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小叉

7、话别

　　九尾白狐踏出茅草屋的门口，被明媚的阳光刺得眼睛一眯。
　　草药虽然未经熬练，却总算对症，加上阿九连日静卧，所以伤势虽没全好，到底收了口不再流血了。阿九没有满地撒欢的心情，却因为重岚一句话，只能到下床出了屋子。
　　时正春末，满山坡开满星星点点的野花。万里晴空无云，阳光也温暖明亮，就连空气里都飘着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气。
　　但阿九，眼睛却直愣愣地瞪着屋前大树下的新坟，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小白狐在新坟边趴下来，盘卷起身体。
　　就算它能回到青丘，今后也不会再有一只红毛狐狸出现在它的洞口。
　　不会有狐狸叫它阿哥。
　　不会有狐狸挨着它躺下。
　　也不会有狐狸把尾巴覆在它身上……
　　一只软暖的小手，轻轻落在它的背上。
　　小白狐一僵，然后慢慢抬起眼睛。
　　是木艮珠。
　　六七岁大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它身边，她用手轻轻地抚着它的背，见它抬头便笑了笑，然后轻快地唤了声：“阿哥。”
　　小白狐噌一下站起来，满是疑惑地看着木艮珠。
　　木艮珠从没对它笑过，即使她为它找来草药和食物。但现在阿九面前的女孩不止笑得轻松简单，而且那声称呼……
　　“阿哥生气啦？”木艮珠笑眯眯地问，语调柔软得几乎像是撒娇。她一边说，一边还伸手戳了戳阿九的耳朵。
　　一股强烈的熟悉感陡然袭来，甚至在阿九能够阻止之前，它就下意识地回应了一声，“阿……妹？”
　　话虽出口，却连它自己都觉得不可能。它的阿妹，青丘最美丽的狐女，已经……
　　阿九不由得瞥了眼身后的新坟。
　　“阿哥是青丘最好看的狐狸，也是脾气最好的狐狸。”然而无论阿九是什么反应，木艮珠却径自说了下去，“所以阿哥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她一边说着，还一边歪着头倾下身子，似乎试图尽量靠近小白狐。
　　阿九一颤，没能说出话来。
　　“阿哥不要生气好不好？”木艮珠一边说着，一边捏了捏小白狐的爪子。
　　阿九怔怔地低头。
　　每当阿妹闯了祸，她总是会变回狐狸依偎在它身边。她从不肯说对不起，却总喜欢咬咬它的爪子。而如果它再没有回应，她就会开始耍无赖。
　　酸涩突然之间就涌了上来，整个世界都泛起水光，小白狐用力摇摇头，然后猛地抬起来，“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带你出来，你就不会，不会……”
　　女孩用力摇摇头，“阿哥不生气就好了。”然后她就对着小白狐拉出一抹明艳清澈的笑容，只是笑容甚至没有完全成形就陡然一僵，然后她的头突然垂了下来。
　　阿九一呆，怔怔地看着她。
　　然而几乎立刻就抬起头的女孩，这一次表情却彻底不同了，没有轻软也没有亲近，只余下阿九这几日见惯的不耐烦。她似乎对阿九直直盯着她的视线感到不悦，一会功夫就皱起了眉，只是她才张了嘴想说什么，却又停下来，好一会挤出一句，“她没怪你。”
　　啪嗒。
　　泪水终于滑出了眼眶，滴落到地面上。
　　又想说什么的女孩顿时一呆。她手忙脚乱地想伸手替它擦眼泪，一边无措地说：“你别哭啊。我再把她叫回来好不好？你别哭……”
　　阿九闭上眼睛，摇头。它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只是郑重地向她低下头：“谢谢。”
　　木艮珠一呆，似乎完全没料到阿九会这样。慢慢的她雪白的皮肤漫起一点粉红，然后低低“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