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族佳人斗将军》拉拉小熊

6、醉了

　　她闪到窗台上坐着，笑容艳如春花，带着狡黠：“好罢！看在你跪了姑奶奶的份上，这坛子荔枝蜜酒就赏你了！”说完，也不追击了，自个儿捧着酒坛子大口大口喝起来。

　　程远志跪了一个女人，本来微有愠怒，但见她一派率真，转想她一个蛮族女子大约不识那么多礼数，便豁然放开，自拎起酒坛喝起来。这荔枝蜜酿带了点鲜果的清甜，入口清香、醇甜，过喉却又醇厚无比，真真是上品，喝了一口，忍不住又一口，唇齿留香，很快便忘乎所以。
　　一男一女，一人一边，居然各喝各的，也不说话，畅快之中舒服自在。

　　醺醺然中，程远志仿佛听到她说了句什么，分不出神分辨，随口答了句：“很好。”然后复沉入酒香中。
　　这么个喝法，很快就酩酊大醉了。

　　不知过了多久，程远志才醒过来，天色却晚了，夕阳已经沉了一半进山里。
　　他茫然四顾，发现甘秀兰也醉倒，侧躺在卧榻上，还没有醒过来。乌黑的散发将她的脸盖了大半，只见一抹红唇润泽得动人。

　　他慢慢走近，低头看她。她的手臂纹着一朵银色的小小兰花，盛开在蜜色柔软的肌肤上，透着年轻的光泽。他怔了不知多久，方才弯腰拉过被子轻轻给她盖上。这一瞬间，她睁开了双目，眼神清明，一点儿也不像刚睡醒的人。

　　四目相对，程远志被那明亮的目光所惑，愣了一会才醒过来，直起身，有些局促，正要开口打破寂静，就听到她幽幽地问：“ 你要走了？”
　　“是。晚了，我得回家。”
　　说完，两人互相凝视，却又无话可说。
　　程远志便拱拱手，转身，弯腰出了木屋，哧溜哧溜滑下树。

　　正要离去，忽听身后咚地一声，甘秀兰也轻巧跳下了树。
　　他就又拱手：“多谢甘姑娘宽待，就此别过。”转身离去。

　　甘秀兰在身后忽然说：“你要小心彝人。”
　　程远志猛地回头。甘秀兰淡淡看着他，不像开玩笑。
　　“甘姑娘可是知悉了什么？”

　　甘秀兰不吭声。
　　“甘姑娘，你们百越几个大族，一定有互通往来。若探知了些什么恩怨，恳请告诉在下。在下不胜感激！”
　　甘秀兰这才慢吞吞说：“你们弄死了猛哥的儿子。他这个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肯定会要汉人血债血偿。”

　　程远志追问：“他要干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具体怎么复仇，还能告诉我？”甘秀兰悠悠白他一眼，只说些漫话。

　　程远志握了握拳头，半晌，“多谢甘姑娘提醒。”他心事重重地转身下山。待走得远了，方才有些醒悟，回头一看，竟还能看甘秀兰模糊的身影，彩色的裙子随风飘扬。

　　一时之间，心房莫名涌起些许惆怅。
　　或许伊人心中亦同感？他忽然想到这么一句，自嘲地摇摇头，掉头大步离开。

　　*

　　回到家，已经深夜了。
　　他身上有伤，又灌了一肚子酒，饿得发慌。把满框的雄黄随便扔到角落，摸黑走到厨房里，刚打开锅盖，就听到身后轻轻的脚步声。
　　“少爷。”
　　玲珑披着衣服，显然已经睡下又被吵醒的。

　　“你怎么起来了？我就看看有没有冷饭，没别的，你快回去睡吧。”程远志和声道。

　　“还是我来热一下剩饭吧。”玲珑细声细语，走到灶台旁熟练地生火。
　　程远志也觉得庖厨这一套麻烦，挠挠头嘿笑道：“那就有劳你了。”
　　“这有什么劳不劳的。”

　　程远志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暗暗想小时候玲珑喊他哥哥的声音多么清澈。两人情同兄妹，青梅竹马。长大后她突然拘谨了很多，再也不肯喊哥哥了。也许是明白了自己是被卖进来的，并不真是程远志的亲生妹子。

　　在房间里点了灯，端上饭，程远志大咧咧坐下就开吃，刚吃了一口，抬头看到玲珑出门，就说：“你回去睡约也错过了困头，不如陪我略坐坐。咱兄妹俩好久都没好好说话了。”
　　可能因为吹了夜风，玲珑脸色有些发白，顺从地走回来，搬了个矮凳子，坐得稍远。

　　程远志瞅她一眼，“莫不是我长得吓人，所以你离得远远的？”
　　玲珑抿嘴一笑：“少爷莫玩笑了。你长得吓人，那我们这样的连门都不敢出了。”

　　他放下筷子，装模作样叹气道：“那你为何对我忒冷了？若不是我吓人，那便是我得罪你了，再若就是谁给你委屈了？”
　　玲珑低头：“都不是。我们都渐渐大了，像现在这样，三更半夜坐一屋里，老爷夫人不说，我自己也不自在。”

　　“呿！你也太多心了。你我就像亲兄妹一样，有什么坐不得！你可别拿这个搪塞我。你从小就是个想要什么都憋心里不说的性子，哥还不知道你。”程远志大咧咧地挥手。

　　玲珑脸更白了一些，面上仍是微笑着，“就是嫡亲兄妹，也分个礼数……啊！你这是怎么了！”她脸上的清淡瞬间变成焦急，立起来走到他身旁。

　　方才在厨房黑黢黢的没看到，现在才觉察他背后的衣服全破了，一缕一缕的血渍渗出来。她捂住嘴巴，“你去挖雄黄，怎的弄了一身伤？”

　　程远志脸有些热，没脸说偷看人家洗澡被打，假笑两声：“我爬树，却从树上掉了下来，摔个四脚朝天，就成这模样了。也不多疼，我一练武的，还怕这点小伤不成？”
　　玲珑责备地看他一眼，堵得说不出话，只出去打了热水，给他擦拭干净，又找出来药油替他上抹，足足弄了大半个时辰才好。

　　程远志看她熬得连眼眶都红了，催促她快去睡。
　　玲珑连嗓音都不对劲了，勉强笑道：“药油辣得慌，刚才不注意用手碰了碰脸，辣到眼睛里了。”说完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又替他整理好床铺，抱起脏衣服，这才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