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传》式薇胡不归

1、提亲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从京城一直流向远方的那条运河在不同的地方都有不同的风景，在这古城虞城便有这清脆歌声飘荡在这里，随着运河的缓缓流动而一路飘向更南的地方，而这歌声的主人，是一些小姑娘，歌词虽然不精致，通过她们那软软的江南口音便将这歌唱的婉转而动听，今年的春天似乎来的比较晚，连迎春花都不肯过早开放，害羞的就像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河边的姑娘们浣衣，摸着这刺骨冰凉的河水，只能唱唱歌来分散手侵入河水里的疼痛。
　　“初阳，初阳！”在桥上，一位蓝衣女子站在那里，向河边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招手
　　是娘亲，初阳笑了，对娘招手
　　“娘，我这就回去，把这些衣服洗好的就来。”
　　“唉！初阳，你娘亲可真不像我们这里的妇人。你们家原来是不是有钱人家？”是旁边一个大点的女孩
　　“为什么这样讲？”
　　那姑娘停了一下“你娘看着就文质彬彬的，长得又好看，又会读书写字，又是纤弱的很。”
　　“是吗？”初阳笑了笑，用手捏了捏她的脸“你想多啦，我和我娘是逃荒过来的，怎么会是有钱人家的呢？”
　　“没大没小的！嘿！看我怎么教训你！”说着手在水中一划拉，水珠就欢快的蹦了上来撒到了姑娘如花笑靥上。两个小姑娘咯咯地笑互相泼水。。却也是一番让人欢喜的风景
　　等到初阳回家，娘已经摆好了饭，初阳本来还想躲过娘先去房间换下湿了的衣服，却没成想被娘亲撞了个正着
　　“又跟隔壁花蕊闹上了？都多大的人了，快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天还冷，别受凉了回头又该闹头疼了。”本来初阳是打算去换衣服的，娘这么一说她反而越发往自己的娘亲身上黏
　　“娘最好了娘最疼我了~娘~对吧？”
　　“好啦，快去换衣服，可别受凉了。。受凉了就，咳咳咳。。”娘又咳了起来，初阳赶忙扶着娘坐了下来，去倒了一杯水拿出了回春丹溶进水里喂娘喝了下去，顺着气，渐渐的也停了不咳了。
　　“娘，你的身体近来又不怎么好了，要不要我去请宋大夫来给你看看？”
　　“别，别麻烦人家宋大夫了，咳咳。。人家给我诊病从未受过银两，连药钱也只让我们减半给的，娘又怎么好麻烦人家了。”当初初阳和娘亲才来到这虞城，人生地不熟，手中的余钱只够租下这间小房子，可是房钱交了手中没有一分钱，初阳的娘却病倒了，初阳没有钱给大夫出诊金，可是宋大夫人很好，不但不收诊金反而留下了二两银子给这对相依为命的苦命母女，后来的时候初阳靠着给酒楼里做一些扫撒的事情才赚来了一些银钱上门还给宋大夫的时候，人家也是推辞了，并说以后可以当他是兄长，有什么难处若力所能及自当相助，不管怎么说，宋大夫确是个难得的好人，可是毕竟宋大夫也是个清贫的大夫，初阳不想去麻烦他,想到这里，初阳的心里一酸，娘的病总是好不了，若是从前可以买得起补品，也可请得起最好的大夫，就连太医。。。是了，那毕竟不是从前了。。。
　　“豫大婶，在家吗？”说曹操曹操就到，站在门外的青衣男子便是宋子玉宋大夫。
　　“宋大夫，你来啦，快进来坐，初阳，去给宋大夫倒杯茶。”
　　“不用了，豫大婶，我今天来是给你把把脉，昨天看见你的脸色中带青白，想着是不是天气反常让你的旧病复发了。”
　　“这。。。这怎么好麻烦你的。”
　　“没什么，医者仁心，应该的，应该的。”也没多说什么，宋子玉开始为豫如颜诊脉。
　　“豫大婶，你久病身体自然不好，要注意保暖，不要再多下凉水，也别吹太多风，我给你开一剂药方，初阳，你用过午膳就去我那里去拿药。”
　　“是，宋大哥，我知道了。”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碎银，想要塞到宋子玉手中，可是宋子玉一挡，假装虎着脸说
　　“丫头，你这样我可不高兴了，留着给你娘买些补品和衣服吧。”说着背起药箱就走了，初阳心里五味成杂，锦上添花固然是好事，可是雪中送炭却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
　　吃完了午膳，豫如颜又拿起了绣棚绣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年纪大了，看东西总有些眼花，初阳看见了就过去夺下了娘手中的绣品
　　“娘，我现在就去拿药然后就去酒楼，你去睡会，这东西等你休息好了再绣，没的熬坏了自己的身体。”
　　豫如颜有感于自己懂事听话的女儿和自己那多病体弱，便深深叹了一口气
　　“初阳，这些年来，都是你在为娘做事，撑起这个家，娘现在绣一些绣品拿去卖钱，也只能帮补家用为你减轻负担。可是委屈了你。”
　　“娘，别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都记得那年我们逃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我们在破庙里呆了六天，每天晚上你都偷偷把你身上的棉衣给我盖上，否则怎么会患上风寒，你的身体又怎么会这么弱。”说着把娘扶到床上去躺着，便匆匆忙忙出门了
　　每天的福满楼都是客似云来，这家虞城最好的酒楼的规模也是十分大的，每每到了中午的时候，酒楼里的人手都不够用，只好请来一些杂工来打扫或者清洗碗碟，这些杂工做一天事情结一天账，酬劳自然比小二低，而初阳便是一个杂工，为了不招来麻烦，初阳只好每天去的时候把长发盘起，带上一个旧帽子，穿上宋子玉的十来岁时的旧衣，扮成个小男孩，然后才敢去那里，今天的福满楼似乎生意不算太好，初阳去的时候居然都没有做什么事，小二哥余户跑过来对初阳说
　　“初阳，你要小心点，听说你们六个杂工要辞掉一半人呢。”
　　“余哥，今天福满楼里的生意比起往常怎么差得多？”
　　“你是有所不知。”余户叹了口气“我们虞城在城南都是福满楼一家，城北则是五味居一家，本来我们福满楼是把他们压下去了，都快关了张了，可是居然上个月换了个老板，把这五味居关门了一个月，今个才开张，好像弄出来个什么新鲜玩意，很多客人都跑去了，今天来的这拨垂头丧气的，喏！你看，都是没有进得去的！赶紧做事吧，我就给你提个醒，掌柜今天心情不好，可别招惹他了”说着便走开了，初阳顿了一下，若有所思，然后便蹲下身来清洗盆中的碗碟,
　　日渐西沉，初阳洗干净了手，跟掌柜的打好招呼然后就准备回家，走到了秀街的尽头,夕阳下，那人对着初阳暖暖的微笑，初阳最喜欢看他那双带笑的眼睛。
　　“初阳。”他手里拿着两个油纸包，微笑着看着初阳
　　“宋大哥。”初阳甜甜的一笑
　　“这一包是给你娘的药，另一包是玲珑斋的桃花酥，我记得你爱吃的。”
　　“这，宋大哥，这怎么好麻烦你的，每次药钱你都折半收的，我怎么好再收你的吃食。”
　　“小丫头，还跟我客气起来了，快拿着，回家吧，要不然你娘亲该担心了。”说着揉了揉初阳细软的头发，脸上有点不正常的红色“我要回药铺了，快回家吧。”把药和吃食塞到了初阳的手里便走了。
　　宋大哥，今天，好奇怪啊。摇了摇头，初阳拎着东西回家了，刚走到门口，听到了里面娘亲好像在跟谁讲话，推开门
　　“娘，我回来了。”
　　“哟，是初阳回来啦。”这，不是隔街的李。。。媒婆吗？
　　“初阳快过来，叫李大娘。”
　　“李大娘”
　　“瞧我们初阳小娘子，今年有十二岁了吧，亭亭玉立的，长得也不像我们这小门小户的人家的姑娘，又能干，这样的姑娘才配得上我们宋大夫。”
　　“宋大哥？”
　　“是呀，哎哟，你瞧我这个嘴上不把门的怎么能跟你说呢，那，大妹子，我先走了，你跟初阳说道说道。”说着便扭着走出门了。
　　玉如颜拉着初阳坐下
　　“初阳，我们东方家，原本是最最显赫的人家，你，原本也是千金中的千金，从小是锦衣玉食长大的，是我和你爹爹的掌上明珠，可是，却不想在你七岁那年出此变故，你爹爹。。。而你，跟着我逃到这里，五年了，你吃了很多苦，娘知道，今非昔比，我们现在，连普通人家都算不上，初阳，苦了你了。”
　　“娘，我不苦，苦的是你啊。”
　　“初阳，刚才李大婶来，说给你保媒，男方就是宋子玉。你可愿意？”
　　“娘，我。”
　　“初阳，别勉强自己，虽然我们现在是不能跟以前相比了，但是，娘希望你像娘一样能嫁给自己所爱的人。”
　　“娘，你嫁给爹，落得这样下场，你后悔吗？”
　　后悔吗？如果后悔，就该后悔十四岁的时候非要顽皮出去游玩，在湖畔认识那个彬彬有礼的少年，可是，她并不后悔，摇摇头，笑着揉揉初阳的头发
　　“娘，我愿意。”豫如颜松了一口气，自己的病，并不乐观，宋子玉，家境不算很好，可是心地善良而且对初阳很好，也算是可以顶天立地的男儿，看得出来，初阳也并不抵触他，有宋子玉来照顾女儿，她就可以放心了。
　　是夜，豫如颜走到女儿的床前，轻轻的为女儿盖上被子，把油灯吹灭，从窗外洒下一地月光，轻手轻脚的走出门，院子里站着一个黑衣男人
　　“娴儿，我。”
　　“不要说了，我跟你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