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缘》草自春

28、第二章 九嶷九巍

　　韩蒙是个奇怪的人，至少骆彤云感觉是。他会跟她不咸不淡的讲话，只是她不问他就不讲一句，那是股从骨子里透出的淡漠，嗓音里没有多少人气，仿佛一个机械的木偶，只是这么活在世间。他会偶尔望着她发呆（这是彤云的感觉，毕竟看不到），就像她也会偶尔对着眼前发呆。某种意义上，她觉着他们是同一种人，有相似的遭遇。
　　她不知道韩蒙发呆时想什么，却知道自己发呆时会忍不住忆起那个人，原来思念竟比她想象的强烈。有时也会想，或许他还活着……活着会像韩蒙给她的感觉吗？空洞而无味。她打了个寒战，那倒不比死强多少。或者他可以忘记她，真的找到自己的幸福吧。无论是哪种结局，她心底都忍不住刺痛。
　　有个人也好，她会逼迫自己专注于照顾他，而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没用的东西。不过，这病人宛如死人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不能更多的分散她的注意力。好在他有问必答，反正她也不会探他隐私，两人倒是一来一往，甚是融洽。
　　“韩公子，想必你比我这女子要见多识广。可否问下公子，可曾去过望春县？”那是一切发源的地方，这里可还是那个世界？
　　“……”
　　“公子？”
　　“有……”彤云心漏跳了半拍，他却用平滑没有曲线的声音接着问了句：“只不知道，姑娘问的是哪个望春？”
　　“啊？”
　　“青国八十一郡有三十八个望春县；寮国六十五郡有四十六个望春县；云国最少四十郡有二十六个望春县。其他附属小国中的就无人统计过了……姑娘问的是哪个？”
　　“……”彤云傻眼了，她落身的这几人没一个文化程度高的，彤云识得些诗书，却是一点儿地理知识都没有。至于国家是哪个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是记不起来？
　　“这附近有望春县么？”
　　“有，向西一百多里青国境内有一个；向东五十多里云国有一个。”
　　“……”
　　“望春县多集中在三国和附属国边界。因为人们大多害怕战争，很多地方都起的是望春……尽管如此，交界处却是难免战争——很难有个平静的春天，今天可能这里属于云国，明天也许就属于青国了……”
　　“……”她可以去死了：“那你可知道九嶷……”
　　“……”韩蒙的眼睛兴起一丝波澜，缓声道：“没去过……九嶷是青国安都郡的一个城池，姑娘去过？”
　　“厄，没有……”这真是无头苍蝇啊，算了！
　　好一阵沉默。
　　“姑娘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厄？没了。”确实没了，可有也没用啊，问了跟没问一样。彤云完全没注意到他反常的问了她两个问题。
　　韩蒙皱了皱眉，应该是他想多了，她也只不过是随口一问。只不过她若再多问一个地方，他便不能不觉着她有问题了。
　　“公子去过望春么？”
　　“……”等了良久，久到彤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一个辽远的声音响起：“去过很多……我不喜欢望春……”
　　彤云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如果望春是在他说的那种地方，大抵也不会给人什么好的记忆。
　　“那……安都郡的九嶷是什么样的？”问完了彤云方醒过来，他说了，他没去过：“我是说九嶷据说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九嶷，”韩蒙顿了顿：“是毗邻青国京都九巍第一大城池。两地都是交通要塞，可是九巍依山而建，可防可守。九嶷与之隔了两座山却是一马平川，交通比之方便却是不如它安全。但是两地的商路早已打通，九巍和九嶷可以说是一体两城。但是如果是到了战时，只要掐住两地的一处山隘——霞陆关，九巍便可据百万大军于山外。”
　　“这么说九嶷很繁华……”芸娘的记忆中它也确实很繁华，大约是它的娼妓事业非常繁华的缘故给了她如此的印象。如果地方很穷，哪里来的钱去供养这些个高级玩物？
　　“何止繁华，如今这样的太平盛世，比之京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九嶷……有什么名人轶事么？”
　　“名人轶事……那可多了去了……”韩蒙的声音里透出些疲乏。
　　彤云走到窗前，尚有余热却是已经开始转凉，啊，已经傍晚时分了：“韩公子，你且歇息下，我去做晚饭。回头再听你……听你讲故事……”
　　晚上，彤云没有再缠着他“讲故事”，做完饭，又煎了些药，给他服下，帮他换了伤药。彤云便到西厢里去织布做绣活儿了，毕竟这是她吃饭的来源，别人再照顾她也是没义务养活她的。
　　边做着这些，边想事情。她给他弄的这些药虽然稳定住了伤情，效果却不明显，这两日也仅是没有昏睡没有更严重，好转却几乎看不到。莫说这方圆几十里内根本找不到什么好大夫，就是有，韩蒙也是不让的。她已经让人带了消息给那什么廖掌柜的，也不知他的救援什么时候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