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曲》日光生

5、底比堡（3）

　　第五章底比堡（3）

　　用了将近一刻钟，她才冷静下来，强压着向看门人发脾气的怒火，开始踱步思考。不幸中的万幸，今日城门紧闭，偷马的人一定还没有离开底比堡。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佐伊百思不得其解。根据现场来看，飒是自己跳出去的，地上留有一段助跑的痕迹。可是，一来早晨她离开时缰绳还栓得好端端的，二来飒没有出逃的习惯。可以肯定是有人解开了绳子，并诱导飒跳出去。然而令人费解的是，飒是匹脾气很倔的马，从来不肯听陌生人的指挥。佐伊一边沿着废旧的住宅区寻找蛛丝马迹，一边琢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头疼无比。

　　直到太阳快要落下去，满城寻了个遍，也没能发现踪迹。佐伊开始沉不住气，因为一旦夜幕降临，血族醒来，事情势必会变得复杂。她开始埋怨哥哥不让自己学吹口哨，关键时刻不能给飒一点讯号。她把马鞭在废墟上抽出猎猎的响声，借此来让自己冷静。

　　紧接着，她听到了悄悄靠近的马蹄声，像是小孩子在同父兄开玩笑，踮着脚尖偷偷接近，再把手环上对方的眼睛。

　　佐伊秉住呼吸，迅速转身。飒逆着夕阳，绕过坍塌的墙壁，缓缓向她走来。她忽然意识到，问题比自己想象中要严重许多。飒的背上驮着昏迷的男人。他浑身是伤，衣服和短发上的污水已经凝结。依稀能看出军装的模样，待走得更近，清晰的看到他的领口处有银制的十字徽标。

　　佐伊心中一抖，赶忙把人从马背上扶下，等看清楚了面庞，险些失声尖叫。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发出正常的声音：“醒一醒，卡尔，你醒一醒。”

　　昏迷的上尉没有被她唤醒。这个时候距离日落不剩多少时间，卡尔的身上有怵目的伤痕，虽然血已经被止住，不再有新鲜的血腥味涌出，但是仍不能保证不会引来个别灵敏且凶残的血族。

　　她打定了主意，又把重伤的卡尔抬上马背，用新买的斗篷遮住他的身体和脸，再抱住飒的头来回蹭了蹭，诉说感激。然后一刻也不敢耽误的上了马，用鞭子将卡尔和自己捆到一起。他们奔跑起来。

　　一路尽量的避开了人群，终于到了地方，艰难的从后门把卡尔拖进了旅馆。掀开他的衣服的那一刻，佐伊的眼泪便滚滚涌落出来。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对他施加了如此残忍的刑法，他的肋骨至少断了三根，胸部有八处不同程度的烫伤，腹部有一处刀伤在转移的时候被触动，又开始汩汩流血。这些都不是常见血族攻击人类的方式，更像是被谁拷打而致。

　　佐伊慌忙撕开床单，给卡尔包扎仔细，但这样远远不够，他急需被送到医生那里治疗。肋骨断裂是要人命的。

　　她慌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强迫自己正常思考。很快联想起今日的城禁与士兵透露的信息，以及他们至今仍在搜查的事实。虽然看上去，原本应该在顿城地牢的卡尔，受了重伤出现在这里，与底比堡的血族伤人毫无交集，但是世上不会有那么多的巧合，让非比寻常的事情在同一天具备同样的发生条件，那一定不寻常。她的理智提醒自己，不能轻举妄动，关心则乱，谨慎一些总是必要的，正规的医生那里大约不能去了。佐伊摸了摸卡尔高烧的额头，他已经开始有轻微的抽搐。

　　佐伊立即做出决定，转身出门，跑到昨日路口的酒吧，决定碰碰运气。

　　她抓住侍应，塞给他一把铜币，询问道：“昨天，有个穿貂皮斗篷的男人……”

　　不等她把话说完，收到好处的侍应已经有了正确的人选：“你是说医生？”

　　“对，就是他。”佐伊松了口气，点点头，“你知道去哪里能找到他吗？”

　　“你运气真好。”侍应说，“他每个月才来一次底比堡，每次来都会到这里喝酒。这个月，已经在昨天来过了，但是今日城禁，他应该没有来得及离开，所以，今晚应该还会来。”

　　“大约什么时候？”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不妨等一等。”

　　佐伊依稀看到了点希望，决定等下去。为了避免有人搭讪，她埋头趴在桌子上背诵圣经。

　　直到罗马书的最后一个段落时，因为焦躁而语速惶惶。她念道：“我要你们在好事上聪明，在坏事上无知……”

　　忽然那个等待已久的男性嗓音，在耳边熨贴的响起，他接着念了下去：“赐平安的上帝就要摧毁撒旦，使他屈服在你们脚下。”

　　佐伊立即起身，同时问出口：“你也会背？”

　　“怎么？”男人说，“我不能够？”

　　“不，不。”佐伊摇头，“我以为你们都……”

　　“都讨厌圣经？”男人笑起来打断，又说，“确实如此。”

　　佐伊的脸不免有些泛红，但是为了卡尔她顾不得许多，不得不向撒旦一般的朋友请求救助：“我知道您是好心人，医生，我想请您帮个忙。”

　　“哦？听说你在此处等我。原来是为了帮忙。”男人讲着表示出乎意料的话，却是理所当然的口吻，“让我猜猜看，你的家人或朋友生病了？”

　　“是的，先生。”佐伊点头。

　　“如果我拿你寻开心，说，我是坏心的人，我不愿意帮助你，我是来喝酒的，刚进门还没有尽兴，你走吧，不要烦我。”讲到这里，男人顿了顿，“你会怎么办？”

　　佐伊认真的想了想，眨眨眼，非常的沮丧，乃至于咒骂自己竟然会相信运气，相信一个陌生的血族，简直愚蠢得可以下地狱，却没有完全的流露出来，表面上只是有些微的悲伤：“说真的，我不知道。我在这里等您的时候，便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于此，没有再想过其他的办法。”

　　“那么，走吧。”医生的语气很轻松，像是在说“反正闲来无事”那般的随意。

　　“您的意思是，帮我？”佐伊本能的睁大眼睛。

　　医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率先走出酒吧。佐伊随即反应过来，立刻跟了出去。

　　“需要去拿出诊的行头吗？”佐伊问。

　　“不必。”医生说，“先看看情况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