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志志雄被杀事件》百纳川

11、第四章02

　　静修
　　第四章02

　　闻知那小厮死讯，静修猜度是他主子朱右榆着人秘密做下的。他开始担心起来，倘若老夫人因此寻机报复，他该如何是好？
　　他并不担心朱右榆会有何不妥，必定老夫人与之是母子，不会真对亲生儿子怎样，但那些备受宠爱的童子就不同了。静修不禁忧虑起他自己的安危。近日来，阖府无人不知他夺了少爷的宠信。若说寻机报复，他想他是逃脱不掉的。
　　果然，未出两日，他就听到花园后面最后一排小屋里，传出了男孩的惨叫声。那是府里阉割之所。那惨叫无疑说明有个男孩被送去了。
　　恐怕是主子宠爱的童子吧？静修胆战心惊地想。得了空闲，他火速让负责照料他的小太监去打探。不久，小太监来告诉他，那童子正在花园里练习射箭，开弓时碰上了老夫人，不及行礼；老夫人怪他粗野不懂规矩，叫人强拖进了花园后面；他没能挨过疼痛，死掉了。那童子，正是日前想借射箭机会置静修于死地的那个。
　　这该是老夫人的报复了！
　　静修并不感激她为他出了口气，而她也不会晓得他们之间的事。他为那男孩感到惋惜，同时又一面害怕，一面庆幸被送去的不是自己。
　　当天晚上，朱右榆没有要求静修什么，只是抱着他，渴望从他身上获得一点点温暖。
　　虽然朱右榆只字未言，静修还是看得出，他在悲伤。他紧闭双目，枕在静修一侧的肩上，好像睡着了，身体却在微微发抖——静修感觉得格外鲜明。静修懂得了，他是在哭，虽然他脸上不见泪痕。
　　“少爷？”
　　静修抖着胆子轻轻低言：“想哭就哭出来吧？”
　　朱右榆听见了，顿时停止住颤抖，张开眼睛瞪着静修，好像在责怪他不该多嘴。
　　而静修自知此刻不该再说些什么了——便是之前的那一句也是无礼的，况且他深知他仍是风口浪尖上老夫人报复的对象。但他不愿在此时选择沉默。寒如水从未教过他如何安慰主人，因为他只是一介奴仆，如同摆在房里的物件。可是长久与朱右榆的相处，让他认识到了对方不仅仅是主子，更是一个人。这人偏偏活得不快，一时一刻都要人的慰籍。静修可怜这个人，恰如可怜着同样活得不快的自己——他自己也是一个人。
　　他于是有了胆量。
　　见朱右榆朝他看来，他亦迎上对方的目光，凝视着对方的面容，道：“少爷，哭吧？这里没有别人知道。”
　　朱右榆听着，又闭上了眼睛，依旧枕在静修的肩上。他不再发抖，抱紧了静修的身体，无声地哭了。
　　这一夜，他们两人都没有睡稳。
　　黎明将至时，外面响起如泣如诉的更筹之声。朱右榆忽然开口，道：“我从未想过伤害你们，即使你们年纪长成，不得不离我而去，我也会千方百计让前面的人照看好你们。可是我的母亲，总与我作对，想尽了法子为难你们，好像是为难了我。被派到前面的人，她总对待他们不好。我也想过与其把他们给她欺负，不如送他们出去，可我又舍不得、害怕生今世再不能相见，最终往往让她把他们送进花园后面的那排小屋。这种种，实非我的本意。我曾深爱他们当中的一个，他却被我的亲生母亲残害致死。而我竟毫无办法，只因她是我的母亲。这样的日子，叫我好痛苦！我只是无法再忍受，教训了对我无礼的小厮，只因是她的人，她便又来折磨你们。静修，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这令静修无法回答，即使静修也觉得老夫人对待众人太过残忍。而她终究是他主子的生母，他们之间不会因为几个娈童、几桩谈不拢的婚事就断了联系。静修想了想，道：“我不懂得什么，不敢在少爷面前妄言。少爷若要问，我只好说，忍耐。”
　　“忍耐？你要我忍耐她？”
　　“少爷，老夫人毕竟是您的生母。”
　　“可她自那丘侍郎走后，不叫我去见她。这你是听到的。天下哪有她这样的母亲？难道她让她的儿子痛苦，会快乐吗？”
　　静修抱住了朱右榆的头，轻轻地亲吻着。这举动是无礼的，朱右榆却并未怪他，反而要求他更多的吻和抚摸。他亲吻着，道：“不管老夫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母亲终究是母亲。少爷是好福气的，至少还有母亲与这府邸。不像我，如今我想要我的母亲则罚我，也是不能够的了。”他忽然想起他的家人，想到他们均已饿死、发配，泪如泉涌。
　　不能哭！不能在主人面前流露出内心的情感！他反复告诉着自己，却无法控制越来越缩紧的心。他泣不能言。
　　朱右榆惊讶地盯着他，这令他难堪至极。他不得不别过了头去，希望不被对方看到。他今夜已经无礼得太多，以至让他自己都想不出该如何挽回。他想倘若主子要因此责罚他，他绝不会觉得委屈。可是朱右榆只问了他一句：“你的家人怎么了？你母亲，她怎么了？”
　　悲伤之外，静修心惊。他差一点就在朱右榆面前透露出了他的身世。不能说！至少这会子不能说不来！他咬着牙摇摇头，让自己的泪平复了下来，慢慢地道：“我没有少爷好命。我的家人全都——他们全都不在这个世上了。”
　　他没有多说。朱右榆也没有多加追问。这令他感到安慰。少爷原来不似外面传闻地那般，原来我初入府中时所闻所见的那些命运悲惨的童子，也都非少爷本意，看来我追随得并没有错——他，果然是一个好人。他想。
　　两人再无言语，相拥直至天明。
　　天亮起时，朱右榆睡熟了。静修遵照寒如水教过他的礼节，悄然退出了主子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