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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七 英雄飘羽(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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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入朝为官后,忠正尽职、犹行侠义,仍是美名四传。但在习风历来都是轻疏朝廷的武林中,也有些人对他进入官场大有非议,然而让众人都没想到的,岳天高这个谁都知道的最厌俗世官场的孤高之人,在此事上却为首站出来为自己弟子开解,说好男儿成就一身本身,就当胸怀大志报效国家,执掌公权更可造福万民。白飘羽曾对此感恩不已。
他从小就乐善好施、仗义疏财。那么一个富豪子弟、少卓英雄,却难能可贵的没有半分纨绔、骄扬之气。每次下山回家居住时,不认识的没有人能看得出他就是白家的阔少爷。他母亲早亡,父亲在他为官后一年可谓是对他百愿得偿的也寿终正寝、含笑而去,他其后竟然就散尽了万金家财,除了敬奉师门和必要留给自己用的,其余全部施舍给了养济堂、寺庙等一类地方用于公益事业,作下善事无数。并从此他就了断孝念,全部身心奉献于国家公业,恪尽职守、忠随太子。
如今他也才刚二十岁,名气却比不知多少泰斗名宿都要大!——
“他简直就没有一点负面的传闻呢,全部都是好的,最最好的。”想到这里,无名竟不觉自己笑了,心里柔柔的,又想:“不过他确实也是那样的,各方各面都是那么的优秀,简直完美无缺,品德也那么的高尚,象他那么一个出身富豪,后又身为高官的人,对人竟还能那样的善良谦逊,温文有礼,还知道体恻下层人的苦难,他真是太难得了。”
不过若强算的话他传闻中还有一点不好的情况,无名又想起,那就是他之所以会取这个名字,是因他母亲生他时做了个梦,梦见一只高贵圣洁的仙鹤翱翔云天,羽翼飘飘,却突然风起云涌,天地变色,那只白鹤一声清唳直坠无踪,只剩漫天飘飞的残落白羽。
仙鹤乃世人公认的仙鸟,白家上下人自是当为大吉之兆欣喜传讲,后白父还曾请来一算士高人解梦看兆,果然说此梦前属大吉之兆,此子乃天命奇禀的高圣仙品,将来必定优卓非凡,但是却说后面属凶兆,且那算士话到此就尽,只叹了口气便辞去。
白家所有人当时正同白老爷一样沉浸在晚年得子的巨大喜悦中,对此只当是江湖术士之言也未太在意,全觉能梦见白鹤这等仙鸟当然是大吉事,再加正好姓白,白父就照此梦境为他取了这个名字。后来白飘羽果然优异惊人,白家就更没人把后面那凶兆一说当真了。
而无名在那茫茫难测的未来虽然是无比深刻的知道了白飘羽那一梦兆的意思,何其的应验,但是现在当然也不会在意那个,没有什么能影响她之前的那些好情绪,她又珍惜的回味起了白飘羽关怀自己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心上竟有甜滋滋的味道,身上的苦便也就不那么苦了……
这个凌晨的曙光到来之时,无名没能再站起来,已经一连数天不让好好休息、消磨损耗的身体失去了知觉。
江冠雄倒也没再难为她,命人将她抬入了自己那间耳房内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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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时。
皇宫。
太子江曦煜将正在监察院协助办差的白飘羽传回了东宫,告诉他事情:“青海国前来进贡了,这次是隆基亲自来的,父皇正在卧病,便命我接见的。”
白飘羽知道青海国王子元隆基是和太子很有情谊的人,元隆基小时在本朝当过质子,当时和他差不多大的太子心地仁良,一直对他很好,让他免去了许多欺凌;有一阵两国关系紧张,太子还曾竭力保护过他的性命。两人不仅结有真纯的发小友情,并且元隆基对太子还有份深重的感恩之情。后来青海国投诚成了大龙国的附属小国,元隆基被放回了本国,拥有了尊贵的世子地位,可这些年来对太子一直都是感恩戴德、情谊深厚,时传问候、念念不忘。
太子再道:“距隆基上次来,我们这可又有三年未见了,昨天我们亲近闲聊时,他向我表示,如今我的王叔就如司马昭,路人皆知其心,他虽身在本国,却也一直在关心探知着我的处境,现在我父皇身体已日见不好,时势对我很不利,若一旦某人发动政变,他会倾尽他一国的军力保我。”
白飘羽早测到太子这会传自己回来那必有要事,却也没想到会是如此,当下便神色一警道:“殿下,这件事若非必要,万勿再叫别人知道。”
江曦煜道:“我明白。”然后轻轻叹了口气,“父皇被一干奸小蒙蔽,误信谗言,对我已越来越有嫌疏之心。朝堂上有王叔一党,后宫里还有福总管和多宫后妃,诸多人对我都是虎视眈眈,居心可畏。父皇情况这一不好,某些人就蠢蠢欲动了,我的处境确实已很不利。其实我并不想卷入这种勾心斗角的皇权争斗中去,可是我身在其位不由自己,即使我可以不关自己的生命,但是谋逆那可是会祸国殃民的恶事,历来皇朝政变都是滥杀深重,不知会联累多少人血流成河,我,不能坐视我无辜的国民大受殃害。”
白飘羽忙一派正凛道:“殿下,你是一国储君,是天人黎民公认的正统皇位继承者,当然不能自生什么淡泊退避之心,这也是你要担当的责任。而我们这些臣下也会誓死效忠,决不会允许任何乱臣贼子谋篡皇位。”
江曦煜微流感色,自示振作之意的对他点了下头,再道:“隆基说明日要在他下榻的外宾驻馆里回礼宴请我,另外也是要同我进一步商议一下此事。”
白飘羽边听边自己考虑着,觉得不妥道:“殿下,皇上一直都不大喜欢青海国的人,昨日你受命代皇上接见王子那没什么,他明日请你本也是有礼合情之事,可是皇上如今对殿下确实已有嫌心,殿下还是不要自己再招的皇上不喜欢,对皇上相嫌的人也是避着些的好,也免一干奸小借事谗言,就推辞了隆基王子之请吧。”
江曦煜现出文清秀逸的一笑道:“隆基与我情谊深重,我岂会这样势利对他?虽然我的处境确实不好,可我也不至于就要谨慎到这种全丧个性的程度。清者自清,别人会怎么样就随别人去吧。”
白飘羽望着他那副神色,由衷而发的嘉敬一笑,便就顺了他道:“太子本就是有品德、重感情的人,那就但凭自主吧。那殿下这会传见我,就是要我明日随行吧?”
江曦煜很亲的对他笑点了下头道:“你自是能测到的。”又神色一正道:“飘羽,我先前还没顾上给你讲完,我明日去还是因为要交给隆基一封信物。隆基昨日对我说,他只有一个请求,就是希望我继承大统后,终生不变对他们青海国的国策,同他们保持和平友好的关系,不侵略、不吞并,让两国的人民都可以安定幸福的生活。他说虽然也是深知和相信我的品格,可是历来一人成为帝王后,性情都会因诸种情势影响而不由自主的改变,会染上王者的霸权奸术等习性,所以要我现在还身为储君时就写一封保证书,盖上太子之印给他作为信物。”
白飘羽心头直接就跳起了一股异感,大急道:“万万不可、殿下!”
江曦煜一露意外之色道:“飘羽,你有异意?”
白飘羽在这一时间尽量理清着思维,向他道:“殿下,任何谋事中都不能留下亲笔书信这一类的物件,要知万一生变,这类物件可就是铁定难翻的实证。”
江曦煜道:“我又没有在做什么阴谋之事,何来什么实证不实证的一说?”
“殿下,你的心地太过仁良单纯了。你想过没有?你和隆基王子的这一谋事是私下的,虽然这是因为关系着亲王谋逆这样大的利害之情而不能明做,可是只要叫皇上得知,他就能够见明和谅解这些了么?亲王也必定反咬一口,那皇上虽然自己也对亲王有疑忌之心,可是以亲王的能力,恐怕皇上还是会偏信他而不会信于你的。再则,你和隆基王子这一事的本意虽然只是为防亲王谋逆,全无半点不孝不利于皇上之心,可是王子让你写的这封保证书中却关系着一个很大的嫌疑,那就是大涉到你以后成为君王一事,要知历代帝王最忌讳的就是太子希望自己早死而早继大位,还有一干谗臣作祟,皇上在正常状态下都难以判明真相,何况他现在还是在病中这种猜疑心最重的时候。这封信若一旦被某人得知再利用上,那只要随便一诬陷都可以让皇上对你大生误会,何况某人能是只会随便的诬陷一下么?殿下,所以你万万不可这么做,否则若一旦生变,你就会大落险情百口莫辩。”
江曦煜一向都很重视他的见解,认真思考了一下,道:“飘羽,你所言甚是,可这件事我自己之前也已反复考虑过的,你要知道,如果我拒绝,那隆基是一定会寒心而生异意的,你和老师等这些忠亲之臣以往不是也提示过我,我需要营结各方可以尽忠的力量才能与王叔抗衡么?如今本朝很多的军权都掌握在王叔手里,隆基的支持是份不小的外力,我不能放弃这个机会。而且隆基自己也是深知其中利害的,他一定会极力保存好这封信物,并且过两天他也就该回国了,还哪会失落呢。”
白飘羽双目深深的凝视着他道:“殿下,那如果是隆基王子自己就有问题呢?”
江曦煜这下可是顿跳起了不喜之光,一侧头昂立,蹙眉正色道:“如果这世上的一切都是要怀疑的,那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呢?也还有什么意趣呢?我和隆基是发小伙伴,这么多年来,他对我一直都是关心挂念,友情深重。飘羽,我,不想怀疑隆基,就象我不会怀疑你一样,不过当然,你比他在我心中更重百倍。”
白飘羽心中一大感后,也不好再强逆他那种意样,只听他又补充道:“因你待我,不只尽忠,犹胜亲人,我知道你对我、是可以付命的,在我心中隆基岂能及你?而我一生都信你,现在也信隆基。”
白飘羽更不想逆他,并且自己又思索了一下,也觉得可以认同他的意思,毕竟之前自己那些疑虑只是因顾重太子而有的慎重防备,并无半点征兆证实,便道:“殿下,你自己原本也是聪慧之人,那些分析也都很有道理,可能是属下太过多心了。其实隆基王子身为他自己那国的世子,这个要求也很合情合理。”
江曦煜这又立刻对他一复亲态道:“你会疑虑那么多都是因为对我太过顾重,我都明白的飘羽。再说就算隆基会背叛情谊,可只论利益,我的好也就是他的好,我顺登皇位,对他来说只能是大有利处,他又何故要害我呢?”
白飘羽也再没什么异意的一点头,道:“殿下,看来你已经写好书信了吧,可否让我看看?”
江曦煜即道:“当然是要叫你看的。”从旁取出了那封书信给他。
白飘羽很快的就清楚看了一遍,也就是隆基王子请求的那些内容,没什么不妥的话;而太子的文采那是天下皆知,这信写的不但意思精炼明了,用词还如写诗般优美浪漫,他心内又如常有般的嘉佩了一下。
之后白飘羽道:“殿下,这封信现在就交给我保管吧,不要再放在你这里了。”
江曦煜自能明白他相护的心意,也没异意。白飘羽又道:“明天殿下你也不要亲自去了,由我代表你去赴宴,将这封信交给他就可。”
江曦煜这下倒又一犹豫,“飘羽,这样不好吧?我不亲自去,隆基怕是会有想法的。”
“殿下不用多虑,谁都知道我是你的第一亲信,不但是属下,其实还如至友,甚至殿下对我都可谓是情如兄弟,由我代太子去,已足可见太子的重视和诚意,王子是不会觉得怠慢的,况且如果一切正常的话,我还是带着太子的保证书交给他,他又有什么可多想的呢?而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纵然是天天见面之人也难知其心,何况王子还远在异国?我不能让太子有一点点的冒险,如果万一有什么异变,我一个人也比较好脱身。”
江曦煜便也不再执意道:“那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