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也苍殇》冥少司

30、第三十章 黑白局，不堪理（二）

　　来人一身锦绣玄清长袍，肩上是玄黑色的长筒加帽披风，将自己包裹得颇显严实。身体比常人更为强壮，黑色的帽檐将他的脸遮挡大半，只可见其刀削般俊秀的轮廓。而真正使我愣住的却是他从帽檐里面露出的一缕秀发。
　　发丝清丽，却是周身雪白。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江湖上有名的“白发阎王”指的正是“炎狱”杀手组织里的当代首领，传闻此人，年纪轻轻，却是一头白丝，冷血无情，杀人无血。
　　见我并没有规规矩矩的躺在床上，而是行动自如的坐在椅子上，他倒是一点也不惊奇，反而相当镇定，开口道：“我不杀你！”
　　“我知道。”我承认我是被他那个威压索命的气势给吓到了的，但这并不能说明我便会笨到去担心会被他杀掉的问题，待人之道，向来先礼后兵，“我该对阁下如何称呼呢？”还是先确定此人的身份的好。
　　等了半天不见人回答，估计是他不愿意说，连假名字都不愿报上一个啊，这人会不会太死板了？“既然阁下不愿谈起，那我们不如谈谈你抓我到这儿的目的。”
　　正在思考会不会再次被他冷场时，他倒是好心的开口了，“你知道‘天子令’的下落。”是肯定的口气。
　　这个事实恐怕除了我自己知道外没有人会知道吧？心中不免有些好笑，就算你“炎狱”再厉害，不会连我心里面在想什么都能查得一清二楚吧？
　　“阁下真会开玩笑，我一弱女子怎会知道那种东西所在？”我倒想看看你拿什么证据证明我知道。看来今天的事和“天子令”脱不了干系了。
　　“只要你交出‘天子令’，我便帮你杀苍宏。”他一点也不在乎我的狡辩，继续进行着自己的说服行动，没有志在必得，反而是像谈天气般的平淡。
　　不免皱眉，怎么一个二个都和我谈这个条件？！
　　“真是可笑！我干什么要去杀即将成为我‘父王’的人？何况...”何况就让他就那样死了不是太便宜他了？一想起苍宏让我经历的痛苦，眼中的恶毒还是不经意会流露，他的思维转换太快，一时我也忘了垂睫掩饰，而此时眼前的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厚重的帽檐下是半掩的银色面具。面具下的那双眼睛似曾相识。
　　他默不作声，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好一会儿才对我说道：“你再考虑一下。”说完转身离开。
　　“慢着！”我叫住眼前的人，“你把我关在这里，如果我考虑好了，又该如何联系你？你应该很清楚我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吧？！”而那所谓的考虑时间根本就没有！
　　黑色的背影停了一下，传来他冷淡低沉的声音，威胁之意尽显，“所以，我让你考虑。”
　　呵，心中不免对自己嘲笑一番，居然被眼前的人摆了一道。看来对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知道如果我不回去的话，必然回引起苍宏对我的怀疑，到时候我在苍宇便会寸步难行。口口声声的说着给我考虑的时间，却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只有他一离开，就算我想通了，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联系上他，自然会继续被关在这里，还是回不去。真不愧是炎狱里的首领，逼人没有选择的余地。
　　“好！我答应你。”说是他逼的，我更愿意说成是两厢情愿，毕竟这本来就是我最开始的打算。用“天子令”的消息得到一大堆好处，而这笔交易对于我来说并不算吃亏，我只要苍宏生不如死，并没有其他的欲望，而最开始的那番话，我也只是想试探一下他到底知我多少底细而已。
　　很遗憾，看来，他知道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多。就连我由于体弱导致体格与常人不一，点穴对我毫无功效的事情都一清二楚。而这种事情除了苍子墨外，清楚的人怕是在十年前便死光了。从一开始的被点穴劫持，到中间的验明正身，直到最后的逼我就范，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根本没有我选择的余地。
　　“不过，我要你全力协助我，苍宏要按我的‘死法’而亡。”嘴角是掩饰不住的冷笑，我知道眼前的人会答应。
　　然后，空气里传来意料中的回答：“如你所愿。”
　　“我不喜欢你那样！”刚才的人早已离去，门还敞开着，一阵凉风伴随着冥灵好听的声音一并传来，身体忍不住一颤，真凉。
　　起身关了门，现了身的冥灵还在一边闹腾，“我不喜欢刚才那样的言儿！那个不是你！不是你！”他气鼓鼓的小脸因为生气而显得红润。
　　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边调整好心态，边摆上一张大大的笑脸冲他讨好的道：“来，喝口茶，消消气！”他不接，认真的看着我，等着我解释。
　　感觉自己笑容笑得有些僵硬，心下无奈，这样不好吗？我本来就不想将他牵扯进来的，他就不能把刚才的事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我们还是维持着原来的样子有什么不对？
　　放下递得手有点发软的茶杯，这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言儿，你不要恨那个人好不好？你恨那个人的时候眼睛闪着嗜血的绿光，好可怕！言儿应该是一直都开开心心的，不是只知道复仇的行尸走肉！”他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什么，“言儿，我们一起去游山玩水吧！外面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一定没去过。我带你去看比人还大的鸟儿，什么东西也浮不起来的大海，还有花一样艳丽的山峰......”他越说越兴奋，口中是源源不断的稀奇东西。
　　“够了！”兴奋的声音被我的怒吼硬生生的截断，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知道此时的他定然是十分无措，不敢看他，仿佛多看一眼也无法狠下心来，“冥灵，我不是你口中要找的言儿，我是苍子羽！要让苍宏不得好死的苍子羽。”所以，别给我说什么改变，说什么放下仇恨，因为除了仇恨，苍子羽没有任何该活下去的理由。
　　门“咔嚓”一声被粗鲁的打开，冷风随势又一钻而进，愣愣的拽紧身上的衣服，出门的时候该多穿点的，现在越发的冷了。
　　转身关门，形只影单。
　　傍晚，来接我的人倒也不算陌生。
　　青衣黑带，薄薄的眼睑似乎也泛上点青色，一脸温和的笑容，声音也是柔柔的，“主上让在下陪姑娘去‘夜市’。”
　　“劳烦炎大人了。”我也一脸笑容客气的道。
　　“姑娘直呼在下炎玉便可。不必客气。”见此人面向和善，平易近人，顿时心生好感，便也不再客气，“那可不行，你的名字和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人组织一个声调，我要是叫你炎玉的话，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吧，不如叫你一声‘炎大哥’可好？”
　　“呵呵，姑娘聪明伶俐，自可随意。那我该唤姑娘一声....”
　　“小言！我原名乃淮言。”我立马接到，就怕他下一刻将“言儿”二字脱口而出。对方立马心领神会，呵呵一笑：“那我们走吧。”我也见机应道，“好！”
　　所谓夜市，自然是夜里面才会进行的交易市场，特别红火的不过是像风流阁、碧春亭这样的妓院，然后，便是赌博，贩卖人口的黑市（这是不犯法的）。每个地方都有这样的夜市，京都赤璞也不例外，除了秩序更有保障外，这里的物资绝对是整个国家最广泛的聚集地。
　　“哟，两位公子真是俊俏，今晚我们碧春亭里面的姑娘们有福了。”烟花重地，自然是香气弥漫，老鸨更是浓妆艳抹，热情非凡。
　　看着一大群对我和炎玉虎视眈眈的女人，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再看看身边这位依旧摆着一张笑脸的人，本以为他全身上下一书生样该是很少来这种地方的，看来是我看错了，这人应该经常出现在这种场合才对。
　　用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凑到他耳边小声的问：“还剩一个时辰的时间了，我们赶得及吗？”
　　“小言放心，我们那儿的消息还没有出过错的时候，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他自信满满，认定我会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得回靖国寺。这下我算是见识到炎狱的办事效率了。
　　吩咐了老鸨为我们准备一间雅间，便和炎玉一起上楼去。耳边是酒肉糜烂的坏境，那人走得个清心寡欲。一路上不时有打扮娇艳的女子冲我们抛媚眼，娇笑连连，我怎么看怎么奇怪，想来这和我本身是一女子有关。
　　这种奇怪的感觉直至进了房间才稍显好转，正琢磨着这么多的房间，怎样才能找得到那人，何况我连那人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即便找到了也不一定认识。更觉毫无头绪。敲门声适时的响起，随之进来的便是一大群打扮得花枝招展，袒胸露乳的女子，姿色万千，娇媚百态。
　　一阵刺鼻的胭脂味传来，老鸨不停的往我身上靠，“哎呀呀，这位小公子的皮肤真是细腻呀，比我们家红儿还好上一分呢。”边惊叹边用手指在我脸上滑动，躲闪一急，吸多了她身上过浓的胭脂，引得我一阵咳嗽。老鸨作势要为我拍胸缓气，危急万分之时，炎玉一把将她拉离了我的身边，微笑道：“我家小弟对姑娘可挑了，所以，妈妈一定要把你们这儿最好的找来服饰才行。这些几个我都看过了，连我都看不上眼呢。妈妈去换批人吧。”
　　“这个...”老鸨听了炎玉的话便开始装模作样的面露难色。炎玉识趣的向她手中递了张银票，老鸨一看立马笑开了眼，“公子放心，保准让你满意！”说完便招呼着姑娘们离开，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走的时候还恭敬的将门带上。
　　“炎大哥好兴致，挑姑娘都成精了。”言外之意，你还真来招妓啊。
　　他倒是好脾气，微微一笑，摇摇头道：“依样画胡而已，不及那人一成功夫。”见他承认，果真看不出来，连炎玉这样的人嫖妓都自有一手！不过，像苍子墨那样的人是决计不会到这种地方的，我坚信。
　　不一会儿，老鸨又来敲门了，换了批人带进来，姿色已经算是极品了。却见炎玉被气的拍桌而起，冷冷的道：“妈妈别这么不懂情趣，你就想拿这种货色来糊弄我们！我要的是你们这里最好的！”刚才还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这会儿却气势汹汹，妈妈显然没适应过来，愣了一愣，呐呐的道：“实不相瞒...我们院里最好的姑娘都被别人包了....”
　　老鸨话还没说完，只见炎玉“啪”的一声，又从怀中摸出一叠张银票拍着了桌子上，继续用冷冷的声音道：“妈妈你看着办！”
　　老鸨眼睛瞬间便定格在了那叠银票上，只差眼珠子没有掉下来。“好，好，我这就去安排...”失魂般的带着一群姑娘退下。
　　我哈哈一笑，觉得看炎玉变脸比看老鸨变脸还好看，炎玉倒是不说什么，依旧喝着自己的茶，任我在一旁笑个够。喘了个气，我便好奇的问他：“炎大哥怎知这些姑娘不是最好的？还是你来这里不是第一次了，比旁人更清楚？”
　　炎玉轻轻的放下手中的茶杯，不急不缓的答道：“那人既然在这里，最好的便不可能在我们这里。”
　　原来如此，心中会意，不禁对炎玉佩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