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你好陌生人. ...
-
接下来的几个月胡涛渡过了一段颓废的日子.
中午起床后就在家上网打游戏,甚至有的时候一觉可以睡到晚上六点.昼夜不分地睡觉,起床了牙不刷脸不洗地就爬到沙发上看电视,吃东西.抽烟,酗酒.当冰箱里食物实在是没了个干净,才会洗把脸晃荡着去小超市.
晚上他有时会去酒吧,像个疯子似的拦住某个小伙子,搂在一起跳舞.可能是造型颓废了些,却营造出一种成熟的味道.个别的男生还给他留了手机号码.媚眼不断.
胡涛不拒绝他们,收了号码.喝多了,醉了昏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便能说因为酒精所以不记得.
肖辉映之后来了一次,帮他把衣服扔去洗的时候掏了掏那牛仔裤的口袋,一团团被随意塞进口袋里的纸条掉出来,一串串潦草的号码和名字.肖辉映见了气得牙痒痒,把胡涛狠狠骂了一顿,见他毫无反应的样子,摔了门走了.门外怒吼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来:
"胡涛,没人管得了你,你就一辈子这样下去吧!"
胡渣开始冒了出来,头发也长了些,乱糟糟地让他和那些邋遢的小混混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他乱搞关系,上网游戏,变得毛躁易怒.除了午夜的时候,熬夜的时候,躺着的时候他会开始无尽的想念那个叫蒋毅空的人;多么,多么想他在这个时候把他揍醒,叫他振作.
三个月后,一切都开始变得好了起来.在他发现银行月结单上的数字逐渐减少的时候.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虽然他没有家人要养活,也没有孩子也照看.而且...蒋毅空不在了,他不必再去花费心思.公司倒闭了,没了工作,没了爱人.
虽说沮丧是沮丧,但再这样下去他的人生就要被毁了.
胡涛左思右想,后来还是决定:要振作.没了爱人朋友亲人工作也好,一个人也好,也还是要活下去.
现在的这个样子,不就是自己以前很鄙视的那种人么
日子变得忙碌,胡涛整天都去找不同的报社,投表,面试.
然后等待.
"胡先生,您今天的面试很成功,请等我们的消息吧."
真的联系他的,却不多.
胡涛把现在租的房子退了,毕竟这样两室一厅的房子也不算差,以前和蒋毅空合租,现在自己一个人,又没了工作.实在是担负不起了.
租了一个小房间,小茶几上摆满了应聘广告,和那没几张的钞票.
每天四处奔跑,光是交通费也用了不少.还要吃饭..这样下去,一天只吃一餐的胡涛身体也渐渐弱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生活之前还算安稳的胡涛呆了.
怎么会这样
在还未失去一切之前,他竟不知道现在这个社会上找份工作会是这么难的事.
"离开有着他的气息的城市..."
这个想法一瞬间划过胡涛的脑海.
离开想起前一段时间自己在城市中心晃荡时的想法,此时迷茫的胡涛像是找到了出口似的眼前一亮.或许这是唯一的出口
"下一站,XX站,请各位旅客带好随身行李...下一站..."
一转眼,已经入秋了.胡涛身穿着一件大衣单肩挎着一个包,单薄的身体被风吹的瑟瑟发抖.他里面只不过穿了一件短袖.这次来的这个地方也只是随意选的,没怎么收拾东西.轻轻的包里只装了牙刷,牙膏,两套单薄的衣服,一个钱包和他那本日记.
看着眼前这陌生的城市,噪杂的人群,满目的霓虹灯.胡涛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这次的决定太仓促了吧;想着,又轻轻地笑了.好久没有如此的疯狂过了.除了几年前那次和蒋毅空跑出来...呵呵.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是记得这么清楚.难道就是像老人们一样,越久远的事情记得越清楚现在的感觉和当年是多么相似...只是...胡涛张开右手往旁边默默地挥了一下.
那年,手掌抓住的是一个冰凉且微颤的手.这年...
深吸一口气.这地方还真tm的冷啊.
"30块."
"老板..有没有更便宜点的房"
"这已经够便宜的了,你去别处看看,哪一间有我家的便宜再说了,我这儿又舒适又干净.你去别处瞧瞧,还不如住猪窝呢."
"..."
"嗨,算了.25块."
"谢谢,谢谢老板."
"唉..."
毕竟是便宜的小旅馆,看起来廉价又窄小,这地方干净倒还是干净,就是有种不知名的'心酸'的味道...罢了,先睡吧,睡了明天去找工作.
胡涛躺在床上望着墙角的蜘蛛网,心里盘算着,在这个地方能找些什么工作.包吃包住的地方估计难找,住这个小旅馆一晚25....
想着想着,翻个身便坠入梦乡.
"嗨,咱这地方还需要什么面试啊.反正也缺一个伙计,你能受苦就来干吧."
老板是个40多岁的壮汉,长了些胡子不显颓废倒是显出一股成熟精干男人的霸气.老板拍拍胡涛的肩膀,说完后继续一鼓作气地把面扔下锅,厚实的手掌和茧子,一举一动都显出经过岁月吹打出的强硬.他的妻子一边笑着望着胡涛,一边端着两碗汤面走向一桌客人,放下碗后用围裙擦了擦手到胡涛身边说:
"咱们这是个小面馆,生意时好时坏.现在儿子出去工作了还没来得及找人呢,小伙子你这来的也真巧.不过啊,这工作累,薪水也不高.看你这摸样就不像是干这些粗活的,你若是不嫌弃我们当然可以试试你."
"哪里哪里,我今天就能上班么"
"啊"老板娘像是被胡涛那股热情的样子吓着了,望了望老板."你看我们这..才头一天..也不好意思."
"没事的!我现在就可以上班!"
"哈哈哈."老板捞起面用似乎欣赏的眼神扫了胡涛一眼 "这样吧,你今天就先到我旁边看着,明儿开始上班!"
第二天,胡涛开始工作,无非就是些记餐,端盘递碗的活儿,晚上收工了要帮着打扫.胡涛他不讨厌这份工作,俩夫妇给他的薪水也不算低,既然收了别人的钱当然就该尽本分.于是胡涛什么事都抢着做,时间长了看着老板的手法,有时候实在忙起来也会去帮忙.
"好小子,居然都学会怎么卤面了.来,改天教你怎么下味."
一早忙到黑,闲的时候胡涛会去想想杂七杂八的东西.比如说沐浴露没了,该去买些面包了,这个月的工资除去日常必用的还剩下多少能存...虽说这样的生活充实,但疲累是在所难免的.唯一的好处大概也就是在夜晚的时候不会想起他.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已经两个月,这份工作每个星期有一天的假期能让他四处去走走.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和他以往生活的地方差了许多.可能是因为这个地方小了些,人似乎也更友善了些.比如说看似刁蛮但还挺体贴的旅店老板娘,或者说面店的夫妇.
冬天了,旅店老板娘送多了层被子来给他盖.嘴里嚷嚷着要给他加房费,手里还不停顿地为他铺好被子.然后满眼笑意地关上门,唠叨晚上别开灯开太晚,费电.一丝丝笑意顿时为这简陋的小房间添了些人情味.
虽说如此，这个城市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显得如此冰冷．
转眼十一月到的尾巴了，这个小面馆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天冷了，附近上班下班的上学放学的路过都会顶着被冻得红通通的鼻子走进面馆里，叫上一碗一两块钱的热腾腾香喷喷的面条，吃完了再享受一下店里的热气，又顶着围巾帽子消失在街道上．
胡涛有时会在店里稍闲下来时站在门旁看着这人来人往，想着最近都有哪些熟客没来了，哪些见过的面孔匆忙地路过这家店却连头也没抬一下．来了又去．
或许是他想多了吧，他总觉得这家充满温暖的面馆会是别人回忆中的一部分．对于他来说，小地方总是能勾起他的回忆．
比如说，路边的烧饼铺．
比如说，学校对面的面铺和牙医馆．
它们都能让他想起，青葱岁月时他是怎么尽心尽力地去呵护那个人．
＂汤面两份，杂酱面两份．．．＂
＂诶！＂
＂唉冷死了怎么这么快就冷成这样．．．＂
＂老板能快点么，我这还赶着回家．．．＂
小面馆里热闹极了，还有，那个奇怪的人又来了．
＂一份汤面，谢谢．＂
＂好的请稍等．＂
现在是晚上八点，高峰期．
要是没记错的话，在胡涛开始工作的一星期后的一天，有一个穿着西装带着领带的人一脸别扭地踏入这个面馆，身边站着一个穿着随便但看起来舒服又和蔼的老人，笑眯眯地扯着这个年轻人点了两碗汤面．
这个男人有着张英俊的脸，个子又比胡涛还高上一些，穿着标准的职场装来到这个小地方，一下子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虽然这里也经常有穿西装打领带的工作一族，但从这个人的动作和眼神看来．他站姿坐姿很讲究，没让他的衣服有太大的不雅的皱褶．而他的眼神．．．除了不屑应该也还是不屑．
但是那个人看到他时而亮起来的眼睛，是胡涛到现在想起来还会浑身一抖的事．
那个穿西装的人是个奇怪的家伙．
从那次以后隔三差五都会见到他一次，每次都是点一样的汤面，每次都会穿着整齐的西装，每次．．都会盯着胡涛不放．
不过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您的面．＂
＂恩，谢谢．＂
八点十五，八点半，九点．
胡涛偷偷往那个人所坐的地方瞄了一样．他怎么还没走？正奇怪着，那个人突然抬起了头．一瞬间，四目相对．胡涛急忙尴尬地扭过头，握着抹布使劲擦了擦桌子，脸颊有些发热．
现在这个时间段开始不是那么忙了，胡涛咽了咽口水朝那个人走去．
＂吃完了么？＂
＂恩．＂
这哪里吃完了？！望着那还剩大半碗的面，胡涛有些无奈地端起碗擦了擦桌子．偷瞥了眼表情呆泄双眼发直的男人，清了清嗓子．
＂要不，我再让师傅帮你热热吧．＂
＂恩．＂呆泄地点头．＂麻烦了．＂
今天真的很不同．
＂给，你的面．＂
＂．．．恩，谢谢．＂男人望了眼冒着热气的面，眼神停顿了两秒钟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去掏口袋．
＂诶．．钱就不用了，只是热了下而已．＂胡涛急忙制止了他，＂．．今天，没戴领带啊．＂
去！我在说什么啊．．
糟糕，脸发烫了．
不是想好了要好好工作么，这是在做什么．．．勾搭男人？
太糟糕了．
胡涛话一出口，心里像是被千万只蚂蚁爬过一样，整个人愣住然后鸡皮嗖嗖地起．作为一个同性恋，当然不代表看到男人就会有好感，这是许多直男对男同志的一个误解．胡涛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不能让人知道他喜欢男人，也要和男人保持好关系．可这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可是两个多月近三个月以来经常见到的男人，总是有某种地方吸引着他，对他说：来吧来吧，跟我搭话吧．
或许只是一句平时出于关心，或者出于玩笑的话，可从胡涛嘴里说出来，顿时间罪恶感快要把他淹死了．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他说出了这句话，这就代表着．．他对这个男人．．感－兴－趣．
＂你对我感兴趣？＂
胡涛憋足了气什么也说不出来，不过他看到了男人勾起的嘴角．双脚不能动，嘴皮颤了颤一个音节也没发出来．
要怎么回答？
是．不是？
＂哈哈哈．．＂胡涛憋了脸都红了，大笑了几声就转头走了．电视里不都是这样演的么．男主调戏了女主，女主很认真的问＂你喜欢我么？＂，男主就呵呵笑几声走了，还会回头给女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虽然，这个想法在这里用的很不适当．的确，胡涛已经在内心闪了自己几百个耳光．叫你多嘴叫你问叫你没脑子地说出这么奇怪的话！
＂胡涛．＂
脊椎一麻．
＂你是胡涛对吧？＂
＂我是王宪，还记得么？＂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你好陌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