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明天不再来临》大叔无良

78、备战末日 03

　　小镇上发生的其它事情，所有人已经无暇再去顾及。就连一找到机会就往医院忙活的王浩都不再打听医院里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往回拿东西，大凡拿得到的、拿得动的、觉得能用上的都拿！从维生素到注射器，从阿莫西林到消毒喷剂，从医疗器械到平时用过就扔的塑胶手套，他全部搬了回来！
　　面临这样的情况，纵然还是孩童，苏星却已经感觉到了不妥。几天以后一个晚上，他悄悄拉住李晓的衣角：“哥，爸爸和妈妈……他们不会再从医院回来了，是吧？”
　　看着那双已经隐隐约约有些不再天真的孩子眼瞳，李晓只觉得心里如同揪紧了一般的疼。满腹肝肠纠结着拼命想着合适的谎言时，却听苏星又道：“哥，你不用骗我。我已经不小了，你们这阵子的忙碌我全看在眼里……”咬了咬下唇，这孩子又道：“你知道我最喜欢看恐怖片。你们这样，我懂！你们是在备战末日！”
　　“原先你跟我说，说爸爸妈妈很快就会治好病回到家，可是他们到现在也没有回家。我同学李佳的妈妈住进医院没有回家，张志强的爸爸、叔叔住进医院没有回家，刘松的二姨，爸爸妈妈也全在医院里不能回家，连我的数学老师都住进医院里不能回来，再看你们这样……我还能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敢问将来会发生什么，我只想知道——爸爸和妈妈是不是还活着。哥，这回你不要骗我，我……我……”
　　李晓面对那双执着的孩童眼睛词穷，半晌后咬牙低声道：“你真想知道？”
　　苏星犹豫了一下，眼里闪过无法抑制的恐慌，然后才咬牙低声道：“是，我想知道！因为越是不知道，我就越害怕！”
　　李晓不敢去看苏星的眼睛，把他拉过来抱住怀里，用下巴顶住有着他柔软头发的头顶，慢慢的斟酌着字语，道：“父亲……是不会回来了。母亲……应该还活着，但她还能活多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的情况很糟糕。”
　　然后李晓便听到苏星在长长的倒吸气，吸完气后他屏住了呼吸，半天也不见呼气。
　　李晓吓得慌了，把苏星从怀里扯出来看，只见那小小孩童一脸青白，双眼瞪得滚圆，眼瞳在眼里不住的扩散、收缩！他大张着嘴，脸上的表情和口形是在哭泣，嘴里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竟像是哭哑了的婴儿一般，做出那种最让人骇怕的失控神态。
　　“苏星，苏星！”李晓拼命拍打他的背脊，叫道：“别这样吓我，呼气，呼气！”
　　许久以后苏星才呼出一口气，眼泪在眼里直是打转，却就是没有办法掉下来。李晓以为他会吓得大哭不止，可那孩子吓得已经忘记了哭，死死抓住李晓的衣袖，语无论次的低声一直叫：“哥哥，哥哥……”
　　“在！在！哥哥在呢！”李晓又惊又怕，心里疼痛成一片，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只好使劲的把苏星往怀里搂，一下一下不停的亲吻他的额头：“不怕，不怕。爸爸妈妈没有了，可哥哥还在！哥哥守着你，哥哥保护你，还有你严岩哥哥，嘿，他可是个大兵呢！所以什么都不要担心！”
　　也不知道苏星听见了没有，李晓只觉得自己仿若抱着一块木头，僵硬着没有反应。足足有十几分钟过去，李晓才感觉苏星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几乎是瘫软般的靠着自己。
　　“哥。”
　　“在。”
　　“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那无助的声音让李晓放弃了自己都觉得无力的安慰，低声道：“哥哥也很害怕。但害怕有什么用？再害怕该来的也会来，躲也躲不掉。所以还不如把那像害怕、难过什么的都收起来，想想眼下该干些什么。你让哥哥不骗你，那么哥哥就告诉你，你经常玩的生化危机里的那些东西……很快就会变成真的。你很会玩那些游戏不是么？那你更应该知道，只会害怕和难过主角通不了关。苏星，我说的这些，你能听懂吗？”
　　听不到苏星的哭声，李晓却感觉到他的眼泪浸湿自己的衬衣，透到自己胸膛上。
　　“爸爸妈妈都变成了那种东西？”
　　李晓的动作顿了顿，当晚焚烧尸体的时候，由于杨诚和他的队友打岔，养父苏大鹏的尸体没有来及烧。如果杨诚等人后面也来不及处理——依照他先被严岩打晕，后被王浩弄脱臼，只怕当真来不及处理——苏大鹏极有可能会尸变。而养母王淑兰，不出意外的会尸变。
　　所以面对苏星，李晓只能保持沉默。
　　很显然苏星的大脑发育和竹竿形的身体发育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他自己从李晓的沉默上找到了答案。
　　“我懂了。以后不会再问。”
　　那突然懂事了般的半大人口吻让李晓无所适从，又不懂得怎么去安慰一个孩子，嘴里苍白的说着：“没那么糟，也许没那么糟。”
　　苏星默然，慢慢从李晓怀里挣脱出来，垂着头低声道：“哥哥，我不想做作业了。反正做了也没用，以后可能也不会再有老师来检查我的作业，我跟你学开枪吧。”
　　李晓大惊：“不准！”
　　苏星低声道：“我看见了，严岩哥哥枕头底下总是藏得有枪，而且你在跟他学枪法。你不在的那些下午和傍晚，都是去学枪法去了吧？回来的时候你身上有枪火味儿，跟严岩哥哥身上的味道一样。这段时间你们每个人都很紧张，神情也很压抑，我早注意到了。”
　　李晓愕然，完全想不到苏星的观察力会这么敏锐。还是说孩童都太敏感，世道一改变，他们那颗不染尘埃的心就注意到了？
　　“要是真的是像你说的那样生化危机里的事发生了，我学枪不是很好？”
　　“不准！听哥哥的话，你还太小了，不适合学那些。”李晓还是本能的觉得危险，一个孩童不应该碰枪支这种暴力的东西。
　　苏星不再反驳，紧紧的抿着嘴离开李晓的怀抱，向着童晓亮那边走去。
　　“苏星……”李晓正想追过去，却有一个施工工匠拿着图纸走过来，嘴里问道：“老板，关小这个油池你看用什么材料做为隔绝层，在价格你才满意？”
　　李晓无奈的接过图纸，眼角的余光看见苏星木楞楞的在童晓亮身边坐下，垂着眼皮不语。童晓亮先是机械的按着鼠标，用AUTOCAD绘制房屋改造的电气线路图和局域网拓扑图，然后不知道为了什么，他的表情依然是那一百零一号，眼光也仍是留在屏幕上，左手着拿着鼠标，但却把右臂举了起来环抱到苏星肩上，开始用生涩的动作轻轻拍打他。
　　不知怎么的，这副自闭症大儿童和在短短时间里受到了重大打击的小儿童相拥而坐的画面就停留到了李晓心里，让他恍然意识到他不应该继续是小超市那个李晓。他应该变强，变得拥有保护他人的力量，因为他有珍贵的东西不得不守护，比如苏星，比如严岩，比如这一整屋子的人！
　　所以李晓颤抖着吸了口气，认真的对施工师傅道：“关于这些我不是很懂，能不能麻烦你仔细说给我听？我边听边学边做出选择，好吗？”
　　-
　　-
　　五天以后，一行人所能想到的对抗末日天灾的准备工作大部分已经完工，只剩下一些细节的修整和补尾的工作仍在继续。当然，对抗末日天灾这件事情永远不可能有完结的时候，只不过是动房动地的大行动就只有那些，做完了它们之后余下的事情比起它们来就没那么费心费力，相比而言就成了修整补尾之类的琐事。
　　迟管这样，钱还是像流水一样的往外花，大家伙儿凑起来的一百来万用来往拯救自己的无底窟窿里填，实际的情况跟杯水车薪差别并不大。
　　可不是么？这年头的物价，光是糙米就得一块七、八左右一斤。一吨听上去很多，紧凑的堆积在一起的时候也就是一立方米多点，也就是说两千斤的大米差不多就要花掉四千块左右。因此陶然收拾出来一整个房间用来装大米、面粉，仅是那个房间堆积的粮食就花掉了几万块钱。
　　除此之外还定购大量的速食类食品以备不时之需，比如方便面、压缩饼干之类的，花费同样不斐。特别是压缩饼干，高热量，小体积，易储存，好携带，资深大兵严岩深深知道这个东西在特殊情况下的好处，大量储备它就成了重中之重的工作。毫不夸张的说，几人睡的床板都被抽掉，现在一掀开叠床的棉被，底下全是铺得整整齐齐的压缩饼干！
　　所以照这么算，几人吃这些粮食，一年半以内都不是问题。至于一年半以后……没人想得那么深远，先绞尽脑汁应付眼前的危机，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还有像发电机什么的，都是高价物品，陶然甚至还未雨绸缪的请人安装了一台大功率的太阳能热水器，并吩咐工人把它和新的室内供热系统联接到了一起。生活需要热水，杨诚的研究需要热源，冬季的取暖需要热量，到时候城市供电供气系统一但停止工作，提供热水的恐怕只能靠它来扛大梁。天知道末日来临之时的大灾变会发生些什么变化，气候巨烈变化不是不可能，而是很有可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南方不见得就能保持住原来的温暖，所以还是有备无患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