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麻杏石甘汤

53、坐船下江南

　　古代的交通条件差，这一点湘云是知道的，可穿来这些年她坐过最长时间的车，也只是给父母送灵时，去的城郊，不过一个多时辰而已。

　　如今，她算是真正体会到了古代交通之不便，从长安出发，先坐大半天马车到码头，然后上船，这一坐就是一个多月。

　　刚开始湘云还挺兴奋，前世她也只是坐坐游轮啥的，这还是头一回坐长途客船，再加上甄家的船条件自不会简陋到哪儿去，主子们一个人一间房，里面妆台书案具备，和在家没什么两样，时不时还能到甲板上看看江景，委实美妙的很。

　　可这种美妙的感觉持续了不到一个月，问题来了。

　　时值四月末，这时候的长安还是暮春时节，温度尚算温暖适宜，可越往南走越热，又加上空气中越发潮湿，感觉就像在蒸笼里一样。

　　湘云、甄隐、甄隆三个孩子倒还能忍，郡主和甄老太太也不过是精神不太好而已，让人担心的是甄老太爷，刚开始只是食欲不振，只是躺在床上连话都懒怠说，后来说身上黏黏的，洗了两次澡，就感了风。
　　没办法，甄老太太和郡主一商量，又不急着赶路，不如在前方一个小码头略停一停，让人去给甄老太爷请个大夫，把病瞧好了再走。
　　外祖父病了，湘云自然得在一旁侍候，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还是和甄隐、甄隆在屋里站着，时不时端个茶递个水什么的。
　　“你们站了大半天了，出去歇歇罢，”甄老太爷对孙儿孙女一向和颜悦色。
　　“让云妹妹和二弟弟去罢，我不累的。”甄隐乖巧道，相比之下，甄老太太要更偏心湘云一些，而甄老太爷则是对几个孙儿孙女都是一视同仁的，甄隐抓住这一点，想尽办法讨好甄老太爷。
　　甄老太爷如何看不住小孙女儿的心思，想想一个庶女，生母又不大得宠，嫡母虽然没给她委屈受，但毕竟不是亲生的，又没个同胞兄弟姐妹照拂，在这个家里实在挺可怜的，他不如就多看护着些罢。

　　“好，云姐儿和隆哥儿去歇会儿罢，有隐姐儿陪我就是了。”
　　湘云和甄隆就退出了屋子，“不是说要靠岸么，这怎么还没靠？”甄隆奇怪。

　　湘云拉了个婆子询问，那婆子道：“另外一家非要停在前面，我们只得再等一等了。”
　　湘云纳闷，谁敢和甄家较劲，
　　甄隆一皱眉，话已问出了口，“妈妈可知道是哪一家？”
　　“是镇国公牛家，”那婆子嘴一撇，“老太太说，我们和他们也算有亲，便没多计较。”
　　湘云这段时间对甄家的情况有了更具体的了解，甄家二老爷甄奉举的姨娘正是镇国公牛继宗的远房侄女。

　　论爵位，牛家是要比甄家高的，可牛姨娘这一房却是十分落魄，她又因家里连续有长辈去世，守孝耽误了婚事，眼看都二十了，竟还没个归宿，恰好当时牛继宗和甄奉举一同在扬州任职，牛继宗为了笼络甄家，便把这个侄女儿送给甄奉举为妾。

　　不管怎么说，牛姨娘也是国公之后，甄家对她自然与别的姨娘不同，又加她过门之后连生了两个姑娘，都颇得甄老太爷老太太的喜欢，故此听说前面船上的人是牛家的，甄老太太和郡主也就没多计较，让他们先停了。

　　甄隆闻言，眉头却是皱的更紧了，牛姨娘和母亲明争暗斗这么多年，甄家上下都知道，却仍对牛家这么礼让，他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儿。

　　过了一盏茶功夫，他们的船也停好了，甄老太太派了人去请大夫，却有人来报：“牛太太来给老太太和郡主请安。”

　　甄老太太和郡主忙让人请了进来。
　　当即就见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妇人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进来，那妇人穿着松花色烫金褙子，头上插着赤金蝴蝶长簪，见了甄老太太和郡主，满脸都是熟络的笑意。

　　“老太太真是越发年轻了，”她目光扫过郡主时，见她笑容淡淡的，知是为了刚才的事不悦，便歉意的笑道：“刚才实在是对不住，我们家哥儿晕船，想急着寻个大夫，我们那船夫有眼无珠的也没看清楚，要知道是皇后娘家的船，哪个敢不让？”

　　这句大实话倒让甄老太太和郡主都笑了开来，甄老太太道：“不过是多等片刻罢了，无妨。”她看向牛太太身边的小姑娘，“这是？”

　　“这是小女淑媛，”说着，那小姑娘就走上前给甄家婆媳见礼，举止大方端庄，长相也算中上，可贵的是身上那端庄娴雅的气质，是同龄女孩子少有的。

　　郡主拉着淑媛上上下下打量，眼中难得满是赞许，“牛太太真是会调教孩子，瞧这丫头，一看就让人喜欢。”说着又把湘云、甄隐、甄隆介绍给牛太太，牛太太自然也是挨个夸了一番。

　　“牛太太这是回娘家么？”牛太太祖籍苏州，其父至士后便回苏州养老去了。

　　牛太太点头道：“家父病重，我带着女儿回去看看。”说着，面上不由带了担忧之色。
　　甄老太太和郡主便安慰了几句。

　　牛太太便自己转移了话题，“你们宝哥儿没跟着回来？”

　　“他在京城书院里读书呢，过两年就准备下场考试了。”

　　牛太太“啧啧”两声，“真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哪像我们家小子只知道贪玩。”

　　甄老太太和郡主满眼是笑，郡主嘴里却客气着，“我们家宝玉也是个贪玩的，只是他老子管的严些个罢了。”
　　“我们家老爷也管的，只是那小子不听，”牛太太又看了眼一旁安静坐着的甄隆，“你们家这两个哥儿真是好，也不知哪家的姑娘的有福气。”甄家虽然没爵位，但却是皇后娘家，其显赫尊贵不是一个已经日渐没落的侯府能比的，今日人家不计较，是念及牛姨娘的关系给他们面子，可一个姨娘的面子能有多大，不过是一时小事上能顶点用罢了，要是能和甄家结为儿女亲家，就好了。
　　甄老太太闻言倒只是客气的笑，郡主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低头端坐的牛淑媛，“你们家淑媛也是个好姑娘，不知哪家有福气娶了做媳妇呢。”

　　牛太太听了，立即眉开眼笑。
　　甄老太太却是微微一皱眉，牛淑媛嫁给甄隆显然不合适，那么只有许配给宝玉了，郡主这是想做什么？！

　　湘云心中一动，终于有替补队员出现了，不由扫了眼牛淑媛，见她小脸微红，娇羞却不显得小气。

　　牛太太又关心起甄老太爷的身体，甄老太太便带着牛太太给甄老太爷请了个安，出来没说一会儿闲话，大夫就请来了。
　　牛太太也就没多留，带着女儿回自家船上去了。
　　甄老太爷的病并不算重，那大夫只开了两幅药，并给了两个食疗的方子，船在码头歇了三日，这三日牛太太常带着女儿来做客，湘云对这位牛小姐也有了一点初步的了解。

　　话不多，却能说到点子上去，看着温温吞吞的，却不像迎春那样性子懦弱，在下人面前还是很有威严的，最让湘云咋舌的是，她的生活之精致，远远超出了自己，即使是在旅途中，每日依旧要吃一碗糖蒸酥酪，洗脸洗手的水都是滴了花露的，身上穿的衣服，手里拿的帕子都是用香料熏过的，这香料还有讲究，什么颜色的衣服配什么香料，什么季节不能用什么香料……

　　她还毫不留情面的指出湘云和甄隐带的香囊里面的香料不合适，又包了两包自己用的香料给云隐二人。

　　郡主知道了，就和身边的白妈妈叹道：“那牛家的姑娘委实不错，那才是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呢，规矩一丝不差，又那么有品味。”

　　“太太是看中了她做儿媳妇罢。”白妈妈微笑道，手势轻柔的给郡主捏着肩膀。

　　“是啊，论家世论仪态，都比云姐儿好些。”郡主轻轻叹息一声，“不是我故意和老太太作对，只是宝玉虽聪明，但不够稳重，需要个稳当的孩子在旁扶持，云姐儿开朗有余，稳重不足，年纪小倒还罢了，以后大了，这样没城府的性子可要吃亏的。”

　　“不管怎么说，您和老太太都是为了宝玉好，”白妈妈道：“反正宝玉还小呢，且先看看罢，您不如让皇后娘娘慢慢打听着，京城里的好姑娘多着呢。”

　　“我何尝没说过，陵儿却只道宝玉眼下读书要紧，等他有了功名，还怕寻不到好的。”

　　船在码头停了三日，就重新启程了。

　　又行了十来天，在一个艳阳高照的上午，船终于到了金陵的码头。

　　早有甄家的大管家徐永贵带着十来辆马车来接，甄老太爷老太太一辆，郡主一辆，湘云和甄隐一辆，丫鬟婆子们则上了后面三辆，最后两辆满满当当全是行李，甄隆则是由徐永贵护着骑马，一路浩浩荡荡的驶入了金陵城。

作者有话说

　　我赶我赶我赶啊赶，待会儿还有一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