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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百花飞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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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对爽风的判决很快就下来了,最终,她被楫杖十下,赶出琴庄。
据说之所以只打了十下是因为打到第九下的时候,爽风就大叫一声昏死过去了。
行家法的姑娘害怕打出人命,就去请示翠微。翠微让她们就此罢手,直接把爽风抬出庄去了事。
至此之后,库房失火一事也再没人追究,南焦尾又重回安宁。
只不过这安宁看起来很像仅仅浮于表面的一层活水,而活水下面,却是厚不可测的坚冰。姑娘们纷纷在私下里说,从没见过翠微那样凶狠,“简直像一只被惹怒了的母老虎。”
这些日子,我以见到山阳子的那天为起点,把之后遇到的一件件事情串联起来,头脑中的线索逐渐清晰,心里也猜到七八分了。
看来我这个琴庄里的小人物早已经不再是二紫的目标,这两只紫蟾蜍只怕还想跳到更高的位子上吧。
人都想往更高的地方奔,这本无可厚非,但是在方式方法上,总该有着不可跨越的底线吧。
“让他们去明争暗斗好了,咱们只要干好自己的本分就行。”
霁月这样说,好像是在安慰我,却更像是安慰自己。毕竟每天身处这样勾心斗角的漩涡之中一不小心就会被卷进去,像爽风一样,沉入滚滚波涛,再也爬不上岸了。心总是会很累的吧。
天气回暖的速度一天快似一天,园子里的鲜花次第开放,早是一片姹紫嫣红。我每天挥舞着大剪刀,在花树之间忙碌不迭。
因为常常干的无聊,思绪中还总是会闯入各种讨厌的家伙,我便开始想方设法出幺蛾子,自己逗自己开心。
我将自己的青萍剑法和在琴庄学的琴心剑法结合,用在手中的大铁剪刀上。意外的发现,这样既能提高剪枝的效率,又能练习武功,真是一举两得。
很快的,我就发明了一套“剪法”,还给她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百花飞剪”,一共十八式,每一式还都起了好听的名字。
哈哈~我程雨燕也能自创武功啦!也许若干年后,我也混成了武林前辈,到时候建立一个门派,就叫“飞剪门”,我呢,就是门主,嗯。。。得起个响亮的名字才行,叫什么呢。。。
可恨念书太少,想出那些招式名字就已经是绞尽脑汁了,所以给自己起名号的事,只好缓上几天,等脑汁重生出来再说。
这天金蔓找到我。
“雨燕,园子东南角上你是不是从来都没修剪过?”她仍是和和气气,慢条斯理的,但眼里没有丝毫的笑意。
虽说爽风已经被赶出去一个月了,但她却从没提过让我搬进大厢房的事。
“哦,金蔓姐,那是个死角,从来没有人去的啊?”
“死角怎么了,不也是岳山园组成的一部分么?”
我对她报以一个标准的微笑:“明白了,我的职责就是剪遍整个岳山园,姐姐,我现在就去。”
东南角根本是个人迹罕至之地,看那一地长得十分混乱的高草就明白了。
高高的院墙已经失去了本色,显得灰突突的。靠墙的位置种着一棵高大的白月桂,一串串的细小乳白色花簇在绿叶间摆荡,发出阵阵的香甜的气味。月桂之下,较矮的是几树海棠。虽然长的枝枝杈杈,歪歪扭扭,但那枝头粉红的花朵、瓣瓣柔嫩,层叠在一起,就更是娇美。
看来这地方我还是没白来。
我四下看看,确定这里没有别人,便施展开我的独门飞剪功。
气沉丹田,左手捏诀,右手紧握剪刀连杆处,于胸前平划,算是起势。随即手腕一翻,将铁剪轻轻抛起,待其落下,右手食指穿入剪刀右侧大铁圈中,用力一转,铁剪便在手上快速旋转起来。
“第一式----倒转金轮!”我腾身跃到那丛海棠跟前,随着脚步移动和手腕上力量的转换,分叉出来的花枝被旋转的剪刃快速削掉。
接着我一个云手,双掌交错,然后两手抓着剪尾,把剪刀打开,向前一贯一铰,咔嚓一声,一根粗壮树枝被我剪断。
“第二式----心向残红!”
我铁剪越使越快,于海棠花间闪转腾挪、自由穿梭,剪锋过处,花瓣纷飞,满天飘零。
“十八式----燕剪西风!”
我抬头将铁剪自头顶一挥,双足立稳,落臂收剪。
一十八式,一气呵成。
只见如洗的碧空之下,海棠花瓣还在兀自向下飘落,我身上、地上,尽是残花的碎片。
“褪尽东风满面妆,可怜蝶粉与蜂狂。自今意思和谁说,一片春心付海棠。”
蓦然间听到有人在我身后吟诗。一听便知是断弦夫人。
糟糕!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连忙回过身去。
看见断弦正含笑立在一棵垂柳之下,她的身后站着白晔。
“夫人。。。晔公子。”我走到二人面前施礼。
“雨燕,好一招燕剪西风啊。”断弦细细端详着我的脸,似乎是越看越爱的样子。
“不敢,雨燕只是随便乱耍的,不想被夫人看见,真是让您见笑了。”
断弦婉然一笑:“雨燕,你这孩子,我很喜欢。”说着便过来拉我的手。
断弦夫人笑声风铃般的动听,白皙的玉手在唇边一掩,鲜红的指甲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亮,其美艳足以动人心魄。
站在一旁的白晔倒是似乎丝毫不为所动,冷冷的看着她的背影,眼神中更多的却是厌恶。
“像你这样的好姑娘,堪堪要配个绝好的男子。咱们庄上这些女孩儿,都是我的亲闺女,有好些个亲事还是我帮着张罗的。雨燕你不嫌弃的话,今后的亲事就包在我身上,如何?”
断弦怎么没头没脑的说起这些来?琴庄的这些“闺女”们,她好像名字都叫不全吧。
“嗯。。。夫人,雨燕就想好好的在庄上干活,把三年的欠账赶快还上。。。亲事什么的。。。不着急的。”
“嗳,三年之后你也大了,哪有女孩儿大了不找婆家的?”断弦忽然回头拉过白晔来。
“你看我这干儿子怎么样?”
她话一出口,我和白晔两个人瞳孔瞬间放大数倍,我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冲到头上去了,脑袋又涨又晕,有些站立不稳。
阿,阿姨!你是在开玩笑的吧?!
“。。。”我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晔冷笑一声,缓缓的道:“夫人,您不要拿白晔开玩笑了。”
断弦也收了笑容:“怎么了?我很喜欢雨燕这丫头,让她和你认个干兄妹又有何不可?”
“我只有淩儿一个妹妹。”白晔音调低沉,里面却饱含着不容撼动的坚定。
我只觉得有一股冷风从脚下吹起,迅速包裹了全身。
没有再看他一眼,我向断弦抱拳道:“夫人,雨燕告退了。”
不知道离开的那几步是怎么走出去的,因为两条腿丝毫没有知觉。
程雨燕,我说什么来着,你是个傻瓜,就是个傻瓜!
月光晦暗不明。
街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嘈杂的说话声、叫卖声和
欢笑声混淆在一起。
偶尔还能看见空中升腾起璀璨烟花。
这是什么地方?是在过节么?
我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形形SESE却看不清面貌的人从我身边经过。
“栀子花儿~茉莉花儿~”
银铃般脆生的嗓子,穿越了嘈杂,清清楚楚钻进我耳朵里。
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儿,竖着两只抓髻,挎着一只小筐,在人群中兜售着她的花。
“公子,给你心爱的人买一枝花吧。。。相公,给你娘子买一枝吧。。。”
她的小小身影在长袍下摆和裙裾间穿梭,她的花却无人问津。
“小妹妹,我要买一枝栀子花。”
一束烟花升腾起来,映着买花人的脸。
一袭白衣的公子手里捧着盛放的栀子,笑意灿然,向我走过来。
他越走越近,眼睛却并没有看向我。
他轻易的穿越了我身体。径直向前走去。
蓦然回首间,我看见一张如同栀子花般盛放的脸庞。
淩小姐!
呆立在那里。纷乱的人群一齐朝我涌过来,很快,我不能呼吸,被陌生的人群淹没。。。
睁开眼睛,大滴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该死的白无常,做梦的时候都不放过我。
我用手胡乱的抓了几把头发,这才精神了一点。
忽然想起来,昨天翠微不是通知今天到子午台比剑的么。”
“哎呀糟了,要迟到了。”我扑腾一下坐起来。顾不上梳洗打扮,穿好衣服,拿上剑就冲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