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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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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初冬,他的娘亲带着未出世的弟弟……不、或许是妹妹,毫无预兆的离开了他和爹亲。
产婆说:难产,要大的还是要小的。
爹亲毫不犹豫一口回道:保我妻!
然而,几个时辰后,产婆苦着一张脸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见着着父子俩,忍不住摇着头,原来,娘的坚持与爹的恰恰相反,这一天,他失去了娘也见不着期待中会围着他,不停地嚷着“哥哥”的孩子了。
也是那一年的冬天,就在娘亲下葬后的第七天的早上,岑叔匆忙来报:老爷,门口有个篮子。
蓝子里有什么呢?
他跟着跑了出去,看见的是睡的正甜美的两个婴孩,小小的脸蛋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爹说,这两个孩子,从此就是你的弟妹。
弟弟和妹妹!他有了弟弟和妹妹了!
他止不住喜悦,小心翼翼的抱起他们,亲吻着他们稚嫩的小脸。
他有弟弟和妹妹了!
这是老天爷送给他的宝物,他一定会好好的保护他们,永远的珍惜他们——
这一夜,韩喻飞辗转难眠。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来到客房门前,心里想着万顺约莫还在休息,才抬起的手就又放了下来,不想下一刻,门就打开了。
“韩少爷……”
万顺当然料不到他的到来,一脸的惊讶,连忙请他里面坐,可又想到这是韩府,他才是客人,顿觉尴尬,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你年长于我,是我的长辈,又是如松若梅的生父,不用太拘束了。”
说起弟妹,韩喻飞忍不住叹了口气,纵使他待那两人如亲生弟妹也改变不了万顺是他们生父的事实,更何况当年他们并非是被抛弃而是迫不得已才被送来这里。
昨夜,如松将所听所知告诉了若梅,若梅尽是摇了摇头,一言不发,那孩子从小身子骨就弱,鲜少能下床走动,也没有太多的机会到府外走走看看,于是便养成了与其说是安静不如说是孤僻的性子,有事都放在心里,不愿告知他人;自从龙林赠予了她明月珠之后,她的身体渐渐好转了起来,能下床能走动,更能外出了。
身体好了,性格也就有了变化,爱说话也爱笑了,不知不觉越来越标致了,上了几回街,不多时媒婆就前来提亲了。
原以为能看着如松娶妻,若梅嫁人,不想一切都……
昨夜一顿晚膳,如松赌气回房了,倒是若梅来到了厅中,见着了万顺只点了点头,乖乖就坐吃饭,期间桌上三人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万顺自知尴尬,吞了几口饭就去客房了。
临走前,他盯着若梅看了许久,最后不由得抹了抹眼角,说了一句:和你娘真像啊……
“若梅的身子可好?我昨夜见她走路稳当,面色红润,想必是健康的很,她娘也是从小就体虚多病,好不容易与我成亲,有了孩子,想不到……唉!那两孩子出生之后,她的身子就越来越虚弱了,最后抵不住风寒,去了。”
一想到妻子,万顺就满脸哀愁,再想到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不愿认自己,更是胸口郁闷,大口喘气了几次。
所幸,韩喻飞的话大大安慰了他。
“若梅小时候身体不佳,现在倒是愈发好转了,不过有时也会头晕心痛,那是她的老毛病了,城里的大夫给她开了一帖药,倒是很管用,到时候你把药方子带着……”
话一哽,没有说下去。
接下去的话,他怎么说得出口,就像是要把心挖出来送给眼前之人,他怎能轻易做到——
“咚咚”。
忽然,突兀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万先生,少爷在您的房中吗?”
是岑叔的声音,想必是去韩喻飞的房间找不着人就猜可能会在此处。
万顺开了门,果然是岑叔,身边跟着的还有如松,他的双眼微肿,一看就是一夜无眠的模样,再仔细看,那双眼中竟有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恨意。
少年郎,难自制。
“哥!你来这人屋子干嘛!”
他跨了一大步冲进客房里,强硬的拉着韩喻飞的手就往外走,奈何体格和力量上差异过大,无论他怎样使劲都拉不动稳坐泰山的兄长,反而是韩喻飞拉了他一把,将他拉到了万顺的面前。
“如松,你也不小了,别任性了。”
“韩少爷,他还小,别勉强他……”
“谁要你帮我说话了?!谁准你把我当成小孩子了!”
原本就在气头上的韩如松一听到万顺这样说,内心犹如火上浇油般激动不已,他咬紧牙根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双眼若是能喷火,恐怕早就烧灼了万顺了吧。
“如松!”
纵是从小疼爱的弟弟,可面对对生父失礼至此的韩如松,韩喻飞的好脾气也抹上了一层乌云。他粗壮的手猛一拍桌子,非但震碎了桌上的茶杯,也吓到了韩如松,更令他没有料到的是,下一刻,韩喻飞的手掌竟高高举起了。
一瞬间的迟疑,一瞬间的心碎;一瞬间的懊悔,一瞬间的决意。
韩如松没有说话,眼神亦有了变化。
深沉、阴冷,还有觉悟。
他用力甩开兄长的手,两个箭步跨出了门槛,头也不回的走了。
韩喻飞那悬在半空中的手缓缓的放在了桌上。
眼底,一片薄光。
人心有刃,可斩断恶意,也可削去善念。
善恶本就一体,正如白昼与黑夜的连绵交替,可正如炎夏的昼长夜短,反之寒冬的昼短夜长,善念与恶意,此消彼长。
心之刃,善一面,恶一面,一个不小心,便会伤人自伤,正如破镜难圆,从此难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