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演义同人/罗秦]北平殇》阎摩

4、第4章

　　简短截说，第二天开始，还是和头一天一样，人来人往忙忙碌碌。罗成也还是那样，不言不语，该行什么礼就行什么礼。可还是跟昨天一样，拿水过来，喝两口，让吃饭，一摇晃头儿，不吃。
　　这周围的人一看着急啊，昨天一天就没吃东西了，今天还这样，非饿坏了不可啊。大家伙儿还是问秦琼，秦琼一摆手：“不用担心，多谢诸位兄弟的好意，表弟这里有我劝解。”大家一看秦元帅这么说，那就甭操这心了，谁跟罗成亲能亲得过秦琼去啊，二哥既然这么说，想必是能有办法。

　　秦琼来到罗成身边儿，问：“表弟，去吃点儿东西吧。”

　　罗成摇摇头，要别人叫他他连话都不说，秦琼这一叫，罗成还答应一声，说：“表哥，您甭担心，我不饿，吃也吃不下什么。”

　　秦琼点点头，还是那句话：“好，表弟，我陪着你。”说完了也不再费别的话，扭身儿就忙去了。罗成一看这好，表哥那意思我不吃他也陪着？想想昨天这一天，仿佛是也没看见表哥吃东西。罗成心里难受啊，知道表哥拿这个挤兑自己，表哥认为我是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可是我不能不在意他的身体啊。唉，可是表哥你又哪儿知道，我不是耍性子闹脾气不吃东西，是实实在在一口也吃不下啊！

　　罗成心里发酸，可眼泪掉不出来，您说他昨天晚上在秦琼怀里那不是哭过了吗？那不一样，罗成这小伙子，那叫一个艮，过去在北平府爹妈面前也哭过闹过，小时候撒泼打滚儿，那手段也没少了用。可是现在，爹妈都没了，罗成一想，哭，我哭给谁看？我哭了，我伤心了，我掉眼泪，跟别人有任何关系吗？

　　罗成的性格和瓦岗寨上任何人都不一样，贾柳楼四十六友，大多数是绿林道出身，热血外露。可罗成呢，就算抛开他燕山公少公爷的出身，这小伙儿生性凉薄，遇到事儿看得透，看得开，不纠结，不磨叽。错非是对自己家里人，亦或是对自己亲近的人，那又不一样了。

　　所以说罗成在灵堂上不哭，他认为流眼泪给别人看没有用。大家伙儿闹哄哄人来人往，他按着礼节也跟着行礼还礼，可是那脑子还真没在这儿。罗成这脑子里从昨天到现在就俩字，“报仇”！
　　罗成人是跪在灵堂里，那心可在北平府，暗暗地在合计，我要如何复夺北平，如何枪挑苏烈，北平府我当初带上瓦岗多少兵将，后来罗松他们带来的虎贲军有多少人，怎么安排怎么布置。虽然张公谨他们说遣散了军兵，但是我罗家坐镇北平府多年，素有威名，而且爱惜百姓，这些兵想要召回来不是难事。我要是带兵回去怎么样竖起旗号，召回遣散的军兵。北平府的地形都在肚子里装着呢，要走什么路线对自己最有利，先打哪里后打哪里。白显道当初在北平府留的暗门子那些人可也不少，兵临城下要如何跟那些人里应外合。甚至说我阵上要是见着苏烈苏定方要是一枪能扎死他也就罢了，如果能把他生擒活捉，要如何在我父母的灵前把他万剐凌迟，方消我心头之恨！

　　所以说瓦岗寨那些人，包括徐懋功程咬金等等，都怕他伤心过度，程咬金还私下跟齐国远李如辉嘀咕过，老兄弟这不是伤心得傻了吧？其实这些人都不了解罗成的心思。

　　人说那这罗成可太无情了，父母双亡他一点儿也不伤心吗？各位看官，哪能呢？罗成就算再无情再凉薄，那可是对旁人，越是这样的人对家里人越是格外亲近。他是故意地让自己去想怎么样报仇怎么怎么安排包括各种细节，把脑子给占住。

　　可是到了昨天晚上，大家伙儿都走了，灵堂里冷冷清清，抬头看是父母二老的棺木灵位，天伦之乐不能安享，北平府欢声笑语恍如昨日。低头看自己孑然一身，虽说是有个亲哥哥罗松罗永年，可是兄弟自小分离，无论是年龄经历还是性格脾气都相差甚远，尤其还不是一母同胞。想到此处就觉得天下虽大，哪还有我罗成的亲人那？

　　就在这时候一看表哥回来了，话不用多，秦琼就那一句话，说表弟，我陪着你。简简单单一句话，可多少意思都在里边儿呢。兄弟两个好到这份儿上，不用没事儿就拍胸脯掏心窝子，就这一句话，我说了你听了意思就都明白了。罗成也只有在秦琼面前，才能放下那些心思，放任自己伤心一会儿，把眼泪给流出来。

　　就因为这样，从昨天到今天罗成这心里多少事儿，那全都堵得严严实实的，哪还有胃口吃东西？所以他说不吃，还真不是耍什么性子。可现在一看秦琼这么说，没办法，也知道表哥是为自己好，只能站起身来走到秦琼身后，拽一拽叔宝的衣服说：“表哥，那咱们就一块儿去吃点儿东西吧。”

　　秦琼一听他这么说，赶紧安排人去做去，这时候不用什么大鱼大肉烧黄二酒再炒四个碟子八个菜，就简简单单做上一锅热汤面，卧上鸡蛋，撒上大大的葱花儿，再滴上几滴香油给端到秦琼屋里来。秦琼早就把罗成给拉到自己的房间了，一看端来了把碗往他面前一推，说吃吧，你吃多少我吃多少。

　　罗成没办法，咬着牙往下咽，可吃下两口去，这胃口慢慢儿地也就开了。您琢磨，从昨天到今天多长的时间了，人是铁饭是钢，他心里有事儿觉不出饿来，可几口热汤面吃下肚去，肚子里有点儿热乎气儿了，人的精神也恢复不少，肠胃一动，慢慢儿地也就恢复正常。

　　于是乎这一碗面吃下去，秦琼一看行了，也别多吃，罗成这心里有事儿，回来吃多了再失饥伤饱反而容易闹毛病。然后叔宝自己这才也草草地跟着吃了几口，他可也吃不下去，但是知道这种时候自己得顶得住，有多少事儿都在那等着呢。也是勉强下咽，食之无味。

　　一天无话，到了晚上闲人散去，罗松说：“兄弟，咱们兄弟二人换一换，今天夜里哥哥在这里守灵。”罗成有心不回去，转念一想怕哥哥脸上不好看，只得点点头站起身来。

　　秦琼安排好了一应事宜，就跟着表弟直接回到罗成的屋里。两人洗漱完毕，罗成站在那儿看看秦琼，秦琼说：“你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回去。”

　　罗成一咬嘴唇，说：“表哥，那你就回去吧，我没事儿。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放心，我是罗成，这道坎儿我迟早得自己迈过去。”

　　说完了也不看秦琼，把外衣一甩，自己往床上面朝里那么一躺，拉过被子把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

　　就听身后半天没动静，罗成赌着气也不动，可这心里又想起自己的父母来了，现在捂在被子里没人看见，眼泪扑簌簌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滚落在枕上。

　　这时候就觉得床一动，表哥坐在自己身边，伸手轻轻推了推自己，罗成身子往里缩了缩，就缩到里边儿半张床上去了，这外边儿一半儿可就空出来了。就听见表哥脱衣脱鞋的声音，然后“噗”地一声把灯给吹了。罗成心里一动，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难过那么种滋味儿。秦琼轻轻地在表弟身边儿躺下来，伸手过去把被子拉过一半儿搭在自己身上，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躺着。

　　又过了一会儿，罗成叫了声“表哥”，声音从被子里边儿发出来，有点儿闷。秦琼“嗯”了一声，就听罗成说：“我睡着了。”

　　秦琼说：“哦，我也睡着了。”

　　罗成在被窝儿里扭过身儿来，这时候屋里灯光已经灭了，就外面一点儿月亮光透过窗棂纸照在床上，秦琼就着这点儿月亮光就见表弟一对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自己，眼睛里透着水光。两个人又是半天没说话，两个人从北平府到现在这么多年，这是秦琼第一次主动留在罗成这儿过夜。

　　叔宝伸手过去拍拍表弟，说：“睡吧，有什么事儿白天再想。要报仇也好，要夺北平府也好，你要是自己先垮了就什么都办不了了。”

　　罗成听见表哥说穿了自己的心思，心里又高兴又有点儿难受。高兴的地方他明白，是表哥懂得自己的心思，可是为什么难受，他自己也不知道，就觉得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抓也抓不住的，这心里空落落的这么个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