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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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
简凌家不是没有房间可供韩磊住，可一向习惯怀里有具火热身躯陪伴的他，实在受不了一人孤枕的滋味，于是，三更半夜回到市区。
被雾气弥漫的深山，跑车呼啸而过，尘灰飞扬；林中，漫漫夜色下，一排一排的树，都在不自然的摇动，偶尔穿破黑色的白，与不知名虫子的惊叫声，确定了有人从这经过……
雪戎倾会来找他，有些意料之中也有很大一些意料之外，如果一开始说那话就已经料到他会来的话，那么，得知他眼盲之后，已经不存寄望了，可他却来了！就在他前脚刚进门，手指还在行动电话薄中选择今夜女伴时，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看着穿一身简凌式白衣白裤，站在下面一个台阶，都略高他几公分的长发美男，韩磊没去问他究竟是怎么来的，因为他已经完全呆愣了，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他带着如沐春风的笑靥、一双‘完好无缺’眼，到他面前，展现了绝无伦比的‘演技’。
韩磊突然觉得当下最应该做的事情时立刻给编剧打个电话，吼一句——兄弟，改下剧本呀！
别看韩磊是个走在流行前线的男人，他私底下也是个动漫迷，尤其是爱《棋魂》，看完之后，心痒痒的跑去学了围棋，随着又一盘的对弈结束，韩磊只想将这人供起来膜拜，再不然叩拜为师也不错呀！
韩磊是中法混血儿，爸爸是法国华侨，妈妈是正宗的法国人，所以他从小生活在外国，比起亚洲人，西方人在棋艺方面的确连差强人意都够不到，可要他自己承认，韩磊觉得困难了，毕竟他也曾煞费苦心的在围棋上执着过，还拿过围棋赛的奖项，可现在突然被人打得落花流水，说不低落是不可能的，不过他一向胸襟阔然，也懂下棋更多在于陶冶情操，领略其中趣味，而非，生死搏斗，可是……
看看棋盘上惨败的结局，韩磊在心里算了一下——嗯，已经连败九局了！再败一局，就不是为国丢人现眼，而是‘十全十霉’还是倒霉的霉！
轻咳一声，韩磊转移话题：“雪戎倾……你知道在剧场拍摄意外总是免不了的吗？你的眼睛……”
“的确……”雪戎倾抿唇一笑，没有否认，端过桌上的杯子，浅酌口感、香味都堪称一绝的茶水。
原本健全的人突然失去了光明，变残，四周围绕的全是黑暗，引发出他从未感受过的无力感，说是恐惧生活上诸多不便会牵连他人，还不如说怕遭人嫌弃。在这个和平的年代，他是一无是处的，除了制造麻烦。强迫自己去说‘习惯’那不过只是在欺瞒更是自我安慰，可这一个多月，他过得很快乐，不单是因为浅浅的单纯还有林凡……简凌，对他的信任；
浅浅那个调皮捣蛋鬼为了重新体验被[禁止]的飞，又是爬树又是跳楼，弄得他差点死于心脏病突发，这段时间，他的武功停滞不前，可耳力与飞檐走壁的本事倒是创新了，幸好他的热度只有三分钟。有得有失，听到暗中派来保护浅浅的十多个人，被时常半夜回来又匆匆离家的简凌撤离，他才真正体会到[被信任]的滋味，那是他从来没有历经过的甜头，心，霎那间被填满了，也变暖了，没有多余的心思和那个机会去感受害怕、恐惧与绝望。
“可即便如此，我也不觉得我是废人！”轻拂胸前缕发，雪戎倾淡淡的说着。
没有过激的起伏，没有似笑非笑的反问，只是淡淡的陈述。
简洁的一句话，震撼了韩磊，西方人特有的深刻五官上，淡咖色的眸子中，流露出敬佩。
“可是简凌那边……”现在简凌也算是他的监护人，那个对雪戎倾有着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强烈占有欲的家伙如果不点头，被监护的人可是没权利反抗的。
“毋须担心。”四个字，铿锵有力，带着绝对的自信。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韩磊笑哈哈的给他空了酒的杯中，倒入红酒。
雪戎倾淡然颌首。
虽然他是导演，可在现场总免不了演员之间私底下引发的尔虞我诈，相互排挤，他没办法时刻保护他，羽翼再大也包不住一个成年的男子，所以，趁这个机会，他又说了一些在剧场该注意的事项，关于这些，雪戎倾也很仔细的听着，偶尔在不懂的现代词汇上不耻下问……
几番下来，韩磊无语了，道：“看来你是‘正宗’中国人呀！”对于中国的历史他超乎想象的熟悉，侃侃而谈，一涉及到英文就懵了，让他有种‘心存侥幸’的感觉，虽然电影的最后一幕会出现现代场景，可也不得不感叹——幸好是古装剧。
“不过，你确定能接受的了吗？里面可是会出现TS的画面哦？”突然想起任敻所创作的剧本中，都会出现，且什么都可以更改，唯独这个绝不能删掉的雷人景色，未免再出生端，韩磊小心求证。
雪戎倾疑惑的偏过头，不解的‘看着’他。
“就是……呃……就是可能会裸|露上半身……”在这么单纯的目光凝视下，韩磊怎么也说不出titty shot这样的话！尤其这人看起来还相当的保守！锁骨以下三公分就差不多是极限了吧？
雪戎倾：“……”
接下来的谈话，都在不自然中进行，又在不自然中结束。
“真的不用我送你吗？”韩磊抬头看了眼东方露白的天际，又落到雪戎倾眼睛上。
“有它就行。”雪戎倾扬起手中从韩磊那边‘牵羊’而来的，据说叫72年巴黎特产的红酒，他不会知道单是这瓶酒拿去拍卖，也可顶普通白领两三年的收入，在他眼里只不过是甜甜地饮品，略带酒精而已。
转身前，韩磊叫住了他——
“你觉得简凌怎么样？”
“很好。”他问的直接，雪戎倾回的更直接。
“呵呵，”韩磊爽朗的笑了，可他接下来的话，又带着些许威胁的意味：“我相信你现在的回答是出自真心，但是，如果有一天他对你的感情超越友情界线，而你又无法坦然接受，那么，请你直接对他说——NO，不要若即若离让他‘误以为’、也不要随意玩弄他早已绝少的——真心。他所失去的远远超乎你的想象，他也是这个世界最富有的可怜人，他玩不起所谓的感情游戏……”
韩磊的语气很坚定，一字一句重击进雪戎倾的脑海，一瞬间，记忆急速飞转，那些被他刻意遗忘、刻意不提的记忆，全部卷袭而来……
走在交杂着各种声音的吵闹街道，雪戎倾的脑袋一直嗡嗡作响，思绪混乱，不单是面对韩磊时胸有成竹出口的‘毋须担心’、还有简凌琢磨不透的多变性子。面对他，他就觉得没十足把握能够让心中那颗竹，茁壮成长。也正因为如此，一向警惕的雪戎倾，没发现有个酷酷的人影，在他身后不近不远的跟着……
凭感觉的转弯之后，就是私人地区，善存耳边的车水马龙喧闹声，彻底被这逐渐恢复静谧的夜所隔离，走在与记忆中的崎岖山路大有出路的平整道上，嗅着清新自然的山中空气，混杂着细微熟悉的味道。好像曾经也有过这种拿着酒坛边走边饮的记忆，他记得很清楚那坛酒是从贪官污吏府中偷出来的，烈的刺喉的酒，时至至今还记得，心，顿时痛了，好像那酒流进心窝一般的刺痛，可却想不起来当时陪在他身边笑的直不起腰人的是谁……
或许记得，只是张口的刹那……忘了！
【戎倾，对不起……】
呵……
对不起……
为什么是对不起？
好想问问那个人口中的‘对不起’究竟是无法接受他的感情，还是在对不起他爱的是施府千金？
“笨蛋……”雪戎倾自嘲的饮着，向上挑起苦涩讽笑，让口中未完全吞咽的红色，顺着他的嘴角蜿蜒而下，形成一道妖冶却绚丽的风景：“不都是同一个问题吗？”分开……也不能减少心里的痛……只是……你呀！为什么要说我是魔头之弟子？避重就轻，最伤人！我宁愿你一次伤我到底，这样，我就彻底不记得你了……
【好吧！看在你这么诚恳的请求下，我收下你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贴身侍卫！我会给你吃好吃的，也会给你钱花，绝不会让你再这样惨兮兮的饿肚子……】
誓言，犹然在耳，逃避，换来一身的伤，可他却恨不起来，反而甘心情愿让他杀了自己……
原来，身边少了一个人也可以独自翻阅那本被刻意尘封的记忆呀！
空洞无神的眸中蓄满了眼泪……
[咳……那啥戎、戎倾，我……我呢……呃，不是故意的……所以，对……对……靠，姓简的，说那三个字就这么难吗？……呃，好像……是挺难的……嘁……我鄙视你……]
噗……
眼泪打转着还没掉下，就先笑出了声，很难想象那个不定时就爆发一下的坏脾气简凌，居然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离家之后却不敢光明正大的回来，时常三更半夜不开灯像做贼一般的偷偷摸进自己家，溜进他的房间，对着他练习道歉的话，边说还边拍墙，小声的痛骂自己，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同一时，不近不远鬼鬼祟祟跟在雪戎倾后面的可疑人物，鼻子一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看到前面人步伐顿住，有回头的趋势，可疑人脑袋一空，想也没想的扑进灌木丛。直到手掌碰到泥泞的土，才懊恼的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看不见！
微醺的雪戎倾顿时清醒不少，当下，冷汗潺潺，有人这么近距离的跟在他身边，出声前，居然还没被发现？安逸日子太舒服，变滞了？
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
一直与黑暗作陪的雪戎倾，没了对时间的观念，踏进房间，墙壁上挂着的林浅送给他的每个半点整点都会跳出来报时的鹦鹉，操着一口无起伏的机械音，嚷道——咕咕~现在上午六点整……
别说，这声音来得太突然，吓了他好大一跳，差点就对卡通壁钟发动攻击，稳了稳心脏，雪戎倾将困扰他的问题先放一旁，反正韩磊说了——‘现在这个局面，我能给你的时间……就三天……’这才第一天，不急！
刚进入迷迷糊糊的状态，本就虚掩的房门被人大力一脚踹开了，随之而来的是拖鞋摩挲地板发出的‘踢踏踢踏’脚步声，雪戎倾忍下倦意，坐起身问：“是浅浅吗？”他问的有些不确定，要知道林浅可是最爱懒床了，每天不投其所好的威胁一下，就别想他会起来。除了……白光一闪，雪戎倾忆起一个可能性……
“嗯嗯，”满脸困意的林浅，一双手都在揉眼睛，边道：“今天是雪雪看医生的日子，我来叫雪雪起床……”一个星期一次的复诊，林浅记得很清楚。
湿软软的声音，让雪戎倾的心暖了一下，推被下床，顺着声音走过去，揉了揉他本就乱糟糟的发，笑道：“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昨天不是已经拆纱布了吗？所以浅浅你再去睡会儿吧！晚点阿姨弄好早餐，我再来叫你。”雪戎倾避重就轻的说着。
关于眼睛，他已经不会去多想，就像医生说的，放宽心，顺其自然！毕竟没有任何外伤的双眼，不可能就此看不见！既然如此，他又有何看不开？
仰着头的林浅还处于半睡半醒之间，覆着雾气的圆溜溜大眼睛，茫然的看着雪戎倾，好半霎，他才反应过来雪戎倾在说什么，看着他身上穿着的白色头套睡衣，林浅一手拉着他衣下摆，另一只手探进衣内，在雪戎倾胸膛摸了摸，确定纱布没有了，才放心的‘哦’了一声，没有回房，他揉着眼睛钻进了沾染着雪戎倾余温的被中。
林浅的动作不含一丝色|情，这种发自内心的关心，让雪戎倾想到了他的师傅，那个徘徊在疯癫与清醒之间，可无论哪一面都全心全意呵护他长大的男人，虽然，在他眼里，他只不过是个代替品，即便如此，还是会为他而感到心疼，他的师傅，是个可怜的男人……目光一闪，雪戎倾收回思绪，对房外的人笑了下：“吵醒你了？”
简凌挑眉：“没。”边说边走进去，站在他的面前，仔细的端倪着那双眼，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感觉到脸上传来细微的风，雪戎倾无奈的笑道：“我看不见。”
“他好像对你很好嘛！”自然的收回手，简凌看着躺在雪戎倾床上呼呼大睡的林浅说。
“这是我的荣幸。”
“……虚伪。”这官腔打的……让他很不舒服，双臂环胸的靠在墙上，简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没什么话要对我说？”
雪戎倾沉默了，鉴于某人善变的性子，他开始思考他所说的‘话’是不是他认为的那个！这一想，又不可置否的忆起韩磊意味深长的话——我说这些，并非要你去同情他，只是要你知道，他的内心并没有外表来的那么坚强，所以，你也千万别带着同情去强迫自己接受另类情感，这比拒绝更伤……
“嗯哼，”简凌哼笑一声，没有表示不悦，只是对于他的沉默有些余悸的感觉，没忘记第一次带他回家时他配合的态度，更没忘记他问他为什么会坠崖，他固执的选择了沉默，只要他不想开口，满清十大酷刑估计都不能让他松开紧抿的双唇。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边道：“那么，等你准备好措词再说吧！”
身影被门隔离，靠在房门上，简凌说不出的疲倦，揉了揉眉心，很累，可看到白色衣服上的泥土，他黑了脸。衣裤沿着房门一路丢到浴室外，拉开玻璃门，看了眼浴缸内早已失了温的水，简凌眼神变了又变，最终化为一声叹息。整个潜入水中，清澈的水面上，随着波纹散开的淡金色发丝，尤为亮眼……
‘呜呜’
丢在浴缸边的手机来电震动，发出像哭一样的声音。简凌吐着气的从水底释放自己，修长的手指拿起地上的手机，又一头栽进水里，屏幕上的来电姓名，他足足看了三秒钟，才摁下了接听键……
对方越说，简凌的眉头就皱的越紧，拿过架子上的遥控器，打开了浴室里的墙壁电视，入目的身影很熟悉，场景更熟悉，这正是昨天雪戎倾在片场为浅浅打抱不平的画面——“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吗？”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电话那头的人笑嘻嘻的反问。
“哼……值得怀疑的是你恶趣味的人格。”冷笑着挂掉电话，简凌整个人滑下去了。
——真是……不好呀……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