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二十五】一宿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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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在门边打盹的王飞成被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吵醒，暗骂一声为什么武官就这么苦还要守夜，打着呵欠走过去，刚拉开门就被闯进门来的赵穆恩撞的趔趄了一步。
一眼瞟过挂在赵穆恩肩上的叶丞秋，他只道出了什么事情，忙问道：“叶丞秋这是怎么了？”
“嗨！快别说了，你来搭把手！”
王飞成走过去拉过叶丞秋的另一只胳膊架起他，一边往叶丞秋的屋子走，一边听赵穆恩唠唠叨叨地说今晚发生的事情。
“蒋纬国和周兴那两个混小子，从前怎没看出这两个家伙这么坏呢！那个凤鸣柳都走了，还死拉着我俩不放，又叫了四个姑娘过来陪酒，你知道的，叶丞秋不能喝，这不，喝躺了。”将叶丞秋放到床上，他一面洗帕子擦脸一面继续说道：“那两个家伙我拜托老鸨照顾了，夜深了雇不到轿子，我只好驾着他走。可谁知走到半路，不知哪个没良心的从二楼泼下一整盆的洗脚水，偏生就还泼了我俩一头一身！真他娘的晦气！”愤愤的将帕子甩入水盆，他问道：“有热水没？”
“有！”王飞成答道：“苏未猜到了你肯定会被人拉去喝酒，早就叫人备下了，你等着昂！”说罢走出门去，没多久就拎了一个大壶进来，“你给他简单擦一擦，剩下的我送去你屋子里。”然后放下几件干净的衣服，又道：“那我走了啊！大门那里不能没人。”
“成！”赵穆恩也不道谢，将门关了，马马虎虎收拾了一下自己，衣服也没穿齐，只着了一件深衣，湿透的头发也没去擦，随便绾了个髻，便兑好水，将手巾洗干净，走到床边去给叶丞秋绞头发上的水，又拿热手巾给他擦干脸。
叶丞秋醉着酒，雪白的小脸沁出两抹酡红，纤长的眼睫还挂着水珠，淡粉色的两片唇瓣也泛着水光。原本干净秀气的模样竟生出些妖媚来。
……这小子……生的还真是好看……
赵穆恩呆了呆，赶忙甩甩头。走到橱子边找出几件替换的衣衫，又走回来，伸手去解叶丞秋的腰封，拉开他的衣襟，将外袍扒了下来，担心他受凉，留一件贴身的深衣没脱。
将叶丞秋的颈擦干，转身去洗手巾，走回来的时候被散落的衣衫绊倒，整个人朝着床扑了过去。幸而他反应敏捷，双手撑在那人颈部两侧，待得身形稳下，跟叶丞秋已是鼻尖抵着鼻尖。
赵穆恩眨眨眼，视线一偏，近在咫尺的那张薄唇说不出的诱惑，连叶丞秋呼出的热气都带着那么点勾人的意思。他赶忙立起身子来，对着窗外看了片刻定下心神，复又转回去想给叶丞秋换衣服。
那件挂在叶丞秋身上的深衣在刚才脱下外衣的时候被带得松开了些，露出大半个雪白的肩，还有小半个藕段似的上臂，平日里藏在领子下若隐若现的锁骨此时一览无余。
赵穆恩脑子一空，瞬间想到刚才在凤仪楼喝酒的时候，陪着周兴的那个姑娘也是一个不小心香肩半露，周兴那个没出息的借着酒劲儿凑上去就亲。
彼时已然深醉的叶丞秋身子一歪，倒在蒋纬国膝上。蒋纬国哈哈笑着拍拍叶丞秋的脸颊，说叶贤弟这副五官要是长在姑娘脸上，不知要迷倒多少人，一边说还一边伸手去摸他的脸。
赵穆恩心中猛然窜上来一股子怒意，一把拉过叶丞秋的领子将人提溜到自己肩上靠着，拿起酒杯就去灌蒋纬国。蒋纬国也不介意，只是学着周兴的样子去调戏身娇笑不已的姑娘……
“停！我、我想这些做什么！”
赵穆恩又甩甩脑袋，眼观鼻鼻观心地给叶丞秋擦干身子换好衣服。刚穿上一件里衣，醉倒的人眼睫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没有焦点的目光慢慢找到了赵穆恩的影子，蒙上一层水汽的眼睛里的迷茫和无措看得赵穆恩心里塌下去一片。
叶丞秋看了他片刻，动了动唇，好像要说什么。赵穆恩下意识的低下头去将头凑到他耳边。谁料话没听着，却被那人伸出一手勾住了脖颈。叶丞秋将头埋在赵穆恩颈侧撒娇似的蹭了蹭，温软的墨香霸道地占领了嗅觉，赵穆恩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抖，继而听到他一声接着一声的“逢迎”。
“逢……迎……逢迎……逢迎……”
一声快过一声，一声苦过一声，一声痛过一声，到最后，已然带上了哭腔。
都说七窍相通，那一声一声的轻唤从赵穆恩的耳朵过到他嘴里涩涩的发苦，他忍不住低下身子，伸手抱紧了身下的人，也在他的肩窝蹭了蹭，轻声说道：“……我在……我在……”
然后他感觉到肩上瞬间湿了一片，惊讶的侧过头去，只见泪珠儿沿着叶丞秋好看的侧脸接连不断的滚落，那人好看的眉宇锁起多少愁苦。
赵穆恩慌了，他实在是没想到叶丞秋喝醉了竟然是会哭的。紧了紧抱住叶丞秋的手，他又道：“你、你别哭……我在……啊呀！”肩上吃痛，竟然是叶丞秋一口咬了上去，泄愤似的用了全力。赵穆恩咬牙，心知肯定是要见红了，却又少不得要忍着。
终于那人松开了嘴，赵穆恩赶忙支起上身，却见叶丞秋犹自挂着泪，跟个七八岁的孩子似的撅起了嘴，好不委屈的样子。
叶丞秋平日里总是那样的温和守礼自信满满，赵穆恩哪里见过他这幅模样。澄亮的目光扫过他细软的头发、小巧的耳朵、纤细的下巴，终于定在那张撅起的薄唇。
抓着床单的手指轻微抽动了几下，喉结动了动，一向身体的动作快过大脑反应的他不由自主地压下身子，在距离那人唇畔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抬眼一扫那人狭长的眼眸，却在这个时候又被勾住了颈。叶丞秋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好像哄小孩子一样地伸出手刮了刮赵穆恩的鼻子，一脸明媚的微笑漾出多少温柔。
赵穆恩一愣，把住将叶丞秋的手按在他的颈侧，低头用自己唇去封住他唇间泻出的浅笑，在终于触碰到的时候脑子里窜出的第一个想法是：
软软的、暖暖的……口感不错……
脑子里懵懵的某人刚轻轻碾了碾，就被叶丞秋咬出了唇——闹脾气一样的力度，细细碎碎地、一下一下地咬着。赵穆恩的大脑霎时一片空白，一手扣紧了叶丞秋的腰，一手捧住他的脸，笨拙青涩地加深这个吻，沉溺在那人沉暖的气息和鼻翼间泻出的细碎的低吟中。
许久，赵穆恩抱紧酣睡过去的叶丞秋，将头埋在他的肩窝，清亮的眼眸一寸一寸地暗了下去。
早就该发现的。
他想要靠近这个人，触碰这个人，守护这个人，甚至无法忍受别人一星半点儿碰到这个人的身体——哪怕这个人是对自己和赵家最大的威胁，哪怕自己无数次的自我劝说要离这个人远一点，简直就是飞蛾扑火。
他放开叶丞秋，给他掖好被子，凝视着那张无害的面庞，第一次开始思考：这个人，在我心中的，哪个位置呢……
神思恍惚的走回屋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眼前一会儿是叶丞秋，一会儿是自己，一会儿又是一个一身红衣的影子。再然后脑子里就只剩下了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吻，和叶丞秋唇瓣柔暖的触感、袖口里笼着的墨香。
一整个晚上梦境不断，先是在凤仪楼里的周兴，又是方才带着泪意看着自己的叶丞秋，到最后，梦境里他变成了周兴，叶丞秋竟然变成了那个被他揽在怀里的姑娘……
第二天早上一醒来，赵穆恩觉得自己的眼皮和后脑勺都好似挂了一个千斤重的称砣，勉强坐起来，掀开被子刚放下一只脚去，就感觉到哪里不对。低头一瞅，裤子上那个尴尬的位置湿了一大片。
顿时他就清醒了，幸好皇甫涵体谅他昨晚被拉去应酬不叫人喊他起床，趁着此时四下无人，他赶紧换下干净的衣裤，用凉水洗了把脸，胡乱扎了头发，便走到偏厅。
一屋子的人都在用早饭，见到他来了，跟着来服侍的婢女赶忙摆上一副碗筷。没有别的位置，赵穆恩只得坐在叶丞秋身边，想着昨晚的事连他的衣角都不敢看一眼，大口扒完了饭，听得白洛清过来传话说圣上找他们过去，便跟在叶丞秋身后进了皇甫涵的屋子。
坐在正厅中央的人吹着杯盏里的茶叶，听完他们二人的汇报后，徐徐道：“不错，林关是个忠心的。前几日我叫洛清去查住在杭州城外的封家的底细，封左果然是个狡猾的，一整个宅子都不见一件金贵的物什。封家一家子一百多口人，住那么大个宅子面上也说的过去。呵，倒是寻不到一点儿把柄。”抬眼去看因头疼面色不甚好的叶丞秋，“叶爱卿，你的事情办得如何？”
叶丞秋行礼道：“一切已经办妥，请陛下放心。”
“好！”将茶盏放到一边，又吩咐了几句，一行人各自散去。
赵穆恩跟在叶丞秋身后走了一会儿，见没有旁人在，便小声叫住他，心里头七上八下地问：“你……昨晚睡得好么……”
叶丞秋点头，喑哑着嗓子回道：“还好。多谢郎中令昨晚对下官的照拂。”
……还是这样不冷不热不痛不痒的回答啊……
赵穆恩叹了一声，多少话憋在肚子里问不出来，也知道如今不是问事情的时候，便随便扯了几句走开。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躺在院子石凳上望着天发呆的赵穆恩被王飞成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胡思乱想，抬起上身，用眼神去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王飞成怎么了。
“不、不好了！”王飞成努力缓和着气息，“叶丞秋被、被城外十里处的山贼抓走了！！”说着抖开一张纸，“这、这是我刚才喝茶的时候，有、有人塞到点心盘子里的！”
赵穆恩先是一愣，然后腾的站起来抢过王飞成手里的纸，脸色逐渐由白转青。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二十五】一宿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