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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鼠猫】共箫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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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爽的秋风轻抚而过,卷起了漫天火焰似的落叶,夕阳斜下,将天际染上了血般的赭红。
凄凄箫音缓缓划过静谧的空间,替这暮落之刻晕上几抹冷意,在树梢鸣叫的鸟儿不约而同停止叫声,静静地凝视坐在院中独自吹箫的那抹蓝色身影。
一曲吹罢,展昭略微蹙了蹙眉,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一拿起箫就是吹奏出这首凄凉的曲子。他其实已经很久没吹箫了,虽然自小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但自从在江湖闯荡后,不自觉地便将他幼时所钟爱的箫抛在脑后了,进入公门后,他的箫更是一直深锁在橱柜中。
为何突然有了兴致想吹箫?他扪心自问,脑海里忽地闪过一抹白色身影在月下拨弦的身影。想着他那清丽琴声所蕴含的潇洒,展昭的嘴角不自觉地轻扬起。而百般无聊的今日,坐在院中的他忽地想起了那日的白玉堂,也想起了被自己遗忘许久的箫。
下意识地奏出这首刻在记忆深处的乐曲,犹记得那是小时候父亲最常吹的一首乐曲,孩童的他并不懂哀戚的音律所要传达的是什么,只想要赶快学会这首曲子好让父亲开心。父亲听了他的吹奏也只是苦笑起来,稚嫩孩童吹这种凄凄的音调还真是有些不适合呢。
『昭儿啊,还是等你大一点在吹这首吧。』那时他并不懂父亲的意思,如今他的年龄已过双十,也经历不少风霜,他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在父母俱亡的此刻,却也不由得对这首曲子有了一些感触。
微叹了口气,许是这阵子真的闲到发慌了,竟忆起逝去的亲人,已习惯了每天不停的奔波忙碌,突然被勒令休息还真是不习惯。
「笨猫,吹那什么死人音乐。」蓦地,一抹狂傲的白自屋顶一跃而下,毫不客气地径自坐到展昭对面的石椅上。
「玉堂。」展昭浅浅一笑,并没有理会他的讥讽,而是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只见向来挑嘴的他并没有嫌弃这并不是他最爱的女儿红,反而爽快地一口喝下,见到这情况,展昭在心里苦笑了下,看来他都知道了,现在只希望他不会跟公孙策一样,一边碎碎念一边又逼他喝完三大碗的苦药了。
白玉堂瞪了展昭一会,把他由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见他身上虽仍有绷带缠绕的痕迹,但脸色并不算太糟才放下了心。视线一瞥,见到展昭放在桌上的洞箫,又想起他刚刚吹奏的乐曲,心头忽然感到一阵不悦,一把抢过那把年代有些久远的洞箫,在展昭略感诧异的目光中,悠然自得的乐曲轻扬地流泄而出,不自觉抚平压在展昭心中的一缕烦闷。
原先闭眼吹曲的白玉堂见展昭直瞧着他发愣,便停下了吹奏,拿着箫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喂,猫儿?笨猫,回神了。」
「啊,玉堂。」回过神的展昭轻轻一笑。
「啊什么啊呀?五爷还以为你这次伤到脑子变痴呆了呢!」明明是关心他伤势的话语,一说出口就变了调。
「展某还没那么不济。」展昭淡淡地回了句,知道他其实很担心自己的伤势,心底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温暖。「只是玉堂的箫音真的很动人。」最后这句话轻得几乎听不见。
「啊?猫儿你最后说什么啊?」
「我说玉堂的箫音真不枉风流的名号。」抬起头,眼神闪过一丝狡黠。
「那当然……死猫你揶揄我!」白玉堂双手环抱胸前,慢了一拍才想到展昭这是在暗指他的音乐只适用于风月场所。
看见展昭抿嘴偷笑,白玉堂为之气结,眼珠子一转,突然冷嘲道:「总比某只被关在院内的笨猫好,五爷才想说是什么稀世珍宝非得摆个奇门八卦阵来保护,原来是拿来关某只整天只会受伤的笨猫啊。」
对展昭而言受伤已经是家常便饭,但他就是天生劳碌命,每次伤还未好,只要有案子发生,他一定又不顾伤势地前去追查,连续这样几次后,公孙策看到他全身上下新伤加上旧伤满是伤痕的模样,对完全不知道爱惜自己的展昭只有满满的怒气,于是就在展昭居住的偏院里摆了个奇门八卦阵,让不谙此道的展昭无法出去,而每天除公孙策来给他送饭疗伤外,其它人也走不进来。任凭展昭无论如何旁敲侧击,都无法让公孙策松口告诉他一些案子,是以疗伤的这段期间他根本无事可做,看来这次公孙策连同开封府众人都下定决心在展昭伤没全好之前是不会让他归队的。
「展某记得,玉堂五岁的时候似乎为了一把弹弓跟人打架,被打到浑身是伤不说,还一闻到药味就躲到床底下坚决不肯出来吃药,最后惹恼了江宁婆婆,被捆在柴房直到伤好吧?」展昭瞇起了眼,一副你有资格说我的样子吗?
白玉堂被展昭的话气得直跳脚,暗道娘真是偏心,居然对着展昭掀了自己的底。
展昭轻啜了口茶,心情真是说不出的畅快,被软禁的这阵子过得是百般无聊啊,直到今天这只活绷乱窜的白老鼠跑了进来,才替他解了闷。
「死猫你……」被激怒的白玉堂一掌拍在石桌上,震的茶杯发出匡啷的声响,看在死猫伤势未愈的份上,他只得按捺下想找他打架的心情,但言语之间的攻势却丝毫没有放水,一眨眼间,两人又争锋相对地斗起嘴来。
夜幕就在两人的拌嘴下悄悄降临,冷风带着寒意旋过,展昭想着这会公孙先生也快来了,要是让他见到自己在吹冷风,这禁足令不知道又要延长多久。
就在他准备要站起身的同时,白玉堂却一把将他拉起,嘴里还不停碎碎念:「笨猫,有伤在身也不知道要穿暖一点,还不赶快滚回猫窝休息!」
展昭顺势站起身。「既是如此,也请玉堂早些回去休息吧。」说是这么说,但他也知道这只老鼠十之八九会赖在猫窝里。
就在展昭一脚正要踏进房里的时候,突然肩上一紧,偏头一看,那温热的老鼠爪子正勾在自己的肩上。
「玉堂?」难得看到那只天不怕地不怕的老鼠露出有些凝重的表情。
「猫儿,有事的话就喵一声吧,别自己闷着。为了不让你憋出心病,五爷我会勉强听的。」关心的话语还是这么别扭,但展昭却注意到白玉堂放在肩上的手顺着自己的手臂往下移,最后从手心传来那温暖的体温。
展昭愣了下,随即明白他是从刚才的箫音知道了自己的心情,他坚定地反握住他的手。「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而已,如果玉堂不嫌弃,要不来合奏一首曲?」
「好,猫儿你等我。」说完,白玉堂便转身离去,片刻,却见他捧了把玉琴回来。
白玉堂对上展昭带着微笑的神情,并没有说话,而是缓缓拨起琴弦,豪壮的乐音自指间流泄而出,低鸣的箫声与之相和,带着无法言喻的协调与默契。
展昭吹着洞箫,唇瓣间传来熟悉的体温,是方才白玉堂所留下的。他温柔地凝视着神情专注的白玉堂,琴箫合奏和比武一样,都能在不需言语的情况下更了解彼此。白玉堂的洒脱自然地反应在琴声上,如太阳般驱散了盘旋在自己心中的迷雾,也抚平了思念逝去亲人的哀恸之情。
白玉堂心高气傲,很多好听的言语他总是说不出口,但是他的琴声却诉说着想和展昭一起策马奔腾的冀望,无论地点是江湖还是庙堂。
展昭自然明白,他也没有用言语回答,而是以箫声给予承诺。
『玉堂,谢谢你。我愿执子之手;我愿守护你,让你永远能如雄鹰般展翅高飞。』
琴声与箫音迭合,奏出只属于两人的誓言,月光的余晖从窗口斜射进来,温柔地见证此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