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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南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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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荣一惊,伸手就要去拦他,竟是没拦住,眼看离鸿钻入了火光冲天的长廊,不由得跺脚喝道:“胡闹!”
他急急掳了袖子:“我去把离兄弟带出来。”
白统领只冷冷看了他一眼:“这小子没规矩,留着也无用,”他施施然挥手下令道,“按照原先的部署,把入口处的断石全放下去。”
“可是……”叶荣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就听“轰隆隆”连声巨响,通往狼都内部的几个出口已全然被断石机关封死了。
离鸿此时刚走到那条烟熏火燎的长廊中段,便听见身后巨石落下的声音,没想到这一进来倒是遂了那个姓白的心意,他回身看了来路一眼,稍稍因为自己的鲁莽生出一丝悔意。
狼都内所有的角落里都泼洒了火油,熊熊的烈火几乎把离鸿的视线都挡住了,他走了一会就觉得背上热得像要烧起来,衣摆不知何时也被火燎了一大块,只能狼狈不堪地向更里间飞窜,口中大声喊道:“南柯,你在哪?”
隐约从内室传出几声凄厉的惨叫,然而等劈开门只见几个被烧得火人一般的家伙在地上打滚,都是西域人,并没有南柯的身影。
这狼都里面大得怕人,离鸿觉得自己头发眉毛都要被烧光了,却还是没听到南柯的回音,他突然想到万一方才自己是听错了,南柯并不在这里,那可真是要枉死了。
就在他被烟呛得头晕的时候,有个不大的声音道:“我在这……”
离鸿猛地转过身去,那是从西面传来的声音,他大声回应道:“你在哪,我马上来救你!”
“我在内室右边廊后的厢房。”
他一路循着声音转了七八个弯才找到那间火势稍小的房间,房门前倒毙着好几名西域人,南柯盘膝坐在屋内,神色警觉地看着他。
“你……你真的在这!”离鸿虽然胸腔内被火气熏得厉害,但重见故友还是觉得振奋。
南柯咳嗽了好几声,又仔细看了看他:“六子?”他嘀咕了一声,“怎么脏成这样。”
离鸿顾不得去擦狼狈的面部,急着道:“我听他们说你还困在里面,本来想救你出去,可刚刚他们放了大石头把门堵住了,你赶紧同我去找找别的出口吧。”
“居然这么急着放断石,白煞这是想趁机弄死我,只是没料到搭上你这个陪葬的。”南柯摇晃着脑袋道,“这六道断石只会同时放下,哪里有别的什么出口。”
“出不去了?”离鸿后背一凉,要不是被刀鞘撑着几乎就要瘫到地上去了,“我……我们就要死在这了?”
南柯看了他一眼,忽然怪笑起来:“小六子,逗你还是那么有趣。”他伸出胳膊,“我膝盖受了伤,扶我起来。”
离鸿听出他话里的生机,忙扫去心中的沮丧,几步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只见他双膝伤口见骨,血虽已凝固,但看着仍是骇人,忙道:“我背你吧。”
南柯也不跟他客气,一翻身就趴到他背上:“出门,沿着这条小径向南走到头。”
离鸿依着他的话寻着了另一间还没被火舌吞掉的耳房,里面一应的桌椅摆设全是石头所制,怪不得没着起火来。
南柯又指点道:“把那石瓶向左转一圈,再按下去。”
那桌角不起眼的小石瓶刚被按下去,石屋的右面墙壁便跟着凹陷,露出个黑洞洞的密道入口来。
离鸿一喜,立刻背着他走了进去,只是在那密道里走了半天,也没见着出口,便问道:“这条路是通到哪里?”
“出口很远,等咱们出去,早就不在萨哈镇上了。”南柯应道。
离鸿忙问:“那……我们要如何跟白统领他们会合?”
“谁要去跟他们会合,他这样在背后弄我,我要先去告他一状再说。”南柯得意地摸着下巴,“走,咱们找狼主去。”
离鸿心里很有些吃惊,按风狼众人所说的那位狼主,遇上一对勾心斗角的下属,实在是很有可能不分青红皂白把他俩性命都取了,怎么南柯还敢去找他告状,他与狼主的关系很不一般么?他突然想到之前听的那段前狼主与明月公子的事,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跟狼主……”
南柯歪了歪头:“什么?”
离鸿猛地把后半句咽了下去,摇头道:“没,没什么。”
南柯扯了扯他的耳朵,忽然道:“你不是一心想着要去找摄政王报仇么,怎么肯舍命进狼都救我?”
离鸿沉默了片刻,硬扯出笑脸道:“我怕你死了没人再叫我六子。”
南柯愣了愣,最后只嗤笑了一声,便不言语了。
待走出这条地道,外间已不再是萨哈镇四周的黄沙戈壁,而是一处郁郁葱葱的林子,四处皆是鸟语花香。离鸿刚从那杀气狼烟里脱身出来,看见这么一片安逸的林间景色,不由得长出一口气,拱了拱背上那人:“接下来往哪走?”
“唔……接下来嘛……”南柯趴在他背上正在打盹,声音里还有些迷糊劲,他来回扭着头,似乎在辨认方向。
“你不会是不认识路吧?”离鸿低低取笑了一声。
南柯瞪起眼睛正要反驳,却听林子后面冒出一声狗叫,紧接着此起彼伏响应起大批的狗叫声,听声音正在向这边逼近。
离鸿咂了咂嘴:“这里有个狗窝?”
南柯没有答话,只皱着眉头看向林子后面。
很快从灌木后面涌出了上百只猎犬,它们后面还跟着一批小马驹子似的大獒犬,每只狗身边都有牵引的仆从,还有肩上站着猎鹰的鹰奴,背着弓箭的射手,拿着长戈的随从,一眼望去至少有数千人之众。
“这是……大户人家在围猎么?”离鸿迟疑着喃喃道,“一定是很大的大户人家吧。”
南柯远远看见了那些人佩着的红色家徽,立刻压低声音道:“快,快躲起来!”
离鸿从未见过他这般焦急的模样,怕真有什么麻烦,掉转头就往密林深处跑去,南柯还在他背上连声催促:“找个下风头,别让他们闻见我们的气味。”
离鸿有些好笑:“那些人瞧着是来打猎的,又不是来打你。”
南柯急得在他肩膀上狠掐了一把:“你知道什么。”
就在此时,身后杂乱的狗叫鹰唳都猛然停了下来,只有一个声音懒洋洋地响了起来:“南公子,竟在这里重逢,你我何其有缘。”
南柯僵着脖颈没有回头,只咬着牙低骂道:“笨蛋,跑得比乌龟还慢。”
离鸿也不好贸然回头,压低了声音回应道:“你倒是快得像兔子,可惜断了腿。”
“南公子,再同你的小兄弟打情骂俏两句,我这些弓箭手的箭可就捏不住了。”
南柯干笑了一声:“杨大少,您不在中原逍遥,跑到这关外野地里寻什么乐子?”
“呵,近日总为旧事耿耿于怀,来此打打猎散散心罢了。”那人声音一顿,“南公子和那位小兄弟就这么一直用后背对着我,怕不是敬人之道吧。”
这话音听着不善,离鸿不等南柯发令便转过身来,抬眼去瞧南柯那位来者不善的旧相识,只见那人鼻梁高窄,双目亮如寒星,胡服箭袖,骑着一匹乌云盖雪的骏马,手执长弓,面色冷冷地看向这边。而四周十数名射手已张弓搭箭,箭尖果真全都对着自己,离鸿悄悄问道:“这人是你的仇家?还是你欠了人家什么紧要的债务?”
南柯只看了那人一眼,便撇开视线:“杨大少,我还有要事在身,请你让条去路,改日我再去登门谢罪。”
“南公子向来要事缠身,不过,今日受了这样重的伤还要继续赶路么,不如去我附近的山庄休养几日?”他喝退了那批弓箭手,做出请的手势。
南柯沉声道:“杨大少的山庄改日拜访,我的要事不能耽搁。”
“南公子还是不肯给在下颜面,”那人叹了口气,阴测测地说道,“你看我这么些手下,总有法子请你去不是么?”
“杨大少何苦强人所难。”南柯咬着牙,伸手就要去取腰间的软剑。
离鸿见他真要动手,这才意识到他们确是仇家,忙回手在他背上一拍:“受了伤不要乱动,这人既然不安好心,我这就护你出去。”
他后退两步,一伸手将离恨拔出了刀鞘,还没动手,那姓杨的已满脸震惊,双眼似乎要瞪出血来,向着南柯道:“原来那把刀,你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