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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那些可以追忆的,那些无法追忆的 ...

  •   总有些回忆,让你不忍忘记;
      总有些回忆,让你不忍记起。

      特拉法尔加•罗能够记起的,只有那人看着自己扬起的笑脸,无法记起的,却是那人渐渐模糊的脸。
      爱你,大概是我一生做过的,唯一一件不在计划内的事。
      然后所有的一切,都因此脱轨。

      ******

      五月总是有着温暖的气息,和煦的阳光,温柔的风,不显得那么炽烈与粗暴,让人舒服的想沉溺其中,再不醒来。
      特拉法尔加•罗躺在甲板上,仰头看着水洗过般明净的天空,帽檐下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深沉无波,似乎隐藏着无尽的黑暗漩涡,连太阳剧烈的光芒也无法穿透。
      贝波坐在他旁边,睡的正香,鼻子间冒出的泡泡时大时小,紧接着“啵”的一声碎掉。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贝波直起身子看到了躺在一旁的船长,下意识问道:“船长,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罗没有回答,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天空,直到贝波要再次睡着的时候才道:“贝波。”
      “啊,是!船长!”贝波迅速清醒回道。
      罗顿了顿,说道:“我们往草帽当家的那边去。”
      “啊,是……嗯?!船长?你说什么?”贝波显然被这个航向震惊了。
      罗却没有再继续说的打算,只是闭上了眼睛。
      贝波跌跌撞撞的朝船内跑去,留下一路的惊叫:“全员注意,我们朝草帽小子的所在地出发。”
      夏其看着跑来的贝波忍不住打趣道:“怎么,船长要开战吗?”
      “咦?咦——开战?”贝波觉得自己接受无能。
      佩金站在一边嗤笑一声:“船长怎么可能和草帽一伙开战,贝波,你个笨蛋。”
      贝波搭下肩膀,低头道歉:“对不起……”
      “心灵还是那么脆弱啊。”佩金和夏其忍不住其笑了起来。
      可是这种时候去找草帽一伙有什么事呢?距上次见草帽一伙儿也就那么半年多的时间,一般都还是要等那么几个月的吧。几个人实在是摸不准自家船长的用意于是聚在一起研究起自家船长的想法来。
      “喂喂,船长不会忍不住了吧?”佩金猜测到。
      “怎么可能,十年都过去了,船长怎么可能现在漏气?”夏其直接推翻此猜测。
      贝波看着两个人,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于是抬头看向强巴鲁:“喂,大个子,他们在说什么?”
      强巴鲁看看贝波,插嘴对两个人说道:“也许只是去看看。”
      两个人抬头看向强巴鲁,似乎明白了什么般的点点头:“没错,也许只是去看看。”
      可是,即使去看了,又能怎么样呢?
      贝波来回看看三个人察觉自己实在没办法加入这个话题,沮丧的蹲在了墙角。
      “喂,你是有多消极啊……”佩金看着在墙角种蘑菇的白熊忍不住吐槽。
      而这边被自家船员议论的某船长依旧仰面躺在甲板上,脑子里想的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那家伙看到自己过去会是什么表情呢?没有其他的表情可供选择吧,肯定还是那张炫目的笑脸,并且会伸长了手朝自己打招呼“呦,罗,你来了”吧。
      与那家伙相识十年,除了“终焉之战”见到的那次,其他时候不出意外都是那张张扬到傻气的笑脸。
      让人看着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无奈。
      罗伸手压了压帽檐,遮住穿过云层照射而下的阳光,与这种温和气氛相反,罗竟然情不自禁的开始回忆起过去。
      大概是因为船正在向他的方向驶去缘故吧,罗侧过脸,看着一望无垠的海面给自己的做法找理由。

      大海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弱肉强食,没有实力就立不住的脚的地方。
      想要在这片海洋活下去,就要有与之匹敌的力量,或者,与之匹敌的残忍。
      特拉法尔加•罗,来自北海的海贼,以残忍闻名,是个其他海贼连靠近都做不到的男人——这是他们还未进入伟大航路之前时,遭遇过他们的人就给予他的评价。此后这个评价一直跟随他进入了伟大的航路,以及之后很长很长的时间。
      罗是个讨厌惹是生非的人,归根究底是性格问题,那种计划外的麻烦他实在提不起兴趣去处理。但这一切并不代表他惧怕别人的挑衅什么的,对于嘲笑他梦想的人他从来都不会手软。
      这是个无法大声言说自己梦想的时代,这是个已经失去梦想的时代,罗杰开创的大航海时代到了他这个时期已经慢慢改变了最初的模样,海贼们的梦想就如那些陷入海底的沉船,变得糜烂不堪拿不出手。
      所以在那些与他们一同出海的海贼眼中,找到one piece 什么的是只有幼稚愚蠢的人才会摆在台面上的梦想。
      罗不认为海贼王哥尔•D•罗杰临死前说的大秘宝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即使是现在最强的男人“白胡子”也没有找到,即使已经没有多少人去理会这个成为传说的大秘宝,但他相信那是存在的,并且他一定会找到。
      之所以称之为自己的梦想,无非是想证明自己所信非虚。
      只不过他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的任人嘲笑自己的梦想罢了,虽然知道和他们这些人计较这些是没有任何实质性意义的事,却还是忍不住出手戏弄他们。
      说到底,他终究做不到他想象中的那么淡定。
      即使在这个过程中罗觉得自己把握好了一个度,但是在这些随意而为的行为下他在海军眼中的危险度数以及与其相对应的赏金依旧在不断飙升,而随之而来的则是大批大批想拿他脑袋换去高额赏金的赏金猎人。
      也还好他们的船是只潜水艇,不然还真是要遇到不少没营养的麻烦。不过嘛,就算甩得再彻底,也还是有些不畏惧他的残忍之名或者说被那高额的赏金冲昏头脑前仆后继跑来找他送死的人,就比如眼前这个。
      罗懒懒的伸手,挥刀,利索的将他“分尸”,然后随意的坐在一旁准备继续刚刚被打断的午休。伸了个懒腰面无表情的瞟了一眼贝波的蹂躏行动,不过那一眼之后倒是有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从那人身体上掉出的悬赏令,但悬赏令上那个少年的笑容与“悬赏令”这个词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可以在悬赏令上笑成这幅模样。
      罗伸手拿出那张悬赏令,目光锁定到他的名字上,忍不住念了出来,“蒙奇•D•路飞,草帽小子。哦?东海的吗?”
      东海被称为最弱的海洋,即使上一代的海贼王来自东海的罗格镇,却无法掩饰东海海贼们的弱小,于是东海的海贼们一度成为其他海洋海贼们眼中的笑柄。
      罗看着悬赏令上的少年,忍不住伸手抚向那人的嘴角,犹如被那笑容感染一般,最后笑了出来轻轻呢喃,“东海出了个奇怪的海贼呢,这像什么样子啊……”语气中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柔软。
      奇怪的家伙——这是罗对那个在悬赏令上笑的灿烂的家伙的评价。
      后来见面后,罗看着那家伙小小的样子,确定自己一眼就看穿了这个人的本质,真的是个奇怪的家伙,与自己见过的每个人都不同。同时,也是个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家伙。
      而最要命的是——他特拉法尔加•罗自身也在那群注视着他的人之中。

      “船长~~”贝波忙不迭的跑了过来,打扰了正沉浸在回忆里的罗。
      罗扫了一眼气喘吁吁的白熊:“怎么了?”
      贝波伸出舌头大喘了一口气:“船长~确定草帽一伙儿的方位了,我们真的要赶过去吗?”
      “贝波,别让我把话说两次。”罗淡淡地说。
      “啊~!对不起,船长……”贝波低下头道歉,然后迅速抬头,“船长,我们大概两天就能赶到草帽一伙儿的所在地了,如果他们不中途改变航向。”
      “他们……不会改变航向的。”罗确定的说。
      两天……这么说来他们的距离还真近。
      很多时候他们离得都不远,但不知是故意还是真的没有缘分,他们遇见的几率一般都是零,除了那些……他刻意为之的见面。
      毕竟现在两个人的身份都不同往日,作为最知名的海贼之二,如今他们两个人的见面恐怕会惊动整个海军的警备,在世界都造成不小的轰动,其效果就如同当年红发和白胡子会面一般。
      但是,尽管如此,每年他还是想要去见他一次,一次就好。
      这种莫名奇妙地坚持连他自己都觉得咋舌,但每年这种冲动都会如同海底火山一样大规模喷发一次,宛如沸腾般的强烈感觉席卷身体的每个细胞,又好像被成千上万只蚂蚁啃食一般难耐,让他不得不立即动身前往他的所在地。
      冲动升起的时候毫无缘由,在见面之后消失时依旧如此。
      就好像只是在确认他还在自己可以触摸得到地方,还在自己只要伸手,就可以抓到的地方。
      幸好,他还在。不然罗真的不确定自己会在那股冲动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如此反复多次之后他自己都要确定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危险分子,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看着自己船长陷入沉思,贝波两只爪子对戳了几下,还是决定坐在了船长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时候的船长需要个人陪在他身边。
      这可能是野兽的,哦,不,熊的直觉。
      “贝波,你坐在这里干什么?”罗看了一眼紧挨着自己坐的白熊问道。
      “我只是想透透风……”贝波眼睛看向一边撒谎道,直觉如果说出本意,自己可能会被船长肢解掉。
      “是么……可是,”罗皱皱眉头说道,“离我远点,很热。”
      贝波觉得心灵受到了无法修复的创伤——长着这么厚的毛皮不是他的错啊啊啊啊啊啊。
      佩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船长心情很好的靠在船舷上,而某只心灵脆弱的熊蹲在一边,头顶上飘着怨念的黑云。
      有心情欺负贝波,看来船长的心情还不错。
      “贝波,蹲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帮忙。”佩金叫道。
      贝波抬头,再次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元气,“好~”
      “话说,草帽小子似乎一直很喜欢你呢,贝波。”佩金突然想到每次草帽小子一看到贝波就会闪着星星眼扑过来。
      “好像……是呢,诶?为什么呢?”贝波挠挠头,不理解。
      “会说话的熊很少见吧。”
      “诶?是么?”
      “会说话又会功夫的熊,更少见呢。”
      “啊……是么……”
      “属于珍禽异兽呢啊。”
      “……”贝波再次蹲回墙角。
      原来他被喜欢就是因为这个。
      罗看着吵吵嚷嚷的两人,选择自动忽视。
      佩金看到自家船长望着大海出神,一副严肃的样子,但跟着罗那么多年了,还是了解自家船长的性子的,现在他家船长想的不一定是能跟他的表情对的上的事。即使知道他家船长在跑神,原本想问的话还是在嘴边打了个圈又咽了回去,有些事问出来其实也没什么意义。
      就比如,“船长,你今年还是要保持缄默么?”
      就比如,“船长,你明年还会这样子跑过去吗?”
      就比如,“船长,你现在确定自己到底怎么想的了吗?”
      但这些话的答案,就像是埋在地底的酒坛,经过如此绵长的岁月之后,也许醇香四溢,也许酸涩的令人难以接受想要丢弃。
      但这个答案不管如何,都只是对他们船长一个人而言的。即使醇香四溢,但是一个人独饮,也是如药般苦涩吧。
      佩金叹口气,摇摇头带着贝波离开。
      这件事作为他们来说真的没办法去判定值得或不值得,就算有时心疼自家船长,可是却没有能够给他提出建议的资格。
      他们的船长从来是冷静,果断,心思缜密,深思熟虑的,甚至是如他人评价的冷漠而残忍的。他一直如高高在上的上位者一般看着脚下的众人上演一出出悲喜剧,完全将自己置身其外,绝不主动伸手招惹没必要的麻烦。但是……遇到那个小子,船长的一切计划好像都行不通。
      这世界上总有个人可以让你身体先于思考的行动,也许他们该感谢草帽小子,让他们的船长不再是一个冷漠的上位者,而是个活生生的人。
      是人,便会有感情,便会有喜怒哀乐。

      罗开始关注那小子的消息,也许谁都不知道特拉法尔加•罗是在蒙奇•D•路飞还没有进入伟大的航路时便开始关注了他的。
      这种关注的本质有些扭曲,连他自己都觉得像是在偷窥一般。罗想了想,决定把这归类于捕猎的定位,一般的猎人打猎时,总要先了解自己的猎物,且能够知道自己猎物的行动模式的。
      毕竟,他们早晚有一天,会在五大海洋的某个地方相遇,并厮杀。
      想到这里,罗忍不住双手颤抖,他期待着那天的来临,期待着与之厮杀确定谁是最后的王者,这是男人与男人,王者与王者之间的较量与角逐。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本不需要过多的思量。但随着时间不断向前推移,他却开始希望那天不要那么快的来临。
      这种矛盾的心态第一次在他心里滋生并迅速繁殖成长,让他自己本人都疑惑而震惊。
      原本的他,不该这样迟疑,这是他从没遇到过的情况。
      罗一度开始思考这种心态,但却得不出他预计的结果,于是逐渐变得烦躁,而这种烦躁只关乎内里的某些从未注意到过的因子。他拿着那张悬赏令,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少年,毫无理由的,原本焦躁而蠢蠢欲动的身体,便安静了下来。
      于是他明白,无论如何,他都有必要与这个少年见一面。他需要确定在他体内涌动的这种未知的感情,究竟属于什么。
      其后,随着新闻鸟而来的不断是那家伙各种各样令人目瞪口呆的消息,罗扫着他的消息,丝毫不感到意外,但他身边的这些却没那么淡定。
      “天啊……这小子疯了么?打进司法岛?他要与全世界为敌吗?”
      “这小子是不是脑袋不太正常啊?”
      “船长,我们有天会遇到这小子的吧?”
      罗静静的看着报纸,没有说话,他们会遇到,当然会遇到,他比任何人都期待与他相遇。
      扔下手中的报纸,罗仰面靠在贝波身上,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诶?!”船员们意外的看着他,不明白船长在说什么。
      罗闭上眼睛,淡淡重复,不知是说给船员们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很快……”
      见到本人后,也许他就会明白,这种在他四肢百骸不断奔腾的感情,叫什么名字。
      想要进入伟大的航路后半段,就必须要在一个岛停留——香波地群岛。
      罗看着出现在眼前如同梦幻般世界的香波地群岛,各种想法不断在大脑中迅速累积并翻涌。那个日子即将来临,而原本有些不耐烦的他却意外的平静。
      “贝波,我们上岸。”罗吩咐,把剑扔给贝波后利索的踏上了这片命中注定的土地。

      时间是最不留情面的东西,它能让原本美丽的东西变得丑陋,原本美好的东西变得不堪入目,但同样,时间也是最仁慈的东西,只是它表现的时候我们往往认为它残忍无比。
      有一种东西,存在的本身就是矛盾的,却让人无力去辩驳它的矛盾性。
      就比如现在,特拉法尔加•罗看着对面船上对自己笑着招手的那个人,原本想要好好记起在不断拉长的时间中他们本就不多的回忆,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发现回忆如此苍白无力。而他也不知道如何继续回忆下去,戛然而止在还没有遇到他时的那一刻,就像走进了记忆的死胡同之中。
      “嘿~罗——你来了——”
      罗听到他拖着绵长的尾音喊自己的名字,与想象中一模一样的语句飘荡在耳边,那就像不断奔腾的时光中唯一不曾改变的东西,连带着自己的时光都停在那一声声呼唤中。
      罗扯出一个不算笑容的笑容,喊他,“路飞。”
      在那些时光中变迁的东西也有很多,比如这个称呼,他现在可以呼唤他的名字,以朋友的身份,或者在那家伙看来,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的身份。
      但其实这些都不是他最期待的身份,而他最期待的,他却没办法伸出手去要。
      不是不敢,不是无力,不是害怕,不是犹豫。他只是没有办法。
      路飞跳到他的潜艇上,伸手按住迎风起飞将要脱离他脑袋的那顶标志性草帽。
      罗将目光移向他头顶的草帽,不着痕迹的微眯了一下双眼,有很多事,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便可以改变,就像他依旧无法释怀这顶草帽的秘密。
      路飞站在他面前,哈哈的笑了起来,“我就说是你,娜美他们还不相信。”
      语句中的含义似乎包含他早已知晓他在这些天会赶来的意思,这让罗原本压在最底下的那些东西有掀盖而起的趋势,努力抑制着这种不适,只好沉默不语。
      “哈哈哈,你还是老样子~走吧,我们去开宴会~”路飞伸手攀住罗的肩膀,高兴地说着,随即冲船上那些人呼喊道,“mina~我们靠岸~~开宴会咯——”
      罗抬头,看到那个绿头发剑客不爽的看自己一眼,“切”了一声转身离开。
      改变这个词似乎和草帽一伙离得很远,除了草帽一伙船长亘古未变的性格、嗓音以及外貌,另一个例子就是他们船员的态度,尽管他们和草帽海贼团相交十年,草帽海贼团的人依旧对他没什么好感,即便他一度救了他们的船长。
      这种没好感无关于立场问题,只是发自心底或者说第六感之类的。这么说的原因是因为同样的他也不喜欢那个绿头发的剑客,如果真要深究缘由——大概是因为那个绿头发的剑客可以立足于那个人的身侧,而他永远做不到那点。
      “罗,你在想什么?”旁边的人伸头看向他,眼睛中一如既往的澄澈。
      罗有时候会想为什么这个人无论经历过什么,眼睛中都不会带有丝毫的黑暗,只可惜最后的结论依然是个谜,也许只是因为他们太容易被染黑,所以才会觉得保持纯白那么可贵。
      罗看了他一眼,“我只是在想,你又在胡闹了吧。”
      “诶?什么嘛——怎么会是胡闹?”路飞不满地伸手拍拍头顶的草帽,整张脸皱成包子的形状。
      罗停下脚步,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直看到那人撇着嘴看向一边。
      他伸手,“Room。”
      方圆两米的能力圈在两人周围出现,路飞一愣,抬头看向罗。
      罗敏感的察觉到草帽一伙的气氛已濒临于剑拔弩张,只是碍于自家船长什么都没说,所以才没有动手。
      罗毫不犹豫的挥刀,但下一幕就让他愤怒地伸手狠狠地砸了一拳在那家伙的脸上。
      这一系列动作不止让草帽一伙的家伙们吃了一惊,甚至让自家的家伙们也惊到了,大概是从来没见过他们船长这么没理智的时候。
      ——“路飞——你这家伙……”
      ——“船长?!”
      两个人同时伸手阻止了冲过来的同伴。
      ——“我没事,mina。”
      ——“没事。”
      罗站在他身前,浑身阴沉不爽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而那家伙却丝毫不在意,只是飘着上身没心没肺的笑着。
      要说罗讨厌他什么的话,大概就是在这种时候看到他的笑脸,刺目的让人想狠狠揍他一顿。
      “抱歉。”路飞道歉道。
      罗皱皱眉头,“没必要向我道歉。”
      “是么……”路飞“嘿嘿嘿”的压着帽檐笑了起来,“那麻烦你了。”
      罗沉默不语,将路飞恢复原状后撤销能力圈,一言不发的上了岸。
      宴会很热闹,罗却再高兴不起来。

      他从来不觉得除了他之外会没人注意到这个完全行事无准则的家伙,遇到基德之后他就更确信,那个家伙真是太过引人注目。
      他们与他一样,都在等着那个敢与全世界作对的家伙的出现,想确认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那个家伙的出现,一开始就是备受瞩目,不知道的人只有他自己而已。
      十一个超新星同时聚集在一个岛上真的是巧合吗?人为的因素没人能算得清,而目的同样暧昧不已。
      总之,他一开始就确定他停留在这里不急着离开,是为了等待他的出现。
      而那家伙也果然没令他失望,出场拉风的不得了。
      看到他的时候,罗只觉得周围一片寂静,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一眼刹那”或“一眼永恒”什么的。只是他身体里也没什么浪漫细胞,所以无法追究这属于什么,然后与此同时却也无法忽视身体中叫嚣不已的某些因子。
      那个人横冲直撞的捣乱了拍卖会,然后一拳打向了天龙人。
      果然胡闹。他靠在凳子上弯起嘴角看着他笑。
      接着的发展是他始料未及的,面对基德的挑衅和那家伙的的热血澎湃,便有了三个人合作的经历。
      说是合作,不过是各打各的,反正看到他出手的时候他就开始蠢蠢欲动,不介意活动活动筋骨。
      不过那时候的他看着他变成小小的样子,也只是嗤笑着评价“那是什么样子”而已,但如果他知道他以后会那样痛恨他战斗的方式,痛恨他的强大时,也许那时候他会选择毫不犹豫给他一刀。
      但他明白,这个人永远不会停止这样的战斗。
      男人总是明白男人的坚持的,所以罗依旧只能做个旁观者,同样是第一次,罗开始讨厌自己在他的生命中只作为一个旁观者而不是参与者。
      那个家伙有自己即使拼上全部性命也要守护的东西,那么他能做的是什么?在他还没想明白的时候,身体却已经行动了——救他。
      他不明白,为什么遇到这家伙的事自己就会失去应有的理智,很多年后,当他明白过来时,却只觉得沉重的让自己没办法迈出一步。
      只是彼时的他还在费心费力的研究着自己的行为和想法,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之后所代表着的意义。
      他救了他,却不敢见到清醒时的他。
      说到底,他于他不过是一个见了一面一起打了一场有些声势浩大的架的路人,而他也不过是关键时刻出于不知名的原因伸手拉了他一把。
      说他逃避也好,说他什么都好,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实在没办法与他面对面去确定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事。
      更何况,那家伙受了伤的还有心。
      他是个医生,却治不好那样的伤口,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那伤口在自己眼前血流不止。
      所以,再见吧。
      他看着手中的草帽,反正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的,到那时也许他可以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了。
      特拉法尔加•罗放下手中的草帽,最后望了一眼他所在的地方,含笑重新启程,未来的航路,总是少不了那个家伙的。
      之后发生的一切也的确说明他们两个的缘分还没有走到尽头。
      后来,他们在一个充满着冰雪与火山的岛屿见面,那时候罗觉得自己的心情大概和这个岛屿的情况相差无几。
      再后来两个人分道扬镳,相约在最终之地。
      再再后来,那一战中他们并肩作战。
      时光如此迅速流动,带走过往,带来未来。

      特拉法尔加•罗的回忆终于告一段落,不是不想继续下去,只是剩下的那些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忆。
      回头看了看四仰八叉睡在一边的人,想要伸手去揉一揉他的头发,最后还是放弃。
      他做不到向他伸出手,同样也做不到握住他伸过来的手。在这场相遇中,一开始他就是不单纯的那个,一开始也注定着要这样不单纯下去,直至最末。
      罗静静的起身,带着自家船员向潜水艇走去,他已经确定了他还在,他过的很好,这已经足够他可以沉静的往前继续走一段路程了。
      路过那个绿头发的剑客时,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索隆开口问道:“他如何?”
      罗知道他在问什么,却没有给他一字一句的回答,转身直接离开。
      罗罗诺亚•索隆在他身后松了口气,身后便只有篝火“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声音如同世界末日的最后盛宴发出的鸣响。
      他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特拉法尔加•罗,可是那些话他还是说不出口,就好像言灵一样,说出来,要么一切成真,要么,便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在这只有两个颜色的巨大轮盘上,他无法下注。
      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迟疑?伸手拉了拉贝雷帽的帽檐,也许从遇见他的那刻,不,也许是知道他的那刻,他把这一生的胆怯都扔到了他身上。
      罗停下脚步,转身回头去看那个人。

      路飞,从很久以前就发现,遇到你的事情时,情感与理智的分配就会严重失衡,而这种失衡在其他事情上永远不会出现。就像我明明可以不去香波地群岛惹麻烦,却会为了遇见你而等在那里;就像我明明可以看着你死去,却还是把船开了过去;就像我可以进入新世界,却还是踟蹰在边缘处,等着明明知道无法得到的你的消息;就像我明明可以躲过战争,却还是伸出手帮了你。
      在这些一次次意味不明的邂逅中,那些慢慢堆高的无法忽视,缓缓酝酿发酵成我无法理解的感情。
      路飞,从遇见你,我就开始打一场无止境的仗,而输的那个人,总是我。
      这其实一个很矛盾的结论,就像神永远无法创造一块他自己搬不起来的石头,而我永远无法下一个自己做不到的决定。
      我明知道自己胜不了,却无法放弃去打这么一场仗,于是只能继续下去,犹如走进一个死循环。
      我试图一遍遍说服自己放弃,用各种理由和各种事实,但却只是徒劳。因为我无论怎么证明,都无法忽视心底那些不断叫嚣的声音,因此那些原因和结论变成了一条无法证明的悖论。
      我只能,去爱你,无法停止。
      这个大概是我一生中唯一妥协的一次,也是输得最惨不忍睹的一次。
      明明知道那是毒,可是我却像疯了一般,甘之如饴。

      “船长,你不去和草帽当家的告个别吗?”
      “不了。”特拉法尔加•罗抱着剑坐在甲板上,天空澄净的如同他们来时一般。
      没有告别,才会有可能下次相遇。
      罗压低帽檐,使半张脸陷入阴影中,模模糊糊不见表情,却仍可以让人发现嘴角那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他只是在忍不住嘲笑自己而已,自己真是越来越习惯于做这种把以后压在这种算不出几率的事了呢。
      呵呵,从遇见他开始,在某些方面,他就像一个疯狂的赌徒一样不停下注,而砝码不过是他自己。
      “船长!!”贝波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叫道。
      罗皱了皱眉头,抬起头不耐烦的问道:“怎么了?”
      “对不起……”贝波慌忙低下头道歉,然后“啊”了一声抬起头道,“船长,草、草帽小子……”
      罗皱皱眉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电话虫……草帽小子的……”贝波终于表达完了他想说的。
      罗看着贝波,突然陷入沉默。
      这种沉默突如其来,令一旁的贝波陷入手足无措之中。
      罗转头看向他们离去的方向,那艘张扬如它的船长一般的船已经不在视野之中。
      很多时候期待一瞬间便可成型,尽管你知道它实现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但还是无法抑制的期待着小数点以后的那些数字的实现。
      罗起身,觉得脚步沉重的让自己无力继续走下去,但却无法止住脚步的迈起。
      他拿起话筒,还未说话便听见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
      “罗?!罗吗??喂——罗,你在吗?”
      罗努力压下心底不断翻滚欲出的感觉,平静的回道,“我在。草帽当家的还有什么事吗?”
      “哈哈~没事,只不过刚刚你走的时候忘了问你——”
      罗觉得自己可能压抑得太久,以至于听到了不可能出现的话语,拿着话筒沉默良久之后,忍不住骂自己这像什么样子。
      “你刚刚说什么?”
      “什么嘛——”路飞带着惯有的尾音,忍不住抱怨道,“我说——以后,我每年都可以见到你的吧,不只是生日的时候……”
      罗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种无法抑制的“哈哈”大笑,让门外偷听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船长高兴疯了吗?”
      “有可能吧,毕竟那么多年愿望终于实现了。”
      “……”
      罗停止大笑,忽视门外的窃窃私语,对话筒那边的人说,“当然,以后每年,直至我死去,我都不会停止去见你。”
      声音带着连他自己都吃惊郑重,犹如宣誓一般。
      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那边的路飞笑了起来道,“哈哈哈,那么我等你。”然后切断了联络。
      罗将电话虫放下,突然觉得时间似乎不再那么绵长无尽漫漫无期。
      “贝波——”罗大声喊道。
      “是、是,船长!”贝波忙不迭的推门而入。
      “加速前进,我们继续旅行。”
      “诶??”贝波一时无法理解,他们不是应该调转航向回草帽小子那里吗?
      罗无意解释,走到甲板上原先自己坐的位置。

      也许,他终于可以不在孤身一人去打那场仗了。

      -fin.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那些可以追忆的,那些无法追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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