要的是他的头还磕到了花盆上，虽然医生已经诊断并无大碍，却有些脑震荡。
回到C城，他们直奔李父的医院。韩越还没将车子停稳，李小毓就着急地推开车门，也不顾外面的大雨，直直冲入医院。
韩越看着跑远的背影，眉眼间透出一些无奈，轻叹了口气，随后将方向盘一转，车子掉了个头，在雨中渐渐远去。
李小毓站在病房的门口，从门上的玻璃窗看进房间里，父亲此刻大概睡着了，他闭着眼，脸色有些苍白。那张脸还是那样熟悉，只是几年不见，岁月无情，他已经不是当年那般意气风发，俊朗迷人的摸样，眼尾已经爬上皱纹，看着苍桑了不少。
上次没能见到父亲一面，这次李小毓总算见到了，但临到门口了，却又不知应该如何面对。
李小毓此时的心中除了紧张和不安，忍不住又想起那些往事，眼中透着无奈和苦涩，一时之间竟让她生出想要逃离的冲动，就在这犹豫不决的时候，老卢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是二小姐吗？”老卢的手里拎着一个保温饭盒，一脸激动地看着李小毓，口齿哆嗦起来，“真、真的是二小姐吗？”
一别就是好几年，再见到家中的人，李小毓干涩的眼睛忍不住起了润意，她面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老卢，僵硬地点了点头，“卢叔，是我。”
“二小姐已经长这么大了，出落得越发漂亮了，真好，真好！”老卢欣慰地打量着李小毓，憨厚地笑了，“快快，我们进去吧。”
说着，老卢就要拉着李小毓进去，可是李小毓躲开了他的手，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她轻声说，“这些日子真是谢谢卢叔照顾我父亲，现在我父亲病情已经稳定，我也放心了。”
话已至此，老卢自然听懂了李小毓话中的意思。
是的，李小毓在这最后的一刻退缩了，现在她马上要面对的，不仅仅只是病房里病床上她的父亲，不仅仅是她父亲的病情，还要面对的是她们姐妹离开家的初衷，还有那件一直埋在心底，已经溃烂的伤口。
她不知道现在要怎么面对她的父亲，关心他或者是嘲讽他，她都下不去手。
如果李姗姗在就好了，她会紧紧牵着李小毓的手，一起面对。
“二小姐……”老卢哭丧着个脸，不知如何是好，紧张地盯着李小毓，满眼的恳求，“二小姐，你还是进去看看老爷吧，进去吧……”
李小毓将脸别开，看向那空无一人的走道，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不了，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李父苍白的脸，重重喘着气，缠着纱布的手捂在胸口，步伐轻飘，似乎马上就要摔倒。
李父有些摇晃地站在门口，他的目光落在李小毓的脸上，气弱如丝，声音沙哑，“小毓，你终于来了。”
这不是应该感动或者要抱着痛哭的场景，至少在李小毓满怀的心事，思绪杂乱的情况下不该是这样的。但是为什么，当她看见这个许多年不见的糟老头这副凄惨的摸样，道出这样一句话的时候，她心软了呢？
她想不到，一别多年之后，他们是这样相见的，不是怒目相对，不是相互质问，而是如此充满温情的此情此景。
李小毓低着头，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然后重新看向虚弱地站在门口，似乎在等待她做最后决判的李父，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