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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三章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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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皮箱
第三章02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个年轻男子在一大群随从的簇拥下,出现在大厅门口。
他年纪二十出头,个子高高的,两条浓且直的眉,像隶书的“一”字,横扫在一双略微凹陷的双眼之上;他的眼睛大而明亮,闪烁出的却是深邃的光。他面庞端正,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高贵、豪侠般的气质。至于他的声音,齐舒安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这种威严而又隐含着少许柔情的嗓音。
“济文少爷?!”
看到那个突然出现的年轻男子,田忠吃惊地叫了一声。他向齐舒安示意了一下,快步朝西门济文走过去:“济文少爷!”
“田忠,别告诉我这些人都是来争大伯家产的。”
“不不,这位齐舒安医生不是!”
西门济文冷笑了一声,看着那些男女冷笑着说:“那么其余人全是喽?”
“济文!你太无礼了!”留着山羊胡子、年纪较大的男人站了出来。
“哦,登荣叔叔!您好吗?”西门济文向男人伸出了右手。可是西门登荣没有同他握手,只是怒瞪他,就像之前瞪着齐舒安那样。
西门济文并未理会“登荣叔叔”的怒意,微笑着转向其余的人“让我看看这儿还有谁?啊!梅丽姨妈,您好吗?”
“不劳你费心。”胖女人不悦地转过了脸。
“那么淑媛表妹、周仁表弟呢?”
年轻小姐只用鼻子哼了一声,高傲地扬起了下巴。“伯爵的外甥”则没有说话。
“怎么,你不向我问好吗?”
不等西门济文再开口,那个口里叼烟的轻佻男子便张开双臂,咧嘴笑着朝他迎了上来。西门济文优雅地避开了对方的拥抱:“不用问也知道你很好,济武哥哥!”
“眼力不错!那么你呢?”
西门济文笑笑:“我很好。我父母也很好。”
“那你来这儿干嘛?也想要一份属于自己的财产?”
“不,实际上,我是来接管这个家的。”
这句话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安静!”西门济文的口气又严厉起来。他冷冷地扫视了一番众人,抬起左手,向身后的随从做了个手势。就近一名随从立刻从怀抱着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交到了西门济文手上。
西门济文拿着这份文件在众人面前走了一圈,确保每个人都看清楚了,才说:“这是李律师昨晚发给我的委托书。他以伯爵律师的身份委托我出面,暂时管理伯爵的全部遗产,直到新伯爵继任。”
西门济武一阵哼笑:“那就请你告诉我,谁是新伯爵?新一任当家在哪儿?啊?”
“对不起,济武少爷,”田忠从旁插了话,“大人去世当天,我就差人去邮局,给远在英国厄谢的济世少爷发了快报,相信他很快就会回来。”
“啊哈!你是说那个病病歪歪、娘娘腔的小鬼?西门济武爆发出一阵大笑,“你们确定那小子还活着吗?据我所知——西门家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有五年没给他老爸去过一封信了吧?还有谁跟他保持着联系吗?”
当场没人作答。
“哼!给我猜着了吧?那小子一个人在那么大老远的地方,是死是活,谁会知道?”
“可是大人说过,济世少爷一定过的很好……”
“大人说过?”西门济武朝老管事脸上吐了口烟圈,“大人看见啦?大人收到‘济世少爷’这五年来的音信啦?没有吧?也许那小子早就娶了个洋妞儿,孩子一大堆了,不愿意再跟这个破家有任何瓜葛了;也许他凭着他漂亮的脸蛋跟他的娘娘腔,勾上了一个有着娈童喜好的洋爷们儿,对方强迫他、不让他和本家联系了;也许他干脆病死了?总之,他是不会回来了!那个西门济世!”
“够了!”西门济文大声呵斥,“济武哥哥,你说出这种话都不觉得羞耻、难堪吗?”
“我干吗要羞……”
“住口吧!”西门济文冷着脸,大声说,“不管济世回来与否,新当家总会出现。在此之前,大伯的所有遗产由我管理。”他迅速挥了一下手。他身后的一大群随从马上冲上了楼梯。他大声下达命令:“吧他们的行李统统打包!把他们统统送走!”
大厅里又是一片哗然,没有人关注于刚刚的争吵了。
“等等,济世少爷!”田忠把齐舒安拉了过来,“这位就是新来的私人医生,不是来分遗产的,您能不能……”
“你好医生。”西门济文和齐舒安匆匆握了手,对田忠说,“你可以带医生去他的房间,告诉我的手下,别动医生的东西。”
“谢谢您……”
不等齐舒安道完谢,西门济文打断了他,继续对田忠说:“把医生送到他自己的房间之后,你到每间客房去看看,看看那些人的行李里是否匿藏了这个家的东西,有的话,务必把东西留下。不许他们当中的任何人,拿走这儿的任何东西,听懂吗?”
“是的是的,济文少爷!我这就去办!”田忠简直跃跃欲试,一双晦暗的眸子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他把齐舒安领入房间,忙着完成西门济文交给他的事去了。
无论是楼下的大厅,还是楼上的各个客房,全都乱哄哄地。人们大声地吵闹着,愤怒的尖叫、绝望的哀求,全都混在了一起。
齐舒安关上了房门,还是能听到外面的混乱。
一个男的大叫——齐舒安觉得这应该是那位“周仁外甥”:“你们凭什么动我东西?!凭什么?!我才是这儿真正的主人,你们这帮奴才!我早晚让你们好看!”几乎同时,传来了“梅丽姨妈”的尖叫:“哦!天哪!那是我的!快给我放下!”还有“登荣叔叔”:“我哥哥的家就是我的家!我哪儿也不会去的!西门济文,你个兔崽子!给我记着!”更有“济武哥哥”的狂笑。
大约一个小时后,外面总算安静下来。
齐舒安稍稍打开了房门,捏手捏脚地溜到楼梯栏杆边,只见西门氏的亲戚们全都聚集在大厅里,被各自的行李簇拥着、被西门济文的随从们包围着。西门济文逐个儿打量他们,身后站着挺胸抬头的老管事。
“田忠,你都仔细检查过了?确定这些人的行李里没有匿藏属于这个家的任何东西了?”西门济世问。
“是的,不过……”
“什么?”
“不过小姐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是伯爵夫人的遗物。”
西门济世微微一笑:“淑媛表妹,摘下来吧?”
淑媛表妹拼命摇摇头。
“摘下来!”西门济文的口气立刻严厉了起来。
淑媛表妹吓得哆嗦了一下,猛抬起脸来盯住西门济文的俊脸,眼睛里含了一圈泪。没有谁肯出头为她说一句话。他们全都看着她。只有西门济武冷哼着笑了一声,啪地燃起打火机,点燃了一只烟。
“你没听到我说话吗?”
西门济文的语气越发威严,“把镯子摘下来!”
淑媛表妹哭了。梅丽姨妈替她摘了镯子,嘟囔着:“值个什么!”把镯子塞给了田忠。
“田忠,他们身上还有什么是这个家的?”西门济文又问。
“没有了。”田忠回答。
“很好,送各位出去。”
凝重的气氛中,只有淑媛表妹轻轻的缀泣声回荡了一会儿。首先是仆人们提着一箱箱的行李鱼贯而出;接着是那些所谓的主人们,他们就像刚参加完葬礼,一个个低垂着头,丧气地排成了一队,沉重地走了出去。
汽车引擎的鸣叫陆续响了一会儿,大房子内外彻底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