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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太傅夫子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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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宇文老爷宇文啸是当朝太尉,手握军事大权,那在朝中的地位,是一呼百应,也就是位于丞相之下了,甚至丞相也要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么个权倾朝野的大官,家庭美满,干什么要对一个来路不明的弃儿如此上心!
宇文啸的儿子宇文天和宇文蒙同样大,同是八岁,或许比他长几个月。眼下一瞅,宇文天到了该读书的年龄了,宇文啸也忙着思索该给儿子请什么样的夫子,必须是上等。
“老爷,妾身听说新科状元年方二十,圣上颇为中意他的才学,便命他任职太傅。众所周知,太傅乃是太子的老师,那必是超于常人的满腹经纶。”宇文夫人端来一杯茶,坐在宇文啸的身边,凑上了他的耳畔:“何况,当今圣上并无皇子。”
宇文啸端起热气腾腾的茶,抿了一小口,深邃的黑眸里闪着笑意,嘴角上翘。
“夫人真是冰雪聪明。”
“我才不要读书呢!我要玩!”宇文天一股脑儿把父亲给他准备好的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全给推到了地上,还恨恨地踹了几脚书桌,然后就跑了出去。
“我不读书不读书!不读不读就是不读!”宇文天边跑边喊。
声响传到了柴房,宇文蒙也只能摇摇头:“要是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宇文天在前面跑,宇文夫人及一群下人们在后面追,宇文夫人连连喊道:“小祖宗哎,你慢点跑……”
宇文天哪里理她,眼闭着在院子里乱跑,然后,就撞上了什么。
他摸摸自己撞疼了的额头,只看见自己前方的地上,一双裘皮黑靴,宇文天不自觉地抬头看去,宇文啸满脸的怒气。
宇文天心跳漏了几拍,宇文啸将他横抱起来,夹在胳膊间,任儿子的小腿不断踢腾,他依旧面色不改地向前厅走去,跨了门槛,把门摔上。
“你他妈就不能给老子争点气?读个书就跟要你命一样!”宇文啸怒不可遏,他对着跪在地上的宇文天说道:“老子这次给你请的可是太子的老师,一般人想都不敢想,你别给老子抗拒,丢了我们宇文家的脸。你要是不想读书,趁早滚蛋,当个跟那间柴房里的狗一样的小扒手,我看你可好意思说你是太尉家的公子!”
宇文天不说话了,他没想到,父亲竟然会拿自己和柴房里的狗相提并论。
自己最看不起他了,要是真如父亲所说,自己岂不是也要变成他那样?
“是,孩儿一定努力学习!”宇文天嘟囔着小嘴,不服气地说道。
“这才是我宇文啸的儿子!起来吧,明天夫子就来了。”宇文啸立马阴转晴。
第二天上午,一架四马并驱的车辆在太尉府前缓缓停下,一双着金丝缀边,和田玉镶后的官靴踩在了弯着腰背的下人身上,那人撩起官袍,轻然落地。那人头戴乌纱冠,金镶玉的发簪穿过头冠。二十来岁的面庞,俊秀清逸,如雕如琢,身材较为高大,但看起来还是涉世未深的脸面,似乎对身边的一切都还是未知,很难想象他就是当今圣上御笔钦点的太傅,萧若词。
“萧太傅,久仰大名,快请寒舍里坐。”宇文啸笑意盈盈,与萧若词套近乎。
雪似乎并没有化多少。今日府上要招待贵宾,菜色较以往自然就多了些,宇文蒙也只能再度出来挖雪融成水。就当他搓搓小手准备继续挖的时候,隐隐听得一阵声响较大的脚步声。脚步声渐渐逼近,宇文蒙眼看无处可躲,只好跪在原地,哆嗦的双手撑着地,不敢抬头,等着脚步声远去。
萧若词刚进门便看到这不和谐的一幕:衣着褴褛的少年跪在白茫茫的雪地中。原本喜笑颜开的宇文啸看到了,脸色瞬变,忙向萧太傅赔礼道:“下人不懂规矩,还请太傅见谅。”说完便呵斥宇文蒙,让他退下。
宇文蒙不敢怠慢,端起铁盆后退几步转身离开。本来萧若词也没有当一回事,只觉得是个不懂规矩的家仆,就在宇文蒙转身的那一瞬,寒风忽起,卷起宇文蒙散落的长发,只是个侧脸,让萧若词无意瞥到,却是心头一颤。
不和谐的人走了,宇文啸赶忙又恢复了笑意,将萧若词请进了前堂,将他好生招呼了一顿之后,便将萧若词带进了宇文天的书房,宇文夫妇也跟着进去,一方面看着儿子让他好好学,一方面又想看看这萧太傅的水准。
“宇文公子,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师傅,你要喊我萧夫子,或者萧太傅。只要你好好用功,我保证你日后定会名列一甲。”
“是,萧夫子。”宇文天很是不屑,但又惧于父亲的威严,姑且这么应着。
这么一学就学到了傍晚。
“太尉、夫人,今天这课已经结束了,天色不早了,萧某该告辞了。”
“太傅大人留下用了膳再走吧。”宇文啸挽留道。
“不了,萧某已经在贵府打扰多时了,实在不方便再蹭一顿饭,萧某告辞。”
“如此,便如老夫送送萧太傅。”宇文啸说完就去开门。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宇文啸很诧异。
宇文蒙也着实被他这突然地一开门给吓了一跳,吓得说不出话。
萧若词也正欲出门,不巧又被他撞见了不和谐的一幕。但是,这次,他清楚地看清了少年的脸。
蜷缩着的身子,却是嫩脸修蛾,眉目如画,眸子里闪着流光,五官就像是经过细细雕琢的玉一般,尤其是那双凤眸,真的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一双眸子了,女子也比他不得。
“下贱的东西,竟敢来偷听!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好生教训一顿!”宇文啸气极。
“太尉且慢,”萧若词制止道,“想必他也是好奇才来听的,好奇者并无过错,还请太尉看着萧某的薄面上饶过这个少年吧。”
宇文啸迟疑了一下,随后笑道:“既然萧太傅开口了,老夫也就不与他计较。”他转眼瞪向宇文蒙:“还不快叩谢萧太傅的大恩?”
宇文蒙怔了一下,赶忙向萧若词连磕了几个响头,“谢……大恩……”
萧若词不再看他,从他身旁走过。
第一次,宇文蒙感受到了上好锦缎的触感,仅仅只是那一块衣角的拂过。
第一次,有人会为了自己这条捡来的狗求情,还是个身份很高的人。
送将至大门,萧若词便让宇文啸留步,就此拜别,宇文啸便让管家方叔去送萧若词,直到他们看到方叔将萧若词送出了大门才转身回房。
送萧若词出了太尉府的方叔,行完礼正欲回去,却被萧若词叫住。
“刚刚在房门外的那个少年是谁?”
“这,萧太傅,您还是别听了吧,免得脏了您的耳朵。”方叔一提起他也是满脸的不悦。
“不妨事,说与我听便是。”萧若词说道。
方叔便把宇文蒙是如何进的宇文家,平时又是做些什么的告诉了萧若词。
“原来如此。”萧若词沉思了一会儿。
“您看,我都说了,这会脏了您的耳朵,您呀,就当没听过这事,小人告辞了。”
萧若词踩着那个先前的奴才的背上了马车。车夫驱马,车身微微晃了几下。车内之人,一身高贵锦缎,拳抵额头,脑中浮现的,是银装素裹的院落,一身褴褛的修蛾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