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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过往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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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有句古话叫不打不相识,用在他们身上再贴切不过。他们渐渐变成了好友,兄弟。他便了解了些他的一些事,包括那个丫头,那人并不是一个擅言词的人,好些事也都是他猜的而已。后来他们军校毕业,各自为其主效力。两年后便在意料之中听说他退伍的消息,虽然惋惜但也无可奈何,他是了解这个男人的,他做出的决定,无人能改。
不,或许,有一个人。
他几乎为自己安排好了所有的事,而这大大小小的事,都围着那个还没长大的丫头。对于这一点,他又不得不佩服他了,不知是为他的痴情还是为他的痴狂。
苏卫鞅听着对面友人调笑的语气,抿了口茶,淡淡一笑,算是默认。余光瞥见那丫头伸手去剥面前盘子里的橙子,蹙了蹙眉,伸手就拍掉那双爪子。
苏墨绿捂着微红的手背,恼怒的瞪着那始作俑者,只听那人淡淡吐了一字,“凉。”白眼一翻,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转而低头鼓捣杯子里的茶叶。真是的,有外人在呢,也不说给她留点情面,老把她当孩子,哼。
苏卫鞅此时也懒得管这孩子,随她在一旁闹性子。抬头对上好友那玩味的眼神,不觉失笑,他确实像个老妈子吧。
“这几年在干嘛?”放下手中的茶,问对面的人。
“在部队晃晃,在意大利转转,偶尔找那几个人喝喝酒,聊聊天,哪能像你,温香软玉的?这生活,着实让兄弟羡慕啊!”
苏卫鞅自动忽略他后面的话,思量着前面的意思,“你这家伙,还是这么胡来。”
这人,黑白两道都有他点事,在部队是国家秘密部队的队长,在意大利是黑手党的头头,黑的白的都不容忽视,幸好这家伙野心不大,就是喜欢玩玩而已,不然这天下可不得大乱了。
“你还别说,要是你出来混,还真没我什么事。”这话一点不假,说起清心寡欲者,非这人莫属不可,若他真有心闯荡,怕世上无人敢与他抗衡吧。只是这感情吧,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竟能让这样神祗一样的男子,甘愿为其放下所有,只求那人一生平安健康。罢了,他这种粗鄙之人,此生是无法知晓了。
“你不明白。”对于这种天方夜谭般假设性地问题,苏卫鞅淡然一笑,不加理会。
“我还是永远不要明白的好,看你这么多年的纠结样,闹心。”男子响起突然想起几年来某人的痴狂,忍不住抖了抖。
苏卫鞅低头看着那姑娘闷闷地样子,一笑了之,不作评论。有些事,本就是一厢情愿,乐在其中的,外人又怎会知其中的酸甜苦辣呢。
“怎么突然想起来中国了?”抬头挑眉询问对面表情纠结的男子。
“探访故友呗,顺便,”那玩世不恭的样,此时带了点八卦意味,“瞅瞅让你牵肠挂肚的女人。”说着挑眉一笑。
“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苏卫鞅挑眉好笑地看着对面的家伙。
“这可冤死我了,我就是个跑腿的,那几个家伙听说我要来中国,非得让我来你这转转,千叮咛万嘱咐地一定要让我带一张你家娘子的照片回去,你说说,这不是难为人吗?”
苏卫鞅冷哼一声,对这家伙满口胡话不以为然,“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乐在其中的样子?”
那人闻言,只嘿嘿一笑,“你别让我回去交不了差就行。”知道这人占有欲强的很,不说照片,就是他看旁边那人一眼,都唯恐被这人扒了皮去。
苏卫鞅也懒得跟他计较那么多,“这次来没别的事?”他可不信这家伙来中国就是跟他叙旧来的。
“吃的好睡得好,我能有什么事?”卧在沙发里,腿晃啊晃的,真的很难相信这样一个看起来像个纨绔子弟的人怎么管理那些帮派。
苏卫鞅听罢,也不做计较。当年回国,就是不想跟他们有任何联系,虽说兄弟情义重,但是有些事,他是不会沾的,他这辈子,没有太大的心思,只求身边这丫头平安无忧便好。而那些兄弟,大都是了解他的,所以这些年虽偶有联系,但都是家常便饭式的聊天,并不曾深究,尤其生意场上的事,他们是绝不会让他沾染的。
他们做的生意,他多少是了解的,但人各有命,对于别人的生活方式,他不做评价。
“有困难就说,能帮上的我一定尽力。”苏卫鞅挑眉看着对面那玩世不恭的家伙,虽不知具体的事,但隐隐约约,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人一笑,“有你这句话就成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大体是近几年的琐事,苏墨绿听着两人外星语般的交谈,甚觉无趣,便跟着李延在这家会所里四处转转。接近中午时,苏墨绿已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这才央着苏卫鞅吃东西。苏卫鞅失笑,一聊起来竟忘了时辰,把这丫头给饿着了。
“吃什么?”低头看着在旁饿得猛灌水的丫头问。
“火锅。”苏墨绿想也不想地答,她真是许久没有尝过刺激的东西,突然觉得嘴里馋得慌。
苏卫鞅听了微皱眉头,最后还是应了。抬头示意对面的莱思。莱思自是识趣地不敢有意见,他可没胆跟那家伙的宝贝疙瘩作对,自是满口答应,再说他也着实想尝尝中国菜系。
莱思瞠目看着那一大堆东西,不禁汗颜,“中国菜讲究真多,而且大多都是滚烫的食物,实在不习惯。”
苏卫鞅淡淡挑眉,“只有牲畜才吃生冷的东西。”
噗!
莱思刚放进嘴里的菜还没下咽,便被对面那人一句话给噎在喉咙。看来这人嘴巴依然相当恶毒,亏得他刚才差点以为他“从良”了,罢了,罢了,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不要跟这家伙针锋相对地好,免得一不小心身葬异地可就不好了。
说话间,瞄了瞄对面两人,哎,这家伙,整个一二十四孝男啊。他现在只祈求这小丫头快些觉悟,早早镇住这男人,别让这家伙一天到晚欲求不满似的到处朝别人喷火。
苏墨绿不懂两人的言语,只看着他们此刻的表情,心里猜测苏卫鞅肯定是欺负人了。不禁无奈撇了撇嘴。
几人吃罢饭,莱思因还有要事要办,便先走一步,苏卫鞅知道那家伙是大忙人,便不再留,只说,“有事找我。”
莱思挑眉一笑,“好。”
两拳相碰,一切尽在不言中。
外面有些冷,苏卫鞅连忙带着苏墨绿上了车,“还去哪不?”
苏墨绿用车上的毛毯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闻言皱了皱眉,“好冷,不去了。”
苏卫鞅听闻唤了司机回净水,看着那丫头的企鹅样,不禁失笑,忙让司机把车里温度调高,“还是那么怕冷。”说着拢了拢她身上的毛毯。
苏墨绿突然想起临走时的所见,“刚走的时候,我看见有几个穿西装的人跟在你那朋友的后面,他会不会有危险?”
苏卫鞅闻言,眼神一闪,“别瞎想。”看来他得提醒莱思换一群保镖了,竟连他家丫头的眼力都无法逃过。突然想起什么,眼神一沉,“你对那家伙还挺关心。”
苏墨绿听闻一愣,转头微笑地看着那别扭的男人。苏卫鞅被那丫头看得略有些不自在,直接转头看向窗外。苏墨绿也不拆穿,裹了裹毯子,直接拿旁边的人当枕头,“好困,我睡一觉。”苏卫鞅身体一僵,转头看着肩膀上的丫头,心想这孩子绝对是故意的,这分明是在考验他的忍耐力。
苏墨绿靠在某人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特有的清新气息,把脸埋在毯子里偷偷地笑了。
回到净水已是下午六七点,苏卫鞅转头看着依然熟睡的人儿,摇头失笑,裹了裹她的身子,在司机打开门的时候小心地抱起那孩子。一路上李延拿着东西走在前面开门。进了卧室苏卫鞅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又替那孩子盖了被子,调整好房间温度,想着助理还在客厅,便又出去交代了几句。回来的时候她还在睡,苏卫鞅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依然喜欢睡觉,而且每次睡着总是特别沉,仿佛天塌下来都与她无关似的。
苏卫鞅犹豫了一下,便脱了外套,上床钻进她的被子里,小心地把那娇小的身子揽在怀里。此刻那孩子侧着身,微蜷着腿,小脑袋枕着手臂,容颜沉静安好。几缕发丝垂落下来,遮住半边娇小的面容。他伸手轻轻拨开,才看清楚了她的娇容。那是一张很平凡的面孔,脸颊白皙,肤如凝脂,白净的脸上还有几个可爱的小雀斑,并不惊艳,站在人群中,只能算是再平常不过的女生。但就是这样的一张面容,虏获了他的心,他的神志。
他对七岁以前的生命没有多大的记忆,唯一记得的是在一个除夕的夜晚突然获悉他并不苏家的孩子,那对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来说,是多么恐怖的事,突然之间他所认识的人,熟悉的事都与他没有任何关联。他像一个被世界所遗弃的孩子,找不到可以依赖的东西。好像所有的人都欺骗了他。那样的经历已经超过了一个孩子所能承受的范畴,震惊,恐惧,孤独。从苏家的二少爷,变得一无所有,他不知该怎样解释那诡异的跃迁,但是孩子的直觉是最准确的东西。
他当时上的幼儿园是一所私立学校,去那所学校上学的孩子都是些高干子弟。他们有优秀的父母,所以对自己的孩子也期望特别高,他们总是向他抱怨家里的家规太严,讨厌父母的严厉,害怕家长的打骂,还有期待每次考试胜利时的奖品,紧张每次的家长会,开学的时候激动地讨论寒暑假的旅游胜地。
他那时还只是个孩子,听着那些人的烦恼只觉甚是有趣,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再后来他就觉得不对劲了,为什么我跟别人的生活不一样呢?为什么我的父亲从来不问我学习的事呢?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过过生日呢?为什么家里人总是把我当客人一样对待呢?
然后这种不一样导致了他越来越少的与人交流,越来越没有朋友。然后所有的困惑在那一晚全家欢乐的除夕夜被揭晓。他想他不是故意要偷听大人的谈话,他只是想送给父亲一件新年礼物,他没有钱,只好在课余的时候找美术老师教他一些绘画的知识,他赶在新年之前画了一张A4的水彩画,里面有父亲,哥哥,还有自己。他想去游乐园,他们班的同学都去过,就他一人没有。所以那画的背景是游乐园的广场,前面是他们父子三人,中间是父亲,左边是哥哥,右边是他。那副画他画了很久,是他画过得画里面最好看的一副,但是,那副画最后去哪儿了呢?
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