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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少主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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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来,唯一让她感到有点棘手的,就是郡守家的公子严少陵了。
不仅那日他亲自将昼术草送上门来,往后每一年,凡是遇到息微的生日,或是什么特殊的节日,都要奉上大礼一份,一年比一年贵重。
本想拒之不收,但他却永远那么温柔谦和的笑着,让人一点都挑不出错来,最后只得悻悻收下,并偶尔回礼。
十年来听惯了太多那些他说的话。
“息微妹妹,祁荒国运来了的荔枝很好吃,我给你送来了一份。”
“息微妹妹,女孩子舞刀弄枪的多不好,千万别伤着自己了。”
“息微妹妹,今年的上元灯节很热闹,哥哥带你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他是江南第一才子严少陵。
三岁观书,四岁成诗,十岁绘朱雀,十五一篇三分论惊动天下。
此刻他一身青白深衣,翩然立于前厅中央,带着如往常一样清朗的笑。
“息微妹妹,我来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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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夫妇在前厅端坐,满带笑意,仆从将一箱又一箱的聘礼摆放在院子里,看起来十分丰厚。
诸葛婉婉撸起袖子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大清早的就忙活的不行。她转头看了看屋里,不由得一笑,小丫头片子一个,本事倒不小,她自己都这么大了都还没嫁出去呢。
“虽说当时的约定不作数,但不代表就不能提亲了。”郡守笑着,拍了拍夫人的手道,“息微,你若是嫁过来,就有娘了。”
顾息微讪讪的笑着,不知如何答话。此时她正值妙龄,十七岁的好相貌,虽然说不上沉鱼落雁,倒也耐看。
“之所以这么匆匆的就过来提亲,是因为少陵过几日就要上京赶考了,他这是怕人家趁他不在捷足先登。”严夫人抬起袖子捂住唇轻轻的笑了起来,朝息微看了看,昂起头道,“我儿必是要高中的,到时候做个官夫人,也不算委屈你。”
“息微何德何能。”她尴尬的答。
“怎么?不愿意?”严夫人倾过身,不敢相信的问道。
“不,不是。”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说轻了别人当你是害羞,说重了又怕伤害对方感情,只好苦着脸向父亲求助。
顾斜阳依旧坦然而坐,喝着他的茶,看也不看这边一眼。女儿长大了,他倒没怎么显老,看起来不过就三十岁的样子。
严少陵一直站在那里,从一开始就没有坐下来过。身材笔直修长,清秀却不失阳刚的五官,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待少陵金榜题名,必还乡风光迎娶。”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轻轻说,“息微妹妹,我会对你好。”
顾息微咬着下唇,尴尬的站在他对面,“我不想这么早嫁人。”
严夫人却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我儿家境殷实,前途更是不可估量,多少人巴着盼着做妾。你一个普通人家的闺女,能得此眷顾,是天大的福气。究竟有什么好犹豫的?”
“怎么说话的!”郡守厉声喝道。
严少陵急忙去看息微的眼睛,唯恐她生气。
“是啊,息微一介穷酸草民,怎敢高攀贵府?”她这时候说话倒顺畅了,“鲤花郡的好姑娘一砖头能拍死十几个,干嘛非要找我这个普通人家的闺女呢?”
“你这女子简直不知好歹!”严夫人突然起身,“还未娶进门就是这个凶狠样子,若是真娶了还不知道要闹多少事!少陵,跟我回去!”
“娘,你过分了。”严少陵紧锁着眉毛,“是您出言不慎在先。”
严夫人不敢置信的看他,眼神悲痛:“少陵,这是你出生到现在,第一次为了一个旁人顶撞娘……我的心好冷,好冷。”
“你还冷?你的皮厚的都可以当袄子穿了。”一直未说话的顾斜阳此时倒开口了,一杯茶喝了一上午都没喝完,他露出可惜的眼神。
“……”
严夫人气的直哆嗦,这一家子都是些是什么人呐!她一甩袖子正要发作。
“老爷!门,门外有,有人求见!好像是宫里头的人!”老周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打破了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迎进来。”顾斜阳迅速答话,便看到老周一阵风般飞了出去。
大厅里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什么情况,鲤花郡处怀宋东南之地,平常很少搀和到什么京城的事,如今竟来了这么一出。
宫里人?
顾息微一下子懵了,莫非是当年的事情败露,太后这时候想起来找她算账了?不会这么惨吧!她刚要转身迅速找个地方躲起来,便听到身后仿佛来自地狱一般熟悉的声音。
“鲤花郡彦息微接旨。”
圣旨来的太过突然,来不及整衣铺地。一瞬间,大厅里聚集的所有人悉数跪下,连诸葛婉婉都惊慌的跑了过来。顾息微认命的转过身,苦着脸双腿一屈,“民女接旨。”
“圣谕,皇姐一去十数年,朕心忧虑。思及皇姐柔嘉居质,静正垂仪,有皇族血脉之尊,与朕同源。是以先正德皇后之女彦息微,册封熹微长公主,择日行册封大典,自此承宗庙,享恩泽,协和万邦。”
张花花弯下腰将她扶了起来,“公主,老奴在陛下跟前侍奉十年,陛下念了您十年,这无论如何您都不能抗旨了。还不速随咱家回宫?”
顾息微站了起来,不动神色的将他的手挥开,当年的小皇帝如今也有十五了。她忽然面色一滞,想起几个月前父亲曾向她说过,当今圣上开始亲政了……
太后终于肯撒手了?不过现在这明显不是她该想的问题。
“张公公别来无恙。”她向他略微弯了弯腰。
“使不得使不得。”张花花眼疾手快的按住她的肩,然后迅速放了下来,“公主?收拾收拾就走吧。”
“我为什么要走?”她一脸好奇,“我又不是彦息微。”
此时此刻,大厅里的所有人才渐渐从刚刚的巨大冲击中恢复过来。
最淡定的永远是顾斜阳了,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刚刚飞扬跋扈的严夫人却是最震惊的一个了,嘴巴大的跟吞了个鸡蛋一样。公主?!她刚刚嘲讽了半天的人是公主?
这下得罪了天大的贵人可要如何是好!严夫人气血上涌,险些就要晕倒,幸亏被儿子及时扶住。
严少陵的表情略有些僵硬,倒不是为刚刚的事情感到尴尬。他脑子里想的只是……身份悬殊,从此大概再无机会。
“呵呵,名字可以改,人却是永远没有办法更改的。”
“我只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想找一个人有什么难的。更何况,陛下出动的人力是您难以想象的。”
“我要是偏不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