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凝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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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是你?!”
“主子，我……”
“我不想见到你，你走！”从看到她的那一瞬起，我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了。我以为经历这许多，情绪不再会被轻易打乱。可是……此刻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原来我从来未曾忘记片刻，原来我从来未曾真正放下过。“你滚！我不要见到你，再也不要!”我几乎是用尽全力在大喊着。
扑通一声，她跪下了，双眼通红的看着我。“主子，是小七的错。都是我的错，小七不敢求您原谅，只求您不要赶我走”
我背对着她，尽量平复着心情。可其木格的样子仍然不停浮现在眼前“是谁让你来的?”
“奴婢也不知道”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了。你这次又是什么目的”我冷冷的开口。天下最毒的莫过于人心，在这宫里真的没人再可以相信了。
“主子，您……我没有……”她忽然住了嘴，屋里霎时安静的可怕。片刻后，只听见咚咚咚的磕头声连续不断。地上都是我刚刚打碎的磁片，她这样……本欲叫她起来，可话在口中，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你快起来吧，这地上有碎磁片”旁边的小雨上前扶她起身，我便没有拦着。
她似乎很坚决，推开了要扶她的小雨，继续磕着头。
“主子，您看她……”
“随她”我丢下一句话，就拉着小雨进了屋。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很久的样子。给小雨简单包扎了一下，可这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放不下。外屋的磕头声没有停，只是慢了下来。
“去，叫她走”终于还是开了口。
小雨也不知道为何我如此生气，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叹了口气出了屋。
“姐姐还是赶紧起来吧，你这样主子只会更生气的”外屋小雨的声音轻轻响起。
……
没有听到小七的回话，磕头声依然继续着。
“姐姐，你这是何苦呢？”
……
“够了！”我大喝一声，小七终于抬起了头。她额头上已一片青紫，还被地上的磁片划出几道口子，此时正冒着血，让人看着心疼。心里有某处在慢慢变软，即使我千百次的告诉自己就是眼前是这个女人害死了其木格，她所承受的不及其木格万分之一，可是我还是无法对眼前的她无动于衷。
“小雨，去拿些布来”“是，主子”
小七仍旧跪在地上，一双盈满泪水的眸子看着我，那里面没有一丝邪念，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她的心。
“哎……”轻叹一声，我为什么每次都如此懦弱？或许我永远也不会憎恨，从前现在还是今后都不会。
给小七清理了伤口，又上了些金创药，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我才坐在一边歇歇，我要调整一下心情，还是无法面对她，不知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
她也不作声，只是直直地盯着地面。
我也没有赶她走，只是不再和她多说一句话。小雨的事也作罢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要怪也不该怪她，毕竟圣命难违。或许命定我的生命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背叛。不想去愤恨什么，原谅远比愤恨更快乐些不是吗?所以我想学着宽容。
恢复了被囚禁前的一些惯例，每天仍旧要到姑姑那里请安。要么早些，要么晚些，我总是挑些人少的时候去，不想碰到那些宫里的嫔妃，奇怪的眼神和窃窃私语让人难受。
姑姑仍旧像平时一样，不冷不热的。“从今儿起，你就搬回长春宫吧”姑姑半靠在软垫上发了话。
我一惊，没有细想什么，就回了一声“是”。无论是念在我是科尔沁的公主这个面子上，还是念在我是当今太后的侄女这一身份上，我都理应不只是个废后，况且我也只是被降为静妃，论等级也不该待在那个囚禁我的类似于冷宫的小院里。
帘子一掀，一贵妇翩翩而至。在我身边，欠身行了宫礼。“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她又转过身来，朝我也行了一个宫礼“静妃吉祥”
来人正是凝馨，许久不见，越发亭亭玉立了。藏青色的旗袍衬出她纤细的腰身，头上一朵大红牡丹的旗头，那是嫡福晋的品级穿戴。脸上略施脂粉，眉不描而黛，唇不化而朱。整个人气色很好，看来必定过的很好。
我撇着嘴笑笑，真是天壤地别呀。我和她，一个废后一个福晋，到底谁更幸福呢？答案已经清晰可见了。
“凝馨进宫是来帮着我准备册封的事儿，这后宫的嫔妃中也没个能主事儿的。”半寐着姑姑睁开了眼看着我们。
“是，那娜木钟就先跪安了”我行李转身便要离开，却别一双玉手拦了下来。
“静主子请留步”我抬眼对上手的主人，她此时正对我微笑着。“太后娘娘，静主子更熟悉这宫里的礼数和规矩，臣妾想请静主子帮衬些”她吐气如兰，轻声道出，却是当头一棒敲在我头上。
“姑姑，后宫的事娜木钟早已不管，还是由福晋一人决定即可”我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们我不愿意。
凝馨还想坚持什么，被我的话打断了“姑姑请福晋进宫帮忙，福晋必是办事极好的。若真有什么不懂的，姑姑也会一旁提点的，福晋不用担心。姑姑，娜木钟这就跪安了”姑姑也没表示什么，我便转身离开了。
匆匆离开了慈宁宫，一路上都在思考凝馨这是唱的哪一出。如此冰雪聪明的一个人儿，难道不曾想到今天这样便是触到了我的痛楚，提醒了我不过是个废后吗？一个废后，还要为他人作嫁衣，虽然我不曾在乎过身份或是地位，可这样总是尴尬的，这是要置我于何地呢？
心中自是有股子愤懑难舒，因而晚饭也只用了半碗清粥就着些小菜。实在吃不下去，不是我小气，但想着姑姑这次叫凝馨进宫张罗册封如此重要的事，就觉得不舒服。这宫里品级高些的只有宁妃一个，若说她无法担此重任是事实。但如此之多的亲王福晋里，论资历论经验都不该轮上凝馨。若说是看在博果尔的面子上也觉得有些牵强。尤其是想到今日尚且如此，今后她还会进宫成为这皇宫实际意义上的女主人时就更觉得担忧。
不是嫉妒她今后会地位显赫，只是想着博果尔心里就担忧。想必，博果尔是在乎凝馨的。或许，他早已爱上她了，只是还不自知。作为一个旁人，我是瞧得出的，那份幸福不是可以装得出的。有时，我真的好羡慕凝馨，虽然是我认识博果尔在先，虽然误打误撞地他们成了一对，但到底陪在博果尔身边的人是她。那样玲珑的一个人儿，任怎样的人相处久了也难免深深爱上。她是幸福的，她有自由她有爱，除了博果尔的爱今后还会加上大清天子的爱。
无可避免的，大家已经慢慢向那样一个大家都不想有的结局靠近。
人总要经历很多很多未知的第一次，比如现在。站在乾清宫的侧门前思虑再三，人都已经来了。刚刚的勇气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脚就是再也迈不开了。
“主子，您还进去吗？”身后的小雨终于忍不住出了声。
“我，我当然进去了”猛地被她一问还真有些进退两难。
“主子，已经快下钥了，再不进去我们等下就回不去了”她轻声提醒着。
“我知道了”我有些不耐烦。我也知道时不我待呀，可是就是不知怎地迈不开腿。
正值犹豫之际，前面一星烛火越来越近，待那人走近时才发现是皇上贴身的一个小太监。“给静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起吧”我站在原地有些尴尬，毕竟这大晚上的不好好待在自己的宫里，跑到乾清宫来是坏了规矩的。我寻思着他怎么知道我来了。
“皇上请您进去呢”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着灯笼头里走着。看来，福临知道我来了，真是神通广大。
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了，我们是从旁边的一个小门进去的。许是在外面站的太久了，一身寒气，猛地进了这暖暖的屋，不禁打了个冷战。
“娘娘请随奴才来”我退下身上的披风递给小雨，和他进了里间。还是第一次进到这乾清宫的内间。故宫我是来过多次的，但这是顺治年间的布置，很是好奇于是一时间忘了正事，只顾东瞧西看了。
环顾了一圈，目光才集中到这屋子的中间。福临此时正端坐在正中的一张紫檀桌前批着折子。屋内虽是点着蜡烛，可还是很亮堂的。烛光中，他一脸严肃，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仍旧忙着手上的事情。
我向来认为男人认真的时候最帅，眼前这位也不例外。不得不承认，我讨厌平时的他，但此时烛光中他的剑眉，他的深邃的眸子，他的高挺的鼻梁和他的薄唇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样子有多呆，直到他一声低咳，我才注意到他终于抬了头正紧紧的盯着我。
“看什么？”我傻乎乎的问出一句话。随后，窘地红了脸。这不是恶人先告状是什么？
他玩味的一笑，仍旧盯着我。我忽然傻了，侧过身去不看他。他总是轻而易举地左右我的情绪。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他笑笑不语。
“你把小七又找回来是什么意思？”他仍旧不语，专心看着手里的折子，似乎不愿回答我的问题，或者是不屑回答。
罢了，这些事以后再说也可。“还有一件事，白天给姑姑请安的时候碰上了凝馨。姑姑说要让她进宫操办册封的事”
“有什么不妥吗？”他终于开了口。
“这不是皇上的主意吗？”还是单刀直入吧，不想再兜兜转转了。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他又从旁边的一摞折子里拿了一本看起来。
我有些生气了“到底是不是？”
“你不是很聪明吗？你觉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他提起笔继续看他的奏折。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我，“让凝馨进宫，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他终于又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当真不避讳什么了吗？他当真像书上所说已经爱上他弟妹了吗？所以这算是个开始了吗？
“她是襄亲王福晋，你的弟妹啊”
“朕知道”
他真的疯了，真的不管不顾了。历史的大戏真的像书上写的那样开始了。可是博果尔怎么办？他的爱，他的尊严比起皇帝的爱就真的那么微不足道吗？历史中博果尔会因为帝王夺爱而……我不敢去想。
“你！”
“禀皇上”忽然被一阵急乱的脚步声打断了，“皇上，景仁宫那边来人说，佟主子就快生了”
“恩”他只轻声答了一句，甚至没有再多看那太监一眼，只是直直的盯着我，眼中有期待有玩味。
被他的冷漠激怒了，他竟然可以仅仅应承一声便罢了。那是对于一个后宫的女人最最重要的事情，那是一个自己的骨血的诞生，他却可以这样简简单单地只是应了一句。
很难描述现在是怎样一种心情，刚刚有关凝馨的事已让我生气不已，而此时又多了一份心寒。我不明白，为何全天下会有这么多的女人爱上这样一个男人？
“冷血！”再也忍受不住，我丢下这样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顺治十一年春，顺治的第三个儿子诞生于景仁宫，宫里又着实热闹了一把。
“主子，昨天景仁宫的佟贵人生了一位小阿哥。人家都说小阿哥出生的时候，景仁宫笼罩在一片红光中。他们说这是吉兆，说这位小阿哥定是位贵人”小雨一五一十地学着早上听来的话。
我笑着听，无论红光是真是假，总之这三阿哥确是为贵人，还是位大大的贵人，一位日后主宰整个大清命运的贵人。
余光飘到一旁的小七。她依旧不声不响地做着手里的事，自那天以后我没有赶她走。她也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每天默默地做着些打扫的事。我也没再和她说过话，就这样淡着。本以为这样，我会舒服些，却觉得心里针扎的似的更疼。仇恨是一把刀，伤了别人的同时也伤了自己。
“今天我要去景仁宫看看，你陪我去一趟吧”我淡淡的开口。
“是，主子”小雨爽快的应了下来。
“不是说你”我皱着眉头看她，这丫头跟了我这么久还这么没有眼力价儿。小七忽然抬起头，浓黑的眸子越发亮了。
“帮我梳头吧”我拿起桌子上的木梳递向她。
事情总要解决，逃避不是办法。与其每日可以假装事情没有发生过，不如清清楚楚地说个明白。心结若不去解的话，只会越来越紧。直到有一天变成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死结。我现在想听她解释了，希望能是一个令我满意的解释。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凝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