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乱谈情》安古意

16、十六

　　到了上灯的时候，邢羽轩还在家里梳妆打扮，姬婧妍在一旁看得眉头直皱，她皱眉头为了两件事，一是要再想跟办法让壶丘即险恶用心现出原形，二是怎么能让邢羽轩这个妖精妆从邢羽轩脸上消失。
　　邢羽轩正在那抹口红，许是为了显得更有红唇诱惑，把自己的嘴巴生生画大了一圈，涂得跟刚啃了人似的，和两颊上两个大红晕相得益彰，俩眼睛画得又大又黑，不注意的会以为她脸上长了五个嘴巴，其中俩是黑的。
　　姬婧妍过去说：“羽轩，其实你有没想过你的气质如兰花一般淡雅，如荷花一般脱俗，根本不需要这些庸脂俗粉来玷污你的？”邢羽轩一怔，胭脂都点到了鼻尖上，俄而回头说：“真的吗？”姬婧妍回头深吸了一口气，转脸来说：“是啊，你知道任何人或事物只要被我一下结论，那就跟盖了章似的权威，难道你不相信我？”
　　邢羽轩慌忙点头：“信啊信啊！那你说我还要再添点什么？是不是额头还要贴花？还是在颧骨上贴花？贴金片行不行？”姬婧妍掰着她的脸看了看，说：“你把自己画得跟海底世界似的。我给你涂抹涂抹。”邢羽轩忙说：“不行！我画了一下午才这个样子呢，被你一涂我的工夫全废了。”
　　姬婧妍说：“我绝对把你变成天仙大美女！”邢羽轩笑笑：“谢谢～我就是天仙～虽然还没入编，但总算是个合同工，将来有机会是铁定要入围的。”姬婧妍想想，说：“不是一般的天仙，是凤仙子那样的。”邢羽轩听说，顿时神采飞扬：“可以吗？”姬婧妍说：“虽然先天不足，但后天补补是没问题的。”
　　邢羽轩正伸过脖子去等姬婧妍给她重画，忽然一想，不对，不行，便说：“这样的话，那谷梁师兄是看上了凤仙子的外表呢还是看上了我的内在？”姬婧妍说：“放心，绝对把你俩混不了，实在区分不开，我就把你名字写鼻梁上还不行么。”
　　邢羽轩想这样也还行，就说：“假如你真的要写字，要写得有美感，和我的五官浑然天成的。”姬婧妍忙点头：“没问题没问题。”接着便拿起热毛巾在她脸上一阵乱搽，搽完那根毛巾已然失去了本来面目，然而邢羽轩脸上的色彩才去了一层，姬婧妍说：“你在这画了一下午油画吗？怎么洗了一层还一层啊。”
　　如此用了五根毛巾才依稀见到邢羽轩真容，不得不说，这么一对比，她的真容还真是清秀，比那印象派画风像人多了。姬婧妍费了老大劲把她脸上打整干净，就见耍了一天才回来的晏灵曲拎着一布袋东西回来了，看上去很是颓唐。
　　邢羽轩问：“丫，你咋啦？”晏灵曲说：“被抢了。”姬婧妍大惊：“谁敢在紫云山抢人？”晏灵曲说：“就是谷梁师兄带回来那个，说是叫‘厉珑’的冰死人。”姬婧妍一听这名字，恍然说：“是他啊！难怪不得那么喜欢装冷。”邢羽轩说：“你认识？什么来历？敢抢人，我们一块抢回来！”
　　姬婧妍忙按住她说：“别动别动，我给你上妆呢。就算要抢也不能这时候去，等你今晚回来了，我们就趁着月黑风高，嘿嘿嘿……”邢羽轩觉得这建议深得她心，马上又看上了晏灵曲的袋子，问：“里面装的什么？”晏灵曲想起袋子才开心了一点，说：“生师弟见我心情郁闷，给我装了好多好吃的。”
　　接着就从里面一样一样取出来，整整一桌，中西结合，有荤有素。仨就边吃边聊，姬婧妍给邢羽轩假装画着妆，半个多时辰就过去了。
　　邢羽轩一看镜子，发现跟平常没什么两样，没好气地问姬婧妍：“你给我画的妆呢？”姬婧妍确实没画，就把她打整干净了而已，但此时面对邢羽轩的诘难她从容不迫地拿起镜子给邢羽轩解说：“怎么没画。我刚说了，你底子很好，虽然比不上凤仙子，但总是属于‘天仙’一级的，至少是准天仙吧，所以根本不需要怎么画，稍作修饰就好了。你看，你看你的眉尾，我稍稍给你延长了一点，再往上一挑，把你整个人的精神就提出来了，再看你的眼角，我稍微加了一点亮光，卧蚕就出现了，看起来总是神采飞扬的，再看双颊，只是打了一点点腮红，是不是就显得气色红润，如同花瓣一般了呢？还有嘴巴，我采用的是自然色系的胭脂，这样就不会把嘴唇显得太红，太红的话就太艳俗，反而破坏你的淡雅美，这种胭脂里面调兑了油膏，所以又会提亮唇色，使你看上去水润年轻。你看看，是不是这样的？”
　　一席话说得邢羽轩见那镜子里的人就像见到凤仙子的妹妹似的，真的是光彩照人美艳不可方物，便心满意足地过那边院子去了。
　　那边壶丘即正在屋里看书，邢羽轩见他没有注意自己进屋了，就悄悄溜过去看他在看什么，一看书名，一个字也不认识，便倒了杯水喝，没趣地看着壶丘即。壶丘即看完一页方放下书，说：“你迟到了。”
　　邢羽轩哼了一声，说：“迟到了就迟到了。你们俩待会大吃大喝，不允许我先吃了再过来？凭什么我要忍饥挨饿地看你俩风卷残云？”壶丘即说：“邢师妹真是个爽快人。诶，你对自己的评价是什么，说来听听？”
　　邢羽轩说：“我啊？我就是有着兰花一般的淡雅，荷花一般的脱俗，性格爽快直接，对人重情重义，勇敢无畏、正气凛然、聪明过人、所向无敌的准天仙邢羽轩啊。”
　　壶丘即笑：“说中肯点。”
　　邢羽轩说：“那我这么说吧。我爽快直接吗？”壶丘即点头。
　　“那我像兰花一般淡雅吗？”壶丘即说：“淡雅在某些时候也可以认为很单调。”
　　“嘁。那就像兰花一样单调，总之‘兰花’这个比喻我是要定了！”
　　“那像荷花一样不合群也要么？”
　　“要！”
　　“接下去呢？”
　　“我勇敢吗？”
　　“勇敢，甚至可以说是莽撞了。”
　　“哼。那我正气凛然吧？”
　　“凛然，为了维护正义是一根直肠子通到底，不会因时制宜。”
　　“我聪明过人。”
　　“也是，太过聪明。”
　　“所向无敌。”
　　“这个……也是的，可以说是盖世太保，谁能奈你何。”
　　邢羽轩听了这些个评价洋洋得意，心想果然自己是有自知之明的。

　　“这就是你对自己的评价？”
　　“是啊，不行啊？”
　　“行。那我以后跟别人说起你的时候，就可以用这些字眼了。”
　　“欢迎使用。”
　　“那你想知道谷梁师兄的心意么？”
　　邢羽轩瞪大了眼睛，想了想说：“不关你的事。”壶丘即说：“放心，我不会提到你，但你能知道他的心意，要不要试试？”邢羽轩问：“真的？”又说：“你真的不会提到我？”
　　壶丘即笑了笑，并不回答。这时门前过来一个人，见他也拎着一个袋子，一手提着酒壶，壶丘即连忙起身相迎，说：“谷梁师兄难道还嫌我的酒上不了台面，怎么自己带酒了呢？”谷梁笑着说：“我怕我们两人不够喝，所以带了备用的。”
　　又看到邢羽轩也在，便说：“邢师妹也在？正好，我这带了些女孩儿爱吃的东西，吃得再多也不会长胖。”邢羽轩连忙去扒袋子，一面扒一面说：“谷梁师兄果然最会照顾人。”
　　接着就把吃的摆了满满一桌，壶丘即和谷梁两人就坐下了开始吃喝聊天，谷梁见邢羽轩拎着酒壶一副侍女的样子站在旁边就招呼她：“邢师妹坐啊，站着干嘛呢？”又问壶丘即：“说起来，怎么邢师妹也在？”壶丘即便把和凌云真人的事情说了，谷梁便对邢羽轩说：“邢师妹这样确实挺开罪他的，可惜我没在，不然替你受罚也行。”
　　邢羽轩一听，两个眼睛里尽是泪水在闪，然而壶丘即一句话就打消了邢羽轩的小女生心思，壶丘即说：“那是，不止是邢师妹，谷梁师兄对每个人都是这么好。”谷梁便害起羞来：“哪有哪有。”
　　于是就说到两人这些年的际遇，两人都是仙界新秀，这些年来受到颇多赞誉，然而有褒就有贬，所以都还是起伏跌宕，听起来就像故事一般，当说到壶丘即的风光事时，邢羽轩就在心里冷嗤：嘁！吹牛！还不停倒酒催两人喝，说道谷梁的风光事时，那丫跟那坐着石化了似的，听得如痴如醉。
　　最后总算把十来年的事情说得七七八八，两人旧叙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展望未来。壶丘即便说：“谷梁师兄算来也二十五六了吧？妙清师叔难道没给你相个仙侣？”他们十年为一岁，谷梁自修行以来已经二百多年了。
　　谷梁脸一红，说：“没有。况且我觉得还不急。”壶丘即说：“按说我小你七年，还没一岁，但也觉得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你就没有合眼的姑娘么？”谷梁说：“我又没仙山又没洞府，法力也不深厚，凭什么去找个姑娘跟我受罪。”壶丘即说：“不是这么看的。说实话，就是在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还愿意跟的姑娘才真值得你去珍惜，因为她们真的是什么都不求，只求你这个人罢了。”
　　邢羽轩觉得壶丘即说了这么多话，就这句说得很在理，几乎不像他这种品质的人能说出来的了，就在那点头。壶丘即就说：“你看，邢师妹作为一个姑娘家也支持我的看法呢。”
　　谷梁也只是笑，见邢羽轩好久没动筷子，就给她挑了几块上好的鹿肉，说：“邢师妹多吃点东西，听我们俩说话很无聊吧？”邢羽轩摇头说：“听你说话不无聊，听壶丘师兄说话倒是有点。”
　　壶丘即无奈地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跟谷梁说：“谷梁师兄，小弟认识一位姑娘，跟你说说她的品性，你看喜不喜欢。”谷梁说：“谁家姑娘？”壶丘即说：“你还没看上人家呢，怎么能跟你说人家姑娘的真实身份，要是被你拒绝了，人家姑娘多么没面子。”
　　谷梁点头说：“是的，我唐突了。”壶丘即说：“这位姑娘嘛，性格单调，不合群，莽撞，心思不会转弯，自作聪明，特爱动手，这都是她自己跟我总结的，以我看，她除了上述，倒都还挺好的。”
　　邢羽轩一听，刚才跟壶丘即说的话他居然这么用，气得脸都鼓起来了，壶丘即回头看着她，说：“是不是邢师妹？是不是这么说的？”邢羽轩咬牙切齿地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那个姑娘！”
　　谷梁见壶丘即在问她，便说：“邢师妹也认识？”邢羽轩说：“不认识！哪有那么差劲的人！”谷梁笑笑说：“邢师妹也说差劲……其实我……”壶丘即接着说：“你有意中人了？”谷梁含糊地点点头，邢羽轩就听心脏“哗”的一声，碎得扫都扫不起来了。壶丘即跟着问：“哪家姑娘那么有幸？”谷梁笑着说：“这次出去认识的一位女仙，但是……我觉得很渺茫。”
　　话还没说完，邢羽轩已经嚎啕大哭着冲了出去，壶丘即看了看她，谷梁已经起身要去看个究竟了，被壶丘即拦住，说：“她酒喝多了，撒酒疯呢。”谷梁说：“那也得有人照看着啊！”壶丘即说：“旁边就是婧师妹和晏师妹，放心，倒是你要小心一点了。”
　　谷梁吃惊地问：“为何？”壶丘即说：“刚才跟你说的那位全是缺点的姑娘就是她。”谷梁更吃惊：“你为何会跟我说起她？”马上就反应过来：“难道邢师妹她……”壶丘即点点头，谷梁顿时站起来，壶丘即一把拉住他，说：“你是要跟她你接受她？”
　　谷梁说：“当然不是！我去跟她道歉，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也没心伤害她。”壶丘即便走到他对面，说：“那就更不该去了，至少她以为你不知道拒绝的是她，还能留点尊严。”
　　“是啊是啊！你们怎么说的，她全是缺点？你这么说她很伤心的。”
　　壶丘即说：“这真是她自己说的。况且要把她介绍给你并非我的初衷，现今你说了你有心上人就不用管后续了。留给我来做。”
　　谷梁一来喝了酒，二来壶丘即这话真的说得很饶，他愣是没听懂，反应了半天，说：“你说明白点。”
　　壶丘即说：“说明白点，如果有个真心要疼她的人出现，你觉得你有必要再去安慰她么？”
　　谷梁想了一下，说：“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我当然就不去了。”
　　壶丘即点点头，指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谷梁便觉好大一个晴天霹雳打下来：这是传说中的台湾偶像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