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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点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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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谨回到府里的时候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他认出来那是高灏的车,微微瞥了眼,便由着家丁提灯照路。进了大堂,果然高灏坐在主位上捧着茶喝,高未然坐在一边剥着澄黄的桔子,酸酸甜甜的香味弥漫了一整间屋子。齐谨笑了笑上前几步,高灏见人回来了便起身道了礼,二人方再落座。
高未然却是未动,剥好了一盘桔子方端了过去,齐谨接过下人递来的湿巾净了手才拿了吃。高未然知道父亲定是有事要与齐谨说,置放好了桔子便道:“瞧我弄一身的汁水,我去换身衣裳。”
正欲转身离去,齐谨伸手握住她的腕子,高未然不明所以的回头,齐谨起身将簪子插在了她发间。高未然伸手摸到,不由一阵脸红,唇角的笑却是掩也掩不去的,当着父亲面又不好说什么,瞥一眼父亲,见他故意拿桔子吃并不看这边,才伸手握了一握齐谨的手。
待高未然袅袅退了出去,高灏才含笑揶揄道:“别看了,一会儿回房再细看便是。” 高灏是个粗人,堂而皇之的说这些话也不稀奇,齐谨略显尴尬,缓缓回了座。
高灏拿湿巾净了手,面显严肃,道:“我今日来确是有事。”顿了一顿见齐谨亦是敛色,方道:“你说这公孙老狐狸到底是去哪了?我就差把咱大羲国翻了个个了,愣是找不出来他!”齐谨捧了茶杯在手,捏着茶盖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听着高灏的话不由一笑:“岳父都去哪些地方找了?”
“哪都找了,除了皇宫其他地方都翻遍了。”
“哦?那怎么不在皇宫找找呢?”齐谨抬臂送了口茶,觑高灏神色。高灏拍了拍额头,略略反应过来,道:“你的意思是说?……”
齐谨笑了笑,又道:“只要这人是活的,他就一定在哪个角落呆着,至于是哪,岳父自己想想……”高灏连连摇头:“老夫失算!”想了想又问道:“王爷也觉得他一定活着?”
齐谨搁下杯子,右臂置于案上,正色道:“他是个极有用的人,不管是谁,都不会让他死的。”
高灏啊了一声,惊道:“王爷的意思,是太子怀疑我藏了他?!”齐谨不置可否:“如果人本来就在太子手里呢?”他向来不将话说满,只是怕这绕一遭让高灏把自己绕进去了,方点拨一二,果然高灏作恍然大悟之色,轻拍了拍桌子:“太子未免太不信人了些,我等跟随他数年了,还这般算计!” 齐谨将他面前杯子续上水,道:“岳父细想想,这只是一个公孙偃便叫你二人心存间隙,日后怕是事情会越来越多。”
高灏手指轻扣着桌面,半晌方道:“确是如此。”顿了顿又想到另一桩事。“西北战乱,我这犹豫着该不该自请前去,你觉得?” 齐谨定眼看着他,道:“一定要去,且要先败后胜,让皇上趁机分了襄王的兵力给你最好。”
送走了高灏齐谨又沐浴了方回寝屋,屋内黑漆漆的,奇怪的是连屋外都没丫鬟,他轻轻推开了门再反手掩上,摸索着到了灯旁,正要拾火石点灯,腰间便被一双臂抱住,感觉到身后的温度他微一笑笑点亮了灯,回头见高未然只一身单衣含笑看着他,不由嗔怪道:“穿这么少又不睡,冻了可怎么好?”
高未然偎在他怀里,手中拿的是刚刚那支桃簪,她来回拿着把玩,一边又道:“哼,偏要来冷冷你,叫你受罚。”齐谨不明所以,敲了敲她额头,柔声道:“哦?我做错了什么还请夫人明示。”高未然将那簪子举在眼前:“你明知道我喜欢荷花偏要给我买个桃簪,桃花这么轻浮,我才不喜欢呢!” 齐谨将衣架上的一件袍子取下盖在二人身上,宽大的袍子将二人裹在里面,笑意更浓了些,道:“唔,可是我觉得,我的然儿人面桃花,胜荷花千倍百倍,原以为你会喜欢,哪知道猜错了心思,嗯,确实该罚。”笑着将高未然搂得更紧了些才低头道:“这样可好?可不能冻着我们王妃。”
高未然在他怀里笑闹了一阵,方又敛了色,道:“父亲跟你说什么了?”齐谨松了笑,懒散道:“不过就是公孙偃的事。”高未然心下明白,嘀咕了一句:“可真是蹊跷,偏就像遁了地似的,哪都寻不见。”齐谨刮了刮她的鼻子,牵着她坐在了床沿上,“你忧心这些事情做何?与你不相干的。”
“怎么能不相干呢,地牢可都是父亲的人,公孙偃凭白消失了,你说太子跟皇上会不会怀疑父亲?”齐谨转眼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方道:“多少,总会有一点的。”高未然面显不悦,道:“太子是个极有心机的人,父亲跟着他以后怕是会吃亏的。”齐谨皱了皱眉:“这种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高未然晓得有些口不择言了,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就不曾想那位置呢?”齐谨微微扫了她一眼,道:“那位置人人好坐的么?我一没有襄王的兵力,二没有太子的帝宠,我拿什么去争?”
高未然听得心酸,忙伸手握住他手指:“你还有我,有我就有父亲,有父亲你便可以试着争一争!”齐谨眼中毫无波澜,捏了捏她耳垂,开口却像是有些疲惫:“就做个闲散王爷不好么?轻轻松松的过一辈子,做对平常的夫妻,看日出到日落,骑匹马就能去想去的地方,可是若做了皇帝……”齐谨的目光落在跳跃晃动着的烛火上,唇角微微扬上是一抹苦笑:“若是做了皇帝,你要见我还要递牌子,我想你了还得先处理完国事,太累人了……”
小的时候他总是见到母亲站在宫门口等父皇来的样子,从太阳落西等到日出东山,再换下一身的装束去睡,可是总也睡得极不安稳,一点小响动便醒了。后来到他大了些,母亲突然变了,再也不跟他絮絮叨叨她从前跟父皇的故事,而只是告诉他:“九儿,你要争气,你若是不争气,咱们母子俩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明白母亲是深爱着父皇的,可是因为嫁作皇家妇,生的是皇子,这原本纯粹的爱就变得复杂了起来,她不得不改变自己的性子,为了那皇位,为了他们的未来而处心积滤。
见齐谨怔怔着发呆,高未然摇了摇他的臂唤道:“九王……”齐谨回过神来,微一蹙眉:“好了,别说这些了,我怎么闻着你今儿特别香,嗯?”高未然笑一笑,道:“因为我今天可是照顾了凉安一天呢。”自豪的扬了扬眉,又柔声道:“那孩子可真是可爱,我喜欢得不得了呢。”
齐谨捏了捏她鼻子,欺身将她压在被面上,咬了口高未然微微翘起的唇,沉声道:“那我们自己生一个,定是会更可爱。”高未然笑着点了点他眉心,嗔道:“九王又起坏心思!”齐谨低低的笑出声,一抬手将被子扯过罩住两人,转过身时却不由的轻轻一声叹息。