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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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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着学长们在星际间游荡了整整两个星历月后,终于结束了愉快的假期返回学园。
此时天我星球的公转又步入了第一季的春天,空气都弥漫着浓郁的植物发情的幽香。
新的学期开始了,我顺利地摘下“菜鸟”的名冠,升入了二年级。
我依旧常常去万象馆参加美味的茶会,依旧跟着非研社的学长们四处冒险看别人的笑话。我已经习惯了尹闰言成天跟在我身边,习惯了整日和学长们厮混嬉闹。
这样的生活,平静而快乐。
可是,依然有些东西似乎已经改变。
好多个晚上,我从同一个凄厉的梦境中惊醒,然后独自蜷缩在黑暗中直到天明。我还是不明白这个梦是想表达什么,只是那些个纷乱的影像却好像渐渐清晰起来,就像是一种倒计时,刺激着我的不安。
后来白幻澄调配了一种雾色的鸡尾酒送给我,他说酒的名字叫空色。那天晚上,我无梦到天明。
于是我开始每晚喝一杯空色,然后安静地睡去,不再做梦。
我满意于现状。
这一天,非研社一如往常的热闹起来,连许久不见的巴巴拉·阿斯特丽德·法雷尔小姐也拨冗而来,可见宫商羽的美食是真正无敌的。直到以暴龙的速度抢到最后一块蛋糕,再以女王的礼仪吞入口腹,法雷尔小姐换了舒服的坐姿,才顺带聊起了此行的目的。
“各位知道黑炎会吧,”不是疑问句,纯粹是开场白,巴巴拉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后道,“这学期黑炎会有了一位新会长。”
“哦?那原来那位呢?”显然宫巧簧平时的日程表上没有这部分的内容。
“悄无声息地退居二位,担任副会长一职。”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尹闰言插言,“这位副会长在天我人物帮上有前二十排名的实力。”
“所以,我特别注意了一下有谁能让这样的人物甘心诚服。”巴巴拉抿了一口咖啡,“长希·因卡隆,听过这个人吗?贝鲁恩首脑因卡隆夫人的独子,继承人,父不详。本学期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天我的研究院,入学第二天成为黑炎会会长。顺带一提,他似乎也是异能者,但具体能力不明。”
“贝鲁恩?”千未紫挑了挑眉,“那个近年来发展最快的□□组织?”
尹闰言道:“我得到的消息,贝鲁恩已在星系地下世界排行中坐上了首位。”
“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千未紫冷冷地笑了笑,“也许从去年就开始了,黑炎会的突然壮大很可能只是那个因卡隆少主入学的前期准备,不过,做得这么明显,相信没有人认为他的目的仅仅是求学吧。”
宫巧簧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道:“只要没有利益冲突,就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不过——”她忽然瞪向时雨,“记住了,不准主动找麻烦。”
时雨当即垮下脸。
学长们都笑了起来,我想跟他们一起笑,却忽然发现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白幻澄注意到了,看向我。我反射性地站起身。
“对不起,我还有事,我、我先走了——”
我等不了他们的回应,冲了出去。
我想我在逃,因为我不想看见他们担忧的眼神。
因卡隆,因卡隆——这个名字把我的脑袋搅得一片混乱,仿佛一切都在瞬间脱轨。
因卡隆,菲菲斯·因卡隆……
妈妈……
我跑不动了,坐倒在一棵大树下。我把自己的脑袋倒空了,这样才能安静。
等一下,等一下就好了,什么都不想,然后我又可以变回原样——只要能让我安静一会儿。
“叶少凡。”可是,总有人会把我拉回现实。
我抬头,看向叫我的人,金灿灿的阳光下一头闪烁的金发。
“还记得我吗?”他微笑着向我走近,“我们一起做过海盗的俘虏。”
“洛……伦佐……”
“我说过你可以叫我克里斯,叶学长。关于上次的事是我失礼了呢,非研社的叶少凡可也是位名人。”他向我伸出手,“握手吧,算我致歉,反正你的气也该出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挑眉,“你不会还在生气吧?为了平息非研社那些人的怒气,我父亲可是毫不犹豫地把西莫先生项上人头都奉上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无法理解他说的话。
他疑惑地审视了我一会儿,忽然露出莫名的笑容。“叶少凡,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明白,你——”
“不要装傻了,西莫惹了你,非研社的报复可不是我们小小的洛伦佐家族承受得起的,杀了西莫就可以免一场祸事,用一个人救一个家族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学长们已经教训过他了,为什么——”
克里斯仿佛听到最可笑的笑话一般,笑得弯下腰。“你也太会装腔作势了,叶少凡。你用这副样子骗了多少人?”
“骗?”我茫然地看着他。
他凑近我,带着刻薄的微笑直直地注视我,轻飘飘的语调含着针刺的锋芒:“我才不会再上当呢。叶少凡,非研社的叶少凡,怎会是天真得有如小丑的人物?不然你又怎么可能成为非研社的成员。非研社虽然不过是学园的一个小小社团,但却足以在整个星系横行。以科技垄断称霸商界的宫氏财阀,权势遍及每一个星球的政治世家白氏,有‘元帅量产地’之称的时家,神秘莫测的黑暗皇族,用阴阳术控制诸多领域的尹家——除去天我的势力,能被这些未来的星际主宰者们看得入眼的你,又会是什么身份?”
我直觉地要逃,却被他一把抓住,他那灿烂的笑容在我眼里仿若恶魔的召唤。
“叶少凡,同属七大势力之一的暗夜集团长公子——我,有说错吗?”
心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裂开了。我坐在地上,捂住脑袋,一阵阵揪心的疼。
“像我们这种生于大家族,从小就与权益打交道的人,早就知道牺牲与取舍,知道光鲜之后的黑暗与血腥。可是你偏要装出不染半点污秽一无所知的天真模样,连我第一次见你都被骗过了,真是让人讨厌呢。还是你自认为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
克里斯冷冷地说着,恶毒地嘲笑。
但我渐渐已听不出他在说什么,只是沉溺在混乱的思维中无法自拔。
菲菲斯·因卡隆……妈妈……
叶长希……大哥……
那么,叶少凡究竟是谁?是我么?
是的,我记起一些,我是叶家次子。十岁时父母离了婚,妈妈带着大哥离开了,从此叶家没有叶长希这个人。我还记得,妈妈有一头乌黑乌黑的长发,有长长的睫毛和绿色的眼睛,她的皮肤很白,她的声音像泉水一般动听……可是我想不起来,想不起她对我微笑的样子。因为这十年间,我只见过她三次。
不行呐,头又开始痛了……真的很痛……
不能去想,我拒绝这样。
我没有妈妈,我没有哥哥,我不知道叶家,我只是叶少凡。
“喂,你有在听我说吗?”那个声音又清晰起来,我抬头,“怎么了,一脸苍白的样子?”眼前一个陌生的金发少年好奇地问。
“请问,你是谁?”我迷惑地打量着他。
他的表情好像要把我吃了。“叶少凡!”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生气,小心翼翼地问:“我们见过吗?”
他捏紧的拳头似乎想要揍我,我连忙倒退两步。但少年只是冷笑着道:“你真让人吃惊呢,叶少凡,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不愧是非研社的人。看来在暗夜少主的眼中我还不够级别,倒是我厚着脸皮死缠烂打了。”说完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我吐了一口气,实在想不出来我究竟哪里惹到了他。现在的中学生都这么有气势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沉沉的叹息,我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就见尹闰言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身后。
“尹学长?”我狐疑地看着他脸上沉重的表情。
他沉默着,忽然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换上温和的笑容说:“小凡,茶会还没结束呢,阿羽又做了些起司蛋糕,要吃吗?”
一想到羽学长做的食物,我的口水反射性地流了下来,忙不迭地点头。
“那么,我们回去吧。”
他笑着,一把揽住我,把我紧紧地包围起来,带着我往回走。
正如学长们所谈论的话题,黑炎会几乎在一夜之间成为万众瞩目的对象,而其会里的干部们更是离谱地成为学院的崇拜偶像——男生崇拜他们的力量,女孩子崇拜他们的形象。我曾亲眼目睹这么一个场景:几名身着黑色制服的会员一路走过,路边的学生无一例外地自动让道,一群女生更是两眼冒心地惊声尖叫——虽然不得不承认,黑炎会无论男女都有明星资质。一时间,学园内兴起了黑色旋风。
也许现在唯一一如既往波澜不惊雷打不动的,也就是我们非研社了。万象馆如与世隔绝一般,丝毫不受外界影响。不过这样悠闲的日子也没过多久,被学长们称为老狐狸的假面理事长又找上门来,再度终结我们的米虫生涯。
“最近,学园有异常的人员失踪现象,其中不少是来历不明的人士。唯一两个幸存者不是疯了就是成了植物人。值得注意的是,相当一部分的失踪人员是异能者。
“我要你们做的是找出事情的缘由,报酬是——十亿星际币。”
理事长的表情藏在面具下无法窥探,学长们依旧七情不动,只有千未紫略带嘲意地发出了嘘声:“这么不惜血本,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这个,就由你们自己去找了,你们这里不是有位情报之王的少东家吗?不过我可以提醒你们,高报酬自然有高危险性,这一次的行动很可能会超出预计,你们要做好准备。”理事长的语气中似乎带着莫名的意味。“如何?”
沉默片刻,白幻澄平淡地开口:“十五亿。”
“可以。”
“我们接了。”
看着理事长大人的影像在屏幕上消失,千未紫漫不经心地说:“连还价都没有,看来这次麻烦大了。”
宫巧簧则看向白幻澄,“理由。”
“关于异能者,”他不答,反对着尹闰言道,“你有没有相关情报?”
尹闰言想了一下说:“最近的一次情报分析显示,星际内异能者的比率大幅上升,比二十年前增加了数十倍。”
“各位不觉得这个现象很蹊跷吗?原本异能者算是人类精英中的精英,一般集中在七大势力中,是绝对的少数群体。然而如今异能者的人数有可能成为一个新的种族,低级异能者更似乎随处可见,这种情况甚至在改变星际的一些固有格局。就像淘金一样,各方势力拼命吸收异能者为己用,异能者的数量和能力近年来逐渐成为左右彼此争斗成败的决定性因素,连上次游园会,理事会都出动我们四下招揽,这是极为不正常的。”
千未紫点点头,“是,原本一千万个人都难以碰到一个会用意念弄弯勺子的,现在似乎出门随便就能撞到一个,虽然真正力量强大的异能者还是少数,但这些急剧增加的低等异能者确实值得探究。”
宫商羽一边调着咖啡,一边插言:“那么,你觉得这次的失踪事件与此有联系?”
“失踪者中有不少异能人士,这是让我感兴趣的原因。”白幻澄环顾了一下四周,“也许我们这次的对手会是超能力军团也说不定,你们觉得如何?”
时雨咧咧嘴豪气地道:“我一个人就可以解决。”
“是,你的战斗力无人能力。”白幻澄笑笑,看向我,“小凡,这次的冒险可能会很刺激但也会很危险。”
“哦。”我点头,认真地看着他。
“……好吧。”白幻澄撇开眼,望向尹闰言,认真地说:“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明白吗?”
尹闰言淡淡一笑,“我会的。他是我们的宝贝,更是我的珍宝。”
学长们又在打哑谜了,知道我不喜欢猜谜——我私底下捅了捅尹闰言,希望他给我翻译一下,可惜他只是朝我傻笑。
品尝着胞弟妙手泡制的咖啡,女皇陛下终于开动了她的大脑:“那么,还是从闰言开始,提供所有失踪人员的来历及失踪地点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