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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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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专心作一件事,会惊讶的发现一件事,时间竟然可以过得这样快。早上睁开眼睛才发觉今天又是礼拜一,正式进入期中考试周。
下午课罢,李铭夏趴在教室桌子上不停呻吟:“犯人精,犯人精,犯人精——”
樊仁璟忍不住瞪他一眼:“我还没死,不劳您招魂。”
“我已经考糊了…”张薇也学他,趴在桌子上,一头卷发垂下来,也显得无精打采。
“老师上课说过范围,题目就是书上的,谁叫你不看。”樊仁璟看看李铭夏,决定不同情他这次。
“我想歌词已经头晕脑涨,哪儿有功夫看数分。”李铭夏有气无力直哼哼。
张薇大惊:“李子,刚才考的是英语听力!”
李铭夏怪叫一声,捂住脸不说话。樊仁璟嘴角不由自主抽搐:“天外飞仙…”
李铭夏大喜抬头:“犯人精,你终于开始接受正统中华武侠文化的熏陶?”
樊仁璟大叹一声:“夏虫不可语冰。”
李铭夏捅捅张薇,小声道:“啥意思?”
张薇学他小声道:“不跟你说。”
李铭夏大怒:“薇子,不讲义气!”
张薇张大眼睛:“我哪儿有?”
“你与犯人精是一个鼻孔出气,他现在只会看中文小说、法国电影,与我说不上两句正经话。现在你们又联合起来欺负我。”李铭夏皱起眉头,做出受了天大委屈模样。
“我哪儿有?”张薇面上一红。
李铭夏斜起眼睛:“那麽告诉我。”
“不能跟只存活在夏天的虫子讨论冬天的冰霜。”樊仁璟闭上眼睛摇头。
“他的意思就是‘不跟你说’。”张薇一脸委屈。
李铭夏抓抓头讪笑:“…那个甚麽四五运动之后,中国人已经不说文言文。”
“分明是五四运动,若我是你历史老师,恨不得上吊殉职。”有人接口,三人抬头看了,不由笑出声来。
“唐耘学长,段陵学姐。”李铭夏现在看见学生会的人就一个头两个大,忙的陪上笑脸,“找我有事?”
“确实有点事。”唐耘点点头一笑,与樊仁璟、张薇点头示意。
几个人也就出了教学楼。
李铭夏边走心里边打鼓。学生会里除了陶韬,就怕唐耘。历史系的在他眼中不是古董就是人精,唐耘却不是神仙就是妖孽级别。惨白的脸色若不是体育课逃太多,就是平时吃太少。笑眯眯的挺和气,再忙也不忘记笑,是一个人阴惨惨的笑。最要命的是他带夹式眼镜,喜欢穿长衫,风一吹下摆摇啊摇的,猛一看整个儿一旧照片里飞出来的旧上海买办妖怪。半点不像陶韬,那人是一忙一累就面无表情,只有见到人才换上人的表情。
真不知段陵那活泼的小妞儿怎麽看上他?
惨,险些忘记正事,忙的堆起笑来:“不知道我有甚麽能帮你的?”
段陵道:“李铭夏,时间刚刚好,一起去吃饭吧。”
李铭夏一头雾水,却小心调整面部表情:“真糟糕,我没有带饭卡。”
“没事儿,我是学长,怎麽能叫你掏腰包?”唐耘一笑,李铭夏又觉得若他手上拿把扇子就是花花太岁,没事儿就在街上溜达调戏良家妇女。
张薇挽住李铭夏胳膊笑眯眯道:“带不带家属?”
唐耘摆摆手:“少女不宜。”
张薇抿着嘴唇看着段陵没说话。段陵何等心思,早笑起来:“我只是陪着来下帖子的。”
李铭夏暗中舒口气,还好不是来下战书。不过人家那是正牌“家属”,在是给你面子,还敢说甚麽?
张薇心领神会,拉起樊仁璟来笑容一丝不减:“真是的,那我们先走一步。”
段陵却跟了上去:“正好我与你们同路。”
张薇有些愣,李铭夏拍拍她手背:“那我和唐耘学长走了。”
估计段陵是为了刘佳的事儿,可唐耘找我作甚麽?李铭夏硬生生压下疑问,与唐耘打着太极拳。是是是…今天就考试了…数分最变态,宁肯像学长那样跑图书馆查资料写四千字论文,英文索引摘要也没关系…哈哈哈——
眼看着唐耘细嚼慢咽,李铭夏漫无边际的扯着话题。反正唐耘算的博览群书,李铭夏说甚麽他都能对答几句。从考试扯到治疗癌症,从好莱坞大片到埃及法老的诅咒,说过克隆羊长的也不怎麽特别,讨论了外星人能不能听懂《东方红》,眼看再说就该扯到耶和华是男是女了,唐耘还是丝毫没有提到究竟是甚麽事。
换作三个月前的李铭夏,只怕已经呵欠连连,摆上少爷脸色,但今非昔比,跟在陶韬身边久了,也学会擦眼观色那一套。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看看再动!反正我比你年轻,等得起!
果然没一会儿,唐耘咳嗽一声:“最近,会长怎麽样?”
李铭夏笑笑:“还不是那样。”
“他最近似乎有甚麽烦恼,是不是工作叫他烦心?”唐耘一幅公事公办的口吻。
他们男人家的事,才不去管他。突然惊觉那是老妈的口吻,暗中擦擦冷汗,好险差点冲口而出。李铭夏呵呵一笑:“我这个助理只能帮点儿小事,真有甚麽,还不得仰仗学姐学长们?”
唐耘轻轻一笑:“早听说助理不简单,闻名不如见面。”
李铭夏浑身警报系统大开,这家伙,不会是有甚麽企图吧。
唐耘却噗哧一声笑出来,面容十分生动:“你大可放心,我与你一般紧张陶韬,但出发点完全不同。”
李铭夏觉得脸一红,忙的低下头,怎麽这世界上人人目明如电。
“我眼中心里现在只有陵陵一人。”唐耘心里一笑,并不与他计较,将话题转回,“陶韬这几天心情似乎不好,常常沉思。”
“大概在想学生会的事情,这周二学联要来做艾滋病的预防宣传,可能在想人员安排。”李铭夏自问也算合格助理。
“这个早已交由公关部负责。”唐耘目光炯炯,“我指他有些心不在焉。”
“每个人都有状态低潮期。”李铭夏耸耸肩。
“他并没有因此耽误工作学习。”唐耘叹口气,“我佩服他的就是这点。无论如何,不将情绪带到工作上,但看着叫人难受。”
李铭夏低下头来,有些愧疚。因为A大音乐节的事他确实没有注意这些,现在却叫别人问起来,莫名其妙的觉得心跳惭愧。
唐耘轻道:“我相信他能处理好,但是他情绪不好,我们都怕。他应该发发脾气喝喝啤酒偷偷懒,他活得这麽上进努力谦虚有礼,对旁人来说,简直是一项负担。”说着却笑了。
李铭夏不觉也笑:“不,不是负担,是虐待。”
两人齐齐大笑,彼此生出几分阶级情意来。
笑罢了,李铭夏长出口气:“我找机会问问看。”看了一眼唐耘,不由自主道,“陶韬运气好,朋友这样关心他。”
“我算不上他朋友,当他朋友压力太大。”唐耘挤挤眼睛,“不过,当他下属压力更大。”见李铭夏深有同感点头,唐耘又笑,“不过我感谢他。”
李铭夏眨眨眼睛,没有开口询问。唐耘果然垂下头来轻声道:“我与陵陵是他一手撮合。陵陵开朗大方,而我那时不爱说话,陶韬居然看在心里,有意将我管理的新闻部资料交给她这个小干事来整理,从此我在陵陵心中形象高大,无所不能。”
“这也要你有真才实学,不然也是白费。”李铭夏说得十分真诚。
“多谢。”唐耘觉得谈话十分自然,“事后我暗示陶韬,他却只是拍拍我肩膀,说提高办事效率最重要,一幅小领导口气,我当时就想,跟在他手下做事,也许很快乐。”
李铭夏本想赞同,却又觉得不好意思,只得故意道:“谁说的?我累得像狗。他那不过是笼络人心。”
“他早已累得超过狗的境界。”唐耘笑起来,“至于笼络人心,谁不是?手段高明,才能叫人心生敬意而不反感。”
李铭夏低头不语,唐耘看看表:“时间不早,今晚要开理事会,我们走吧。”
没人说就不会注意,一旦提到,想不注意都难。
李铭夏一晚上都偷眼打量着陶韬。陶韬做完上周报告,最近并无甚麽大事,理事会很快结束。李铭夏注意到陶韬笑容依旧无懈可击,但皱眉次数增多,且一开完会,就被老爸叫到一边说话。
嗯?老爸?李铭夏这才反映过来,今天老爸在场!天!李铭夏忙的低头检查自己着装,还好还好,校服是昨天才洗过拿回,也有带校徽,今天没有他说话的份儿,不说就不错…李铭夏呼出口气,看见老爸拍拍陶韬肩膀,满脸愉快。而陶韬只是浅笑,眼睛里并不快乐。
忍不住走上前去,喊了一句:“老爸…”
李理事心情甚好,看见儿子过来,想起今天儿子举止得体,不由高兴道:“铭夏,很好。”
李铭夏一愣,忙道:“没给老爸丢脸就是好的。”
旁边张理事接口:“老李好福气,看我那女儿,扭来扭去,好像椅子上有钉子。”
“薇子今晚赶着回去复习功课,这周学生统统考试。”李铭夏忙应了。
“看看别人,知道用功学习,哪儿像你,只知道胡闹。”李理事口里埋怨,语气却是真快活。
陶韬脸上挂着笑,听着却觉得温暖。任你是家财万贯,子孙家事终究还是记挂在心上。
等理事散去,李铭夏和陶韬先回白蔷薇楼,明早八点学联会来人,今晚需要提前布置好展位。
地点定在木槿路,舍管中心的工人已经置好架子。路灯下陶韬与普通干事一样,忙着固定展板。李铭夏跟着作,默默不语。
不是不好奇,而是不知道怎麽说。
有的时候,就是因为关系特殊,才更不好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