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不笑也倾城

6、6

　　三个看戏的妖精看到那个男人走后终于从一旁的小草堆里爬了出来，笑得前俯后仰直到泪流不止。七仔一把将阿月推倒在地，指头勾着阿月的小下巴妩媚地说道：“我想和你困觉！小阿月，你就从了人家嘛！”
　　阿月装羞涩：“不嘛！这里好多双眼睛都在看，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啦！”
　　我在树杈上长长地叹口气，把男人好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而且我想要把的还是一个上神。
　　我想我搞砸了，我接连在树杈上坐了好几天他都不曾出现过。他问我想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是他却因为我的一个小小的行动直接不再出现，他是如此不守信用的神。
　　我更加的闷闷不乐了，当七仔阿月和译心发现怎么逗我，我都不能开心地笑时，才惊觉事情的大条，可是那时冬天又到了，他们全部又要冬眠去了。
　　于是，这是自南瓜藤走后，我真正意义上自己渡过的一个冬天。
　　那只猫好久不曾出现了，那个男人来找我时她已经不再跟着过来了，而现在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来了，更别提那只高傲的猫了。
　　冬去秋天，春去冬来。
　　转眼中几年过去了，我都没有再见到那个男人，而我似乎也从小郁闷中走了出来，好似我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他一样，我依然会戴着他送我的桃花缎子，我束发时依然会用他送我的带子，固定头发时也依然会用他送我的簪子，可是我不再提他，七仔译心和阿月也心有灵犀的不提他。
　　渐渐的，七仔冬天时不再回地下吸收养分，译心也不用每天每时每刻都得在水里呆着，她现在每年只需要定时回水里修养几天就好了，而阿月，一直是一个勤于修炼的好妖精，向来没有什么弱点。
　　所以百十年后，我们四只妖精终于在冬天里碰面了。
　　这片山谷，我爱它，爱他的冬天更胜过他的春天，被大雪覆盖住的山头别有一番风味，我们四只妖精在大雪漫舞的时刻坐在山巅，喝着桃花酒吃着南瓜饼高呼友谊万岁，山谷的回音一遍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我们喊过的话语。
　　南瓜藤在离开山谷这么久，也终于在这个冬季回到了我们的怀抱。
　　我们先是抱头痛哭了一番，然后又再一次高喊友谊万岁，随后，南瓜藤身后也传来一声怯生生的友谊万岁。
　　我们大笑，南瓜藤将身后的人儿推出来郑重介绍，这只呢，就是曾经被所有妖精都追得满城跑的包子。
　　我凑近闻闻，哇，果然好香，真的好想咬一口试试。
　　七仔和阿月早就已经卷好了衣袖准备下手，包子躲到译心身后说：“你们……太可怕了，我还是觉得她最好。”
　　译心回头看他：“你确定？”说这三个字的时候，译心的嘴角歪了歪，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而那时正好阳光明媚，牙齿折射出亮晶晶的光芒。
　　我们几个妖精把包子吓得差点要哭出来。
　　译心同情心开始泛滥，连忙将这只可爱的包子抱在自己怀里：“从今以后，他可是我的私人物品，你们不许打他的主意。”
　　南瓜藤说，现在朱雀国的经济形式还算不错，我们去那里开酒坊吧！老桃树负责酿酒，包子负责运货，我们是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阿月连连点头：“让我当管账和试吃的吧！我真的非常乐意。”
　　打定主意后，我们在酒馆的名字上却有了不一致的意见，我说叫桃花坊，她们说我俗气，生怕别人不知道咱卖的是桃花酒。
　　译心说叫酒馆，我们都白她，我们能不能不这么直接了当？
　　阿月说叫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有吃有喝有钱花就可以。
　　南瓜藤哪里还顾得上起名字，她早就窝在一边算以后产生的经济效益了。
　　最后还是七仔出来拍板：“就叫贰拾壹吧！多有诗意的名字！”

　　还记得阿月第一次提出要开酒坊时还是在百年前，想不到日子过得这么快。
　　我其实就这么一想，然后就顺带着想到了百年前那几天发生的事情，所以就很顺利的想到了那个男人。
　　他真的好绝情，一百年间里他竟然从来都不曾来过。
　　我到现在都没能想明白，百年前他到底为何要生气，我只不过是想和他困觉而已，又没有想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喝了他的血。
　　夜深了，皎洁的月光将山谷照的通亮，我一个人无聊在雪地里印脚印子数数，我从山底走到山顶，然后再从山顶走回来，这样反反复复直到天亮，本来渺无人烟的地方，被我踩了脚印，凌乱而又寞落。
　　我想，每一只妖精的背后都有这么一段寞落的故事，只是故事的主人公不同罢了。
　　南瓜藤说：“这个世界这么大，总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处，等你不想再这山谷呆了，我们就一起游山玩水去，你不是也很想念大洋彼岸的小鸽子吗？不是也想去看看她的邻居到底是个怎样漂亮的鹦鹉吗？那我们就走出去看看这繁华的世界。我们是妖精，不要像人类那样学着去爱。爱只会让我们更痛苦，看着你爱的人一天天老去，那是一件多么悲惨的事情；也不要去奢望那些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因为那些根本就不属于我们。”
　　我知道她在开导我，可是这思念就好像是一种病，越痛却越想思念，越思念就越忘不掉。我自认为我不曾想起过那个男人，可是他曾经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露出的笑容，一点一滴的都存放在我的心里。
　　我想，这就是爱吧！
　　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曾发现，可朋友们都回到我身边时我却惊觉，原来，我想要的不止是她们回来，我还想要那个男人也回来。
　　我的心里像是住进去了一只猫，在我的心里一只挠啊挠的，让我不得安宁。
　　我一路狂奔，跑向山巅，奔跑时飘起的雪花在我身边飞舞，我站在山谷最高处喘气，我想大喊，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想喊什么。我怔怔地看着远方，桃花衣在雪中飘荡，我将额头上缚着的桃花缎子扯下来想要让它随着风飘走，可是我舍不得放手。
　　这可是那个男人送我的第一件礼物。
　　这缎子系在我的身上，可是他却在不知不觉当中把他自己系在了我的心里。
　　你什么时候回来？哪怕你看不上我这只小妖精，好歹也要当面的拒绝我才是，不然一直让我这样牵挂着、盼望着，我得什么时候才能熬出个头让自己对你断了这份念想？
　　阿月看我这个样子连连叹气，她把自己珍藏了多年的春宫图下卷丢给我，说：“男女之间的关系，走到最后不过都是一个结果，所以，想念男人的时候，还不如自己找点乐子。你一直都不曾得到过下卷，所以你总在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可是等你看完整个故事你却发现，原来这些个事情都是那么的低俗而又让人失望。”
　　除掉图上那个不堪入目的动作，我最留意的还是最后一页的几句话：“留得住他的身，却留不住他的心。爱情不是仰仗这些就能够天长地久，如果不够深爱，那还不如不爱，一个人逍遥自在，总好过一辈子这么牵肠挂肚来得好。”
　　我也想潇洒来着，可是……
　　就算如此，我也想好好爱一回，哪怕是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