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凤蓝欲血

7、柒

　　学校里的生活谈不上什么有声有色，至少不会太过单调。只是有些人嫌我不够混乱，非要给我找些乐子不是乐子的事，让我这么折腾下去。比如眼前这位报信的小学妹。
　　有人在校门口等我，要我马上过去。
　　当小矜问我要不要去时，我笑了笑，“干嘛要去。如果是什么大事，他自己会来找我的。”
　　“你没说错。”小矜指着风风火火而来的黑衣男生，“是不是那个？”
　　是的。我点点头。小矜耸耸肩，把我手上的饭盒拿走，“我到上面等你。”
　　“好久不见。”我看着谭言，扯出一丝笑来，冷的我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忙环胸搓搓手臂。
　　“干嘛不见我？”他的手还放在衣袋里，比我高了一些的他，头微微低下，看着我，刘海几乎遮去他的眼瞳，却察觉出一丝冰冷的审视。这，算是责备吗？
　　心中的冷笑渐渐扩大，我看向他的双眼，“不见你吗？好像······是你不见我耶。”我放下双臂，插入衣袋中的手，攥成两个拳头。左手尾指上的戒指，硌着手心，应该泛红了吧，我想。
　　“澜澜。”他伸出手来，“我需要钱。”
　　他说，澜澜，我需要钱。我全身涌起的冰冷，无可比拟的将我仅有的一点点温暖湮灭。
　　“多少？”我将低下的头抬起来，“多少？”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骂他一顿，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骂他。一切只能说是我自作自受吧，所以听到那句“比如说谭言啊”的时候，我心里只能是苦笑罢了。
　　“五千。”他熟练地掏出一张纸来：“就打到这个账号，一星期，可以吗？澜澜，这是最后一次了，你相信我好不好？澜澜，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谭言，后天，也就是周六下午，五点，陇磡见。我把汇款单给你。”我牵动唇角笑了，“我下午还有课，就先上去了。拜拜。”
　　我好怕再呆一秒钟，我就会有大把大把的眼泪往下掉。所以只能尽快脱离了那片天空－－有着他的气息的天空。曾经我也很喜欢他在身边的感觉。只是我也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排斥他的存在。是在他向我伸手的第一次，还是在他吻她的那一次。
　　乔艺澜，你不算成熟，但也不能再这么稚气了。我仰头向天微笑，加油，亲爱的，你会成功的。
　　我不打算再去红缃冒险。上次没见到他算是我运气，只是即便如此，碰到宇桓，也是我所不愿的。
　　只能光明正大的借了。宇桓？元振？还是谁呢。谁能帮我呢。五千，不算多，却也不少吧。何况我还是个学生。
　　这个城市的雨来的猝不及防。我没有任何准备。看着漫天的雨雷闪电，小矜这下蔫了，“怎么办呢澜澜？这样子根本没办法回宿舍呢。”
　　“你不是有行柯吗，急什么。他会带你回去的。”
　　“那你呢？”她看着我：“你没关系吗？”
　　“这不是还有我们呢嘛！”从楼下窜上来几个男生，打着伞，嘻嘻哈哈地往这边挤过来。领头的秦栎拍拍小矜的肩膀：“你回去吧，她就交给我了！”
　　行柯带着小矜走开了，秦栎才把伞打开，“走吧，澜澜。哥送你回去。”
　　“走吧，澜澜。哥送你回去！”几个朋友笑得肆无忌惮，哪里管我在旁边无可奈何地低着头几乎想要发飙。
　　“你们你们！送一下其他女生啊！在这儿傻楞干什么那？！”秦栎将他们都轰开了，才伸出手来：“走吧。”
　　我点点头，轻轻躲开他伸出来的手，埋头入了他伞下。宿舍楼下满是人，有淋了一身的，也有安然无恙的。我谢过秦栎，便要转身上楼。
　　“学姐，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学妹把字条往我手里一塞，就转身走开了。
　　我和秦栎对视一眼，他的表情，分明在问我，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最近几天的事那叫一个脏乱差，要我怎么解释啊。
　　“我也不知道她是谁。哥，你先回去吧，待会儿再下大些，又更不好走了。”我笑笑，用纸巾将他发上的雨水轻轻擦了擦，“晚安。”
　　“晚安。”他回我一句，拥我入怀，又松开。打着伞一步步没入雨雾中。
　　澜澜，你是不是要借钱？为什么不告诉我？账号给我，我帮你打过去。
　　是宇桓。我看出他的字迹，尤其他写澜澜，总爱在右下角加一个小小的圆圈。他是怎么知道的？我瞬间觉得宇桓，倒像是我肚里的蛔虫，或者是别的什么，但总能在我最危急最不知所措的时候告诉我还有他在我身边，而且从未舍得放弃我，哪怕一丝一毫。
　　打开手机，把账号发给他。顺便告诉他只要五千就好。
　　他的短信很快回过来，澜澜，下次有事不要再瞒着我了好吗？
　　好。下次不瞒你了。宇桓，这是最后一次了。好吗？我会尽快还给你。谢谢你。
　　我不用你还。澜澜，只要你开心就好。你早些休息。晚安。
　　晚安。我回复过去，关了手机睡觉。其实谁都知道我睡不着，因为翻来覆去什么的把临床的小矜都吵醒了。她淡淡起身看了我一眼，又淡淡地睡下去。没说话，也没责备，默默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小矜，怎么了还不睡。”我悄声探了头过去，余光瞄到她斜对床的位子，那是姗芸的床位。我瞬间明白过来，“在想芸儿吗？”
　　“恩？恩，是啊。你也是吧。几天不见，怪想她的呢你说是不是。”她吞吐着似乎有些混乱又带着理性逻辑的句子，顺带掖好被角,"好了，该睡了。再不睡明早上课又该打瞌睡了。对了澜澜，秦栎说，明天下午让你在图书馆门口等他。”
　　“知道了，睡吧。”我淡淡应一声，其实只是把眼睛闭上了，手臂挡住，又一样在胡思乱想了。
　　窗外还在下着雨，淅淅沥沥的，仿佛打在我心上，也让我难以宁静下去。猛的一个惊雷，竟又将我惊醒了。素来怕打雷的我，竟然想再听一听雷声。我又想起芸儿说的话来：“等你不怕打雷了，就是你长大的时候了。”我会长大的，这是我一直都相信的。只是，有时候我也不得不相信洛丽塔的那句话，我还没有长大，就已经老了。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只记得睡前看到的闪电，闪出一道蓝紫色的光来，很漂亮，很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