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路》Stefan X Bonnie》Tingi

1、Chapter 1

　　你倾心的爱人敌不过历史的尘埃,你却即将历尽千秋百世.

　　01.

　　她突然说,我活不久了, Stefan.

　　那是一个清凉幽静的夜晚,玻璃窗外隐隐映透街灯澄黄的亮光,他们的房子位置偏僻,人声罕至,为保安理由市政厅多建了几盏明亮的灯, 昂然竖立宅子门前.想当然尔这是为了迁就他吸血鬼的身份,因为他太年轻了,从加洲搬进隐谷已经过去五年,至今岁月依然撼不动他如雕像俊美的脸庞.

　　当时他坐在与楼底比齐的书架旁边,手上读物的出版年份暗示他的出生日期. 房子糊上黯黄色雕花壁纸,穹形的天花漆满十八世纪的图画,唯一空白的地方悬直垂下闪亮透明的水晶灯.宅子有些年纪,到处是历史斑驳的痕迹,但是他用心打理,所以古旧却不至於残破.

　　购买这幢房子是为了它的外形格局跟神秘瀑布镇的老家有几分模糊的相似,尤其门下几级阶梯.他和Bonnie的休闲椅之间放上一盏幽蓝的座台灯.在阴暗的客厅彷如幽魂一样萤亮和虚幻.

　　他皱住眉梭,从书页中抬头,今天她上医院检查身体,出门入门都精神抖擞,不见半点异样. Bonnie属於体格健壮的类型,七十岁的年纪仍然健步如飞,闲来跟他漫游湖边,笑声中气十足.

　　他以为自己听错,然而人类不比吸血鬼长寿,七十岁已经是风烛之年,何况她年轻闯过几场硬仗,过度使用巫术始终对身体有害.这麼一想,又觉得她不是顺口胡诌.

　　他盯著她,眼神充满戒备和不安. Bonnie笑得温和慈祥,眼睛长长抿作一线,皱纹从眼隅伸进花白的发线.她的手指弯曲变形,皮肤粗躁布满斑点,岁月撼不动他的年轻,却摧毁他记忆中纤长的手指.她朝他伸手, Come here, Stefan.他放下书本,坐在休闲椅旁边,握住她的手放到嘴唇一吻.

　　「You will be okay.」

　　她摇头.「总有这一天,你知道的.」

　　他心中一寒,问她还有多久的命.

　　她笑了笑,语气轻松像讨论明天要不要远足一样.

　　「一个月.」

　　02.

　　他和Bonnie属於最后一批离开神秘瀑布镇,拖沓到二十六岁,她出社会做事, 讹称调职到华盛顿,不得不离开拉拔她长大的镇子.她和父亲关系不好,那天他好像预感她不会回来一样,特地前来送她,送了一程又一程,在树影婆娑的夹道相拥道别.她一生没有披过白纱,当天的感觉是最近於出嫁.

　　所谓最后一批是针对几个跟吸血鬼拉上关系的战友. Caroline最早离开,高中毕业就不辞而别,留下终生惘然的Matt和心碎猝逝的Tyler. Elena早不了她几年,同样依依难舍不忍告别,不管对於这风光旖旎的镇子还是鲜活有力的心跳.离开前她问他要不要一起走,她摇了摇头,她在她们之中最早明白天下无不散之延席,早散几年,耽误几年, 分别不大.

　　但Stefan不同.他是吸血鬼,他应该回到同类的身边——他哥哥的身边.她做好他要离开的心理准备,她不会怪他,跟他交往的些许年,大大小小吵架分手十几次,吵到一个地步后反而沉静下来,从此她觉得她是留他不住的.

　　然而Stefan选择留守镇子跟她生活下去. Elena离开以后,他打从胸腔呼出长长的叹息,筋疲力歇的怠倦感如海浪冲袭全身,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痛快,就像持续155年的梦魇硬生生从他的骨头扯走了,虽然痛楚难免,但是他感觉重生.

　　他甘心情愿跟Bonnie过著飘泊平凡的夫妻生活.飘泊是为了他们不停搬家,他们可以住酒店,但Bonnie坚持有自己的家.他们要打工,透过劳力赚取搬家的开支和生活费.他伶伶落落做了好几份工作,感觉相当新鲜满足,就像自己重拾人类的身份.早上挤公车,下午吃三明治,晚上回家有熟悉的笑脸和热腾腾的晚饭等著他.

　　他享受这种感觉,活了一个世纪,他再度重生为人.

　　从那时开始, Stefan和Bonnie不再吵架.

　　03.

　　你会如何接受这个消息？你的伴侣活不过一个月.

　　他有能力救她,他真的有, 而且易如反掌.他不止一次提出,她却往往拒绝,拖著日渐虚弱的身体,坚持要回家.

　　她的家,跟这裏有一万英里距离的家.

　　他担心她受不住长途跋涉的劳累,跪下来亲吻她的手,柔声表示这儿就是他们的家.她躺在床上,刚刚睡了一顿安逸的午觉,柜子旁边搁著红红绿绿的止痛药,微弱的灯光在她脸上漫舞,她的眼珠一如年轻般闪烁有活力.只是灯光微微一偏,照著小小的止痛药顿有梦魇般恐怖的阴影.

　　她变弱了,她想握住他的手,但是她累.
　　所以她改为意气风发的一笑, 别小看我, Stefan,我是个女巫.

　　Bonnie 就是这样的人,她比Elena更固执和强硬,她以人类之躯跟吸血鬼牵手堕入爱河,美好时光只短短一瞬. Elena离开以后他开始读圣经,他已经厌倦那自我轻视的罪恶感,他是吸血鬼, 而他必须证明吸血鬼翻开圣经会被烤成焦肉绝对是一场误会.他在那儿念到一句话,因为很平凡,看过他就忘了,今天蓦然想起却有种刺心的感觉.

　　他朝君体也相同.

　　他活了一个世纪,死亡不曾善待过他, 多少良朋好友自他身边倒下,甚至Katherine的死对他几乎构成致命性打击——都不曾像现今一样,看著沙漏一点一滴落下,每一颗细碎的沙子都像Bonnie的生命,完了就没有了,过程如此缓慢不痛快,教他难以适应.

　　但她就是不肯喝他的血, No, Stefan, I mean it.我不要拖著这副脱水蛇皮般的衰老身体活到世界末日,你看我的皮肤,我以前还是个美人呢.

　　你现在依然美丽.
　　他在她唇上一吻, 冰冷而僵硬的.

　　她绽放微笑,让他握住她的手.他给她调整枕头的位置,让她睡得舒服一点.

　　You are so sweet, Stefan.
　　But no.
　　You cannot do this to me.

　　04.

　　她想回家,她哀求说既然是我的遗愿,是不是该获得尊重呢？

　　她给予Stefan有效的一击,叫他无从拒绝,所谓遗愿就是人世最后一个愿望,是他最后可以为她做到的事,为了这个原因,他甚至愿意挖出自己的心脏.

　　他强逼某富商无条件借他私人飞机,医生护士女仆侍从一应俱全,机上附设各种先进医疗系统,慎防她突然病发. Bonnie一脸厌恶捞起通尿管, Stefan你不是认为我需要用上它吧？

　　无论如何,他们还是起程了,途中她曾经被气压影响,但总的来说她心情很好, 非常雀跃.回到镇上虽然身体疲倦,但精神却焕然一振.这儿变了, 变得不像他所认识的镇子,但时光荫苒,新旧总会更替,他认识这镇子已经200年,往后再怎麼变化,他依然感觉似曾相识.

　　Bonnie也一样,她向接风的朋友解释,身边这没有变老的男人是她和Stefan的孙子.

　　那麼Stefan呢？

　　噢,那烦死人的老头子我早甩了他.

　　接下来是一顿欢笑.

　　接风派对结束后Jeremy堵住他们回家的路,他看起来年老精悍,初见时放荡柔弱的少年早已长大成为可靠的男子汉.他们无言相望半晌,那时候Bonnie真的累了,笑说我们得回家打扫,你知道,我们离家几十年,早已蛛网尘封,我得让它变得适合居住.

　　他微微张开乾扁的嘴唇.
　　我相信有人愿意帮助你.

　　他呶呶头, Stefan眼前一花,推开门的女人有张曾经让他柔肠百转的美丽脸孔,她眼珠深邃,皮肤光滑,体态轻盈,看起来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

　　她扑向Bonnie,紧紧拥抱住她,她的热情跟五十年前一模一样.

　　然后是一阵低沉的脚步声, Stefan看见他的哥哥,相隔几十年的相见,他很高兴这一次相会没有恐怖在漫延.他瞟一眼Bonnie,瞟一眼Elena,决定不管两个女人充满感动和眼泪的聚会. Damon挑起微笑,像个哥哥一样向很久不见的弟弟say hello.

　　这是二百年来第一次,他懂得被遗留下来的感受,是如此孤立无援.

　　05.

　　Bonnie 生病后他平凡安逸的生活顿变忙碌,他上网收集各种关於治疗癌症的资讯, 遍访各地名医,现在回到镇子,他又钻进Emily的藏书库埋头寻找延年益寿的咒语,结果都不得要领.她坐在优闲椅上眯眯笑著叫他不要急不用忙,命数天定, 犯不著为了挽救不著的东西牺牲美好良辰.

　　所谓美好良辰就是无数平凡琐事,在花园溜达一圈,去附近商店window shopping,追看她喜欢的连续剧,晚餐由他们兄弟负责, 饭后在笑声中安然入梦.

　　这是她向往的生活,终於他知道为甚麼她要回到神秘瀑布镇,她希望在朋友的环逸中离开,她希望从那裏开始,就从那裏终结.她买了墓地,在萨尔瓦托家的后山,景观很好,整个镇子的风光一览无遗.她是多麼想念她的家乡,他顿觉对她不起.

　　她笑得真挚.与此同时,他希望留住的光阴依然滑不溜手,依然一点一滴不容他抓住,两周过去,她的寿命已被剪去一半.当她咳出鲜血,脸白如纸,好像下一秒就要死去,他却无计可施.他扶著她瘦削的病躯,她拉住他的手,他才发觉自己在颤抖.

　　你害怕吗？Stefan.

　　不.

　　为甚麼我感觉你在害怕？

　　我不想失去你, Bonnie……

　　可你必须失去.

　　他不懂她的意思. Bonnie轻轻触摸他的脸颊,眉头紧攒,彷佛有道剧痛穿过她的内脏.

　　生老病死,缘来缘去,这本是自然.
　　你要贪恋相聚的愉快,也必须承受失去的痛苦.
　　这才是人生.

　　她的眼光柔软彷似要滴出泪水,声音温婉轻柔,像耳语一样.

　　「Stefan,我一直努力让你变成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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